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沒說，你怎么知道我不相信？”我之前對小毛的那些成見，在不知不覺中慢慢的消失殆盡了，朝他身邊湊了湊，又幫他拆了一卷繃帶，說：“你說說，車盤古城到底是什么情況，難道歷史資料記載的不對？或者，歷史上根本就沒有這樣一個古代城市？”

    “車盤古城肯定有，只不過......”小毛接過我遞過去的繃帶，頓了頓，說：“只不過它消失了?！?/br>
    “消失了？什么意思？”我愣了一下：“那么大一座古城，哪怕就只剩下遺址了，還能消失？”

    “真的是消失了，就好像一夜之間突然無影無蹤了。”小毛比劃了一下，唯恐我聽不明白，解釋道：“意思就是，這座古城昨天還在，但今天一下子沒有了?！?/br>
    史料中關(guān)于車盤古城的記載，大部分是屬實的，就是古代商路上的一個重要通行處，后來因為環(huán)境和歷史原因，車盤古城衰敗。當時的中原王朝因為國力減弱，失去了對河西走廊以及玉門關(guān)至蔥嶺一線的控制和影響。內(nèi)地和車盤古城的聯(lián)系也變的很少，在內(nèi)地所盛行的主流史冊中，幾乎沒有記載車盤古城后期的一些情況。

    絲綢之路衰敗以后，海上絲綢之路的出現(xiàn)，更讓古絲綢之路受了了嚴重的沖擊。車盤古城因為絲綢之路而出現(xiàn)和繁盛，等商路沒落，車盤古城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再加上環(huán)境的不斷惡化，古城消亡是遲早的事情。

    但那么大一座古代城市，即便消亡，也是需要時間的?？尚∶f，車盤古城的消失，只是一夜之間的事。

    就是從那以后，車盤古城變成了一個稱謂和歷史名詞，再也沒有關(guān)于車盤古城存在的實質(zhì)性證據(jù)。

    當然，這些事情，是小毛的老板告訴他的。小毛的老板以前在胡楊河故道這里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對這里的情況，他可能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聽了以后有點泄氣，如果小毛說的是真的話，那么這次行動，等于從開始踏入大漠的第一步就已經(jīng)流產(chǎn)了。車盤古城都不復(fù)存在，那么相關(guān)的行動還有什么意義？幸虧有陶管下的這個空間，讓我得到了一些線索，否則這一趟，又得讓我郁悶的吐血。

    小毛說的是真的嗎？我開始還有些懷疑，但是突然間，我又想到了同樣是一夜之間消失的象雄古國。

    象雄古國的消失，是不可否認的，就從吐蕃大敗象雄，替代象雄成為高原霸主之后，這個曾經(jīng)繁盛的高原政權(quán)就銷聲匿跡了。

    那么大的一個國家都可以在一夜之間消失，如此想來，車盤的消失，好像也不值得大驚小怪。

    只不過，誰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讓象雄和車盤可以在一夜之間消失的那么徹底。

    “如果車盤古城，真的不存在了，那么再逗留下去還有什么意義?！蔽铱纯葱∶?，情緒有那么一點點失落：“等你休息一下，就準備回去吧?！?/br>
    “車盤古城是消失了，但是留下了一點點遺跡?！?/br>
    其實，小毛從他老板那里接受的任務(wù)，不僅是引我找到陶管入口下的空間，還要讓我找到車盤古城僅存下來的一點遺跡。只不過小毛沒想到我那么笨。

    “跟我來?！毙∶鲋鴫φ酒鹕恚缓蟪瘜γ孀哌^去。

    這片空間我走過，并沒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但是小毛一邁動腳步，我就覺得，可能我對這片空間的摸索還不夠徹底。

    他帶著我一直走到了對面的墻壁處，這個地下空間是經(jīng)過精心修葺的，墻壁也經(jīng)過了加固，用的都是很寬的石磚。小毛在墻邊看了一會兒，然后走到第六塊石磚跟前，試探著伸手按了按。

    “那個地方，不知道算不算車盤古城遺留的一小處遺址，但是現(xiàn)在能夠找到的和車盤古城有關(guān)系的遺址，也就這么一處了?！?/br>
    小毛一邊觀察著石磚，一邊跟我解釋。

    過去的車盤古城，是象雄人最集中也最多的地方，這些象雄人到這邊經(jīng)商或者居住，都沒有問題，但是后來，隨著象雄人越來越多，他們就要求修建一座苯教的寺院。苯教是象雄的國教，所有的象雄人都是苯教教徒。

    但當時的中亞西亞地區(qū)和象雄人的宗教信仰不一樣，他們不接受車盤古城里面有一座苯教的寺院。為此，象雄人進行了長期的交涉和談判，可能他們付出了相當?shù)拇鷥r，最后達成了協(xié)議。寺廟可以修，不過不能修在車盤城內(nèi)。

