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倒是沒什么事，但是記性越來越差，”彭明語氣里全是懊悔，“前一陣醫(yī)生說他有老年癡呆的前兆，唉，我該早點上心的?！?/br>
    余芝也跟著焦急起來，“那他能去哪??？后面的監(jiān)控查了嗎？”

    “正查著呢，我叫人一起找了，他沒去找你吧？”彭明越說越急，“之前一直朝著要去看你的禮服，后來也不知道怎么的，和錦家搭上了，之后事情你都知道了，老爺子這幾年脾氣越變越差，道理根本說不通！”

    “需要我做什么嗎？”

    “小余，能不能拜托你回學(xué)校禮堂看看？我跟他第一次提起你的禮服，就是在那里，我怕他迷迷糊糊的會去那里找！”

    “我明白。”

    余芝收起手機就朝學(xué)校趕。

    養(yǎng)老院離她們學(xué)校不遠，等急匆匆趕到學(xué)校禮堂的時候，天還沒黑。

    禮堂大門沒關(guān)，她進去找了一圈，除了幾個正在收拾道具的學(xué)弟，什么都沒看見。

    “彭老師，這里沒有啊，你那邊怎么樣？”

    “還在查監(jiān)控，”彭明又嘆了口氣，“還沒什么進展?！?/br>
    余芝正要說話，聽筒里又傳來個神神叨叨的聲音，【不一般??！不一般?。￡庨g！去陰間了！】

    “……?。俊?/br>
    “沒事沒事，對不起啊，這是我哥，”彭老師手忙腳亂的搶回電話，“就是上回那個……那個拜托過你的彭大師，他一直沒怎么恢復(fù)好，你別在意，唉，真是對不起?！?/br>
    彭老師越說心里越愧疚，自家哥哥被蘇校長弄去想嚇唬余同學(xué)，自己師父又錦家摻和在一起想要污蔑余同學(xué)，這么一想，他連請求余同學(xué)繼續(xù)幫忙找人的話都說不出口了，只能匆匆掛了電話。

    余芝掛了電話這才想起來……

    彭大師？好像是上回在學(xué)校里，被蘇校長請去要給她驅(qū)魔的。

    要說彭老師也挺不容易的，哥哥這樣，師父也開始不正常……等等。

    她心里有點奇怪的預(yù)感，收了手機又開始往養(yǎng)老院趕。

    天已經(jīng)黑了，養(yǎng)老院門口的路燈剛剛亮起。

    彭高升就站在那燈下頭，仰著頭在看那盞路燈。

    他好像忘記了很多事情，只是模模糊糊的記得，要去找一件衣服，送給一個人。

    他是有點后悔的。

    和那個人見最后一面的時候，沒有告訴他，看到那人穿了那樣的一身衣服，他其實很開心的，只是一時之間不知道怎么表達，所以慌亂之中跑出門去了。

    他很開心那個人終于有了要過自己日子的想法。

    但是他沒想到那是永別。

    人人都說洋鬼子的大、炮把那個人炸死了，但是還沒見到尸體之前，他一概不信的。

    他學(xué)著他的樣子，收養(yǎng)了兩個孩子，傳授技藝。

    只要他堅持的夠久，他的作品夠出名，天涯海角的，那個人總會看見。

    要是那人知道了他這么努力，拼了命的在維護這門手藝，一高興，就會來回來找他的吧？

    可是這么久了，還是沒有。

    或許他努力錯了方向，那人做了一輩子的繡工，當(dāng)了一輩子的裁縫，可能也厭倦了。

    所以才躲著不愿意認他，也不愿意見他。

    彭高升臉頰一片冰涼，他目光移向那棵巨大的槐樹，樹葉被路燈染的斑駁，摩擦著散出一些……讓他熟悉的氣味來。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走到這里來了。

    混混沌沌的，剛剛發(fā)生的事他都忘了個干凈。

    “彭爺爺！”

    他扭過頭去，看見樹底下站著個面熟的小女孩，他胡亂抹了一把臉頰，沖她笑笑，“小姑娘有事嗎？”

    余芝腳步一頓。

    “爺爺，您不記得我了？”她指著自己的臉，“我們下午還在一塊呢?！?/br>
    “是嗎？”

    彭高升的神色有些慌張，余芝心里越來越沉。

    彭爺爺?shù)牟∏榘l(fā)展的這么快，不知道還記不記得彭明。

    “爺爺，我叫你家里人來接你好嗎？”余芝拿出手機就要打，“您稍等一會。”

    “慢著?！迸砀呱鋈唤凶∷?，“小姑娘，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六十多的男人??？頭發(fā)么梳得很板正的，總是穿著灰撲撲的衣服，偶爾還會帶一副老花鏡……大概，大概在附近出現(xiàn)過的吧，我能感受到，能感受到的?！?/br>
    他描述的……這不是馮爺爺嗎？

    余芝知道彭高升之前就是因為馮爺爺做的那件禮服，一直吵著要見馮爺爺，可馮爺爺見了他之后，也沒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

    還有一點她很疑惑，“這地方……是您自己找來的嗎？”

    老頭兒默默地點了個頭。

    余芝還想再問問是怎么找來的，突然背后響起“吱呀”一聲。

    她一轉(zhuǎn)頭，就看見馮爺爺，站在養(yǎng)老院的臺階之上，笑瞇瞇地朝他們招手，“先進來吧。”

    “哎！”

    彭高升答應(yīng)的干脆，他繞過余芝，幾步就上了臺階，絲毫沒有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巨大建筑發(fā)出半點疑惑。

    那馮爺爺也像是早就料到了似的等在那，等著彭高升上了臺階之后，他又跟余芝招手：“小余，你也來?！?/br>
    她緊跟著進了小院。

    院里只有馬爺在靠著樹蹭癢癢，別的人倒是都沒看到。

    馮爺爺領(lǐng)著他們倆，默默穿過小院，進到了最東頭的一間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