宮人手中酒樽散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地緊緊貼地跪著。

    沈覓聽到耳邊有人感嘆。

    “這是今年第幾個長這模樣的了？”

    “得有七八個了吧……就沒活下來一個?！?/br>
    沈覓看到越棠站起了身，他右手指尖沾了幾滴血。修長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筋絡(luò)微顯，漂亮又有著讓人覺得危險的力量感。

    他手腕轉(zhuǎn)動了一下，帶動手指將這幾滴血跡甩開，落在潔白的漢白玉上。

    沈覓視線從那幾滴血跡移向越棠。

    他已經(jīng)不再是少年。

    站在龍椅之前，他好像比少年時又高了一些，不似當(dāng)初單薄的少年身軀，骨架完全舒展長開，有著極為濃重的壓迫感。

    沈覓幾乎忘記了呼吸。

    越棠將手放下，視線從自己的手指移向舞娘的尸身。

    青年神色漠然，眉宇間籠著戾氣，眼尾洇著微紅，是十足的殺伐之意。

    目光所及，如同瀕死的獵物被一身血腥的獵手錨定。

    沈覓看著那雙眼睛，整個人都僵住，心臟幾乎要跳出胸廓。

    視線毫無征兆地對上。

    那雙眼睛依舊沒有一絲溫度，目光森冷。

    他看到她了。

    第59章 囚禁 將她鎖進梧桐殿。

    沈覓不知道如今是在她死去的第幾年。

    她最后印象中的越棠, 就算在她面前裝得純澈，也還是一個仁善又溫軟的漂亮少年。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他面容棱角更分明, 少了幾分少年時粉雕玉琢般的柔軟艷色, 變得更銳利而妖異, 眼尾微微泛紅，有一種墮落的昳麗，仿佛吸足了血的罌粟。

    可當(dāng)人一眼看過去時，注意到的不是這讓人移不開眼的容貌, 而是他整個人不可逼視的陰戾。

    忽然目光相接, 沈覓明明知道這是越棠，還是整個人僵住, 就好像被什么兇獸爪牙鎖住，背后幾乎要冒出冷汗。

    是越棠, 又不像越棠。

    對視的時間其實很短, 越棠就移開了視線，就好像只是一個不經(jīng)意的對視。

    越棠隨意地將右手往旁邊遞過去。

    跪在地上的內(nèi)官立即爬起來, 從一旁的玉盤中取出干凈的帕子，打濕后小心翼翼地去擦拭他手指上還沾著的一點血跡。

    小內(nèi)官手顫抖著, 帕尾被帶著微微晃動, 他吞了一口唾沫，克制著恐懼繼續(xù)擦拭, 越緊張越是容易出差錯, 他膝下忽然一滑, 身體朝著越棠傾倒過去，帕子直接從他手中落下。

    沈覓聽到了耳邊有抽冷氣的聲音。

    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下一刻, 那小內(nèi)官身體就軟下去，頭顱呈一個詭異的角度折著。

    越棠的手就捏在他頸后，小內(nèi)官沒有碰到越棠一絲半點。

    沈覓呼吸一凝，瞪大了眼睛。

    越棠松開小內(nèi)官，淡淡看了一眼右手。

    極為漂亮的手指上只沾著幾滴水跡，血倒是擦地干凈。

    他低眸，小內(nèi)官的尸身壓住了他的衣角，立刻就有人爬過來將尸身拖走。

    越棠沒說什么，周圍人劫后余生一樣松了一口氣。

    越棠沒有管地上跪了一地的侍者，習(xí)以為常地舉步走下臺階，走向了中央的高臺，也就是沈覓腳下所在的這處為觀賞歌舞搭建的高臺。

    刺客舞娘的尸身一半在高臺地面上，一半懸在臺階上。

    越棠的步伐不快也不慢，整座大殿此時卻幾乎落針可聞，無一人敢發(fā)出半點動靜。

    沈覓看著死去的舞娘和她相似的面容，心底冰涼。

    這……是越棠？

    她好像又看到了第一世那個冰冷的越棠，隨手殺人，陰晴不定，眼前的他明顯有過之而無不及。

    系統(tǒng)嘆氣：“越棠雖然統(tǒng)一了天下四海，但是他重刑罰、喜征戰(zhàn)，喜怒無常又殺人無度，雖然是大世，也民不聊生。要寫到史書里，絕對妥妥一個暴君?！?/br>
    沈覓面色忍不住露出一絲難以置信。

    這……真的是越棠嗎？

    “這是你死后的第八年?！?/br>
    沈覓微愣。

    她有些恍惚，居然八年了。

    八年，確實足夠?qū)⒁粋€人變得面目全非，找不見當(dāng)初半分影子。

    越棠走了上來，高大的身影存在感強到讓人瞬間感覺臺上擁擠起來。

    沈覓足尖輕輕往旁邊轉(zhuǎn)動了一點，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他腳步在沈覓兩步之外停下，剛好能看到舞娘的面容。

    殿堂上有兩人容貌相似。

    讓曾經(jīng)見過清晏的人來看，必定覺得地上的這具尸體更像清晏本人，而沈覓倒成了那個不像的。

    只是對視了一眼，那越棠……還會認(rèn)出容貌有了一點改變的她嗎？

    足尖的鮮血浸透了繡鞋，粘膩又腥氣。

    沈覓有些冷。

    系統(tǒng)訥訥：“這樣想，越棠肯定不會玩替身那一套。”

    沈覓完全沒被系統(tǒng)的話安慰到，反而更不確定了些。

    越棠不要和她相似的替身，而是直接將和她模樣相似的斬殺了。

    他……怨恨她。

    要是越棠沒認(rèn)出她，除了他剛殺的之外，他看到還有另一個容貌相似的舞娘，也就是此時的她……他會不會也對她動手？

    沈覓看了眼地上尸體，那道脖頸到眉心又長又深的血痕。

    驚悚又血腥。

    她剛回來，不到半刻鐘，越棠就在她面前親手殺了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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