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瞬間變得很精彩。

    “遠來是客。”九公主一開口，周遭便是一靜。

    “今日的比試，便請燕國先來，題目也由燕國這邊出，公主意下如何？”

    曲韻如對上九公主的眼眸，微怔。

    她來晉之前，沒有聽聞過晉朝這位九公主。

    聽得最多的，還是七公主或者是太子。

    前兩位她昨日都在宮里見到了，而這位九公主，是年紀最小的。

    她面上稚氣未脫，氣質(zhì)卻比此前曲韻如見到的任何一位皇室中人都要出彩。

    她回過神來：“便依公主所言?！?/br>
    燕國使臣那邊頓時熱鬧非凡。

    “這九公主好大的口氣，對陣中最重要的就是第一局，她讓咱們來選，不怕輸了之后士氣銳減嗎？”

    “既是如此，不若一開始便派出最強的?！?/br>
    “這便讓唐公子上？”

    皇帝說了，是年輕人之間的交流。唐恒的年紀，是跟林水月他們父輩差不多了，自然不能下場。

    好在唐恒獨子，唐玨明也在使臣團內(nèi)。

    商議之下，決定要給晉朝一個下馬威，讓唐玨明先去試試晉朝的深淺。

    唐玨明起身，目光在林水月身上轉(zhuǎn)了一圈，躬身對九公主道：“唐玨明見過公主殿下，此番由在下出題?！?/br>
    九公主微微頷首，卻聽他道：“自入晉朝境內(nèi)，不斷聽人提及林大人姓名，故今日比試，公主可否讓林大人同在下一起？”

    殿內(nèi)安靜了瞬。

    白羽皺眉：“上來就挑林大人，他口氣也忒大了點吧?！?/br>
    齊銘曄淡聲道：“唐玨明是燕國這一輩里，最為出彩之人。此前便已高中狀元，只是不知為何，并未入仕，反而入了公主府做了公主的幕僚?！?/br>
    這話里透出的東西可就多了。

    白羽驚了下，隨后問他：“怎么燕國的你也知道？”

    瞿斐然掃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也就你不知道好嗎？唐玨明的大名，老師提過多少次了？”

    “說此子能耐了得，心性也佳，未來必成大氣?！?/br>
    白羽瞬間閉了嘴，再說下去就要暴露他沒好好聽講的事了。

    “那這么說來，他們也是派出了最有能耐的了？”白羽朝徐子喬拱拱手：“子喬，你去！英雄救美啊?！?/br>
    “啪！”話音剛落，就被齊銘曄的扇子砸到了腦袋上。

    “林大人，你以為呢？”九公主看向林水月。

    林水月聞聲，輕笑道：“今日比試眾多，唐公子倒也不必急于一時，我另有一人推薦?！?/br>
    “誰？”

    林水月回身吩咐了句，紅纓點頭應(yīng)下。

    待得去而復(fù)返時，身后跟了個人。

    看清楚來人之后，周圍一片嘩然。

    林淮尹身邊的人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林公子，你怎么把家眷也帶來了?！?/br>
    林淮尹：……

    林水月差人請上來的人，竟是她前些日子送到林府上的余夏。

    這余夏在京里，大小也算個名人，容貌俊秀加上那特殊的出身，總能夠成為他人的話題。

    可誰都沒想到，這兩國交流。

    林水月叫了個小倌上來。

    此舉，未免有些不妥當了。

    “余夏這身份，不合適吧？”

    “不說合不合適，他哪是能夠上得了臺面的人？小倌是什么你不知道嗎？學(xué)的都是些蠱惑人的手段，能同人比什么？”

    “這可是比試的第一場，不能叫林水月這般胡來?！?/br>
    說話的大都是太子麾下之人。

    今日太子沒來，唯獨讓張弘過來坐鎮(zhèn)，張弘旁邊坐著的是譚家之人。

    譚素月及譚寅與林水月的關(guān)系都不好，譚家的人自然不會多喜歡她。

    那邊，有關(guān)于余夏身份的議論，也傳到了燕國人耳中。

    曲韻如當即沉下了臉色，她冷聲道：“林大人，兩國交流是貴國皇帝應(yīng)下的，如今你讓一個這樣的人上來，可是存著要羞辱我燕國的意思？”

    “還是林大人以為，我燕國子民就這般好欺負？”

    這些言語像針一樣往余夏的身上扎，他面上情緒更冷了些。

    他也不明白林水月究竟是何想法，居然讓他出席這等場合。

    莫非這也是三公主交代她辦的？

    余夏不傻，也清楚自己來往的人中，身份最貴重最有可能驅(qū)使得了林水月的人，唯有三公主。

    “公主誤會了?！绷炙聹芈暤溃骸暗谝惠啽仍?，比較的是才學(xué)。兩國交流，不該只停滯在官宦子弟，亦或者是特定身份之下。”

    “來之前我便聽皇上說，公主想真正感受一下晉朝的民風?！?/br>
    “那沒有什么比親自見識一個晉朝子民，來得更加深刻的了?！绷炙挛⑿Γ骸皼r且余夏如今前塵往事俱消，一定要說個什么身份的話，便是我府中的幕僚?！?/br>
    周圍靜了下來。

    余夏忍不住抬眼望向了林水月。

    幕僚？他？

    他一個腌臜地里出來的人，哪怕此前沒做過什么，也自覺不干凈。

    林水月把他送到林淮