    我估摸著，象雄人主持的龐大的地下工程當時已經(jīng)開工了，所以，協(xié)商之后，他們就把寺廟修在工程附近。雖然寺廟不在車盤城內(nèi)，但附近的象雄人可以出城到這邊來進行祭祀之類的儀式。

    所以，車盤古城消失的時候，沒有牽連到修在城市附近的寺廟以及地下工程，這兩處遺址，算是保存下來了。

    小毛這么一說，我就感覺有點慚愧，這么重要的線索就在空間里，可是竟然被我遺漏過去了。

    “這不怪你?！毙∶囂街谑u上按了幾下以后，扭頭對我說：“遺址很隱秘，如果沒有人指點，我也不可能知道這兒有玄機，你來幫個忙吧，我的腰上有傷，使不出勁。”

    毫無疑問，小毛說的遺址，一定是老板交代他的。

    我走過去，在小毛的指揮下，用力并且勻速的推動石磚。石磚后面，有機括，機括是借助石頭和部分金屬構(gòu)架出來的，大漠干燥的氣候讓金屬物逃過了生銹腐蝕的厄運，機括保存完好。

    當我勻速的慢慢推動石磚之后，石磚一下子就縮了回去，我聽見咔咔幾聲響動，緊接著，上下兩塊石磚左右分開，一道足夠讓人穿過的門，出現(xiàn)在了眼前。

    手電光線從這道門照射進去的時候，我看到的是一條漫長的通道。但是通道那邊的情景，現(xiàn)在看不清楚。

    “如果你想進去，可以進去看看，但是我不能進?！毙∶鲋鴫Γ讼聛?，說：“老板沒讓我進去，我就在這里等你。”

    我心里懷疑小毛的老板是陸放頂，所以望著黑洞洞的通道，我自然而然的會產(chǎn)生排斥和質(zhì)疑。如果我走進這條通道的話，會遭遇到什么危險嗎？

    “放心?！毙∶匆娢也徽f話，一個勁兒的透過通道朝里面張望，估計是猜出了我心里的質(zhì)疑：“老板不會害你，至少我敢保證，他不想讓你死?！?/br>
    小毛說的這么坦誠，我卻這樣畏畏縮縮，確實顯得有點小家子氣。不管小毛的老板是誰，他可能真的不想讓我死，否則的話，我不可能活著走到這兒。

    如果他不想讓我死，那么這條通道后的遺址，小毛的老板至少派人查探過了，不會有什么危險。

    我讓小毛在外頭等著，然后整了整東西，彎腰從小門鉆了過去。小門后面的通道有兩米多寬，兩米多高，一個人在里面行走是比較寬敞的。地面用夯土砸實了，走在上頭很穩(wěn)當，寬敞又平穩(wěn)的通道，讓我的心里踏實不少。

    通道很長，不過又很直，我一直走了一百多米，通道才微微的轉(zhuǎn)了個彎。又朝前走了至少二十分鐘時間，才算走到通道的盡頭。

    通道和小毛所說的象雄人的寺院，是直接連通的，走出通道的同時，也就等于走進了寺院。

    說是寺院，其實規(guī)模很小。象雄人能在這兒修個秘密的寺院，供上自己的神，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在當時那種年代里，宗教之間如果產(chǎn)生了摩擦，后果會非常嚴重。象雄人顯然不愿意惹麻煩，所以，這個很隱秘的寺院只有一個佛堂。

    佛堂的面積不算大，手電掃視一圈，就能看清楚七七八八。這里顯然也有上千年沒有信徒祭拜，清掃，灰塵落的能有半尺厚，供奉的神像不知道什么時候崩塌了。

    崩塌的神像前面，有一個用來擺放香燭的供桌。桌子是很厚實的原木做出來的，還沒有腐朽。我能看到落滿灰塵的桌子上面，放著一摞東西。

    我很小心，用鏟子把灰塵輕輕的抹去，被灰塵蓋著的東西，就映入眼簾。

    這應(yīng)該是幾張裁剪成長方形的皮子，可能是牦牛皮，也可能是別的動物的皮。皮子干硬如鐵，把殘留在皮子上面的灰塵再擦干凈以后，就能看到一行一行字跡。

    這些字跡是用沁色法留在皮子上的，一看就知道是象雄祭文。

    象雄祭文如果書寫在不同的東西上，就有不同的用處。以前和麻鬼子聊天時，他和我說過，象雄祭文最主要的用途并非記事，而是跟神明“溝通”。象雄王國里面可以辨認象雄祭文的人非常少，他們會整合信徒的訴求，以及對神的崇敬和膜拜，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記錄下來，然后焚燒。象雄人認為，祭文經(jīng)過焚燒，就能真正的被神看到。

    這幾塊布滿了象雄祭文的皮子，肯定是用來焚燒祭神的，但是，不知道出于何種原因，祭文沒有被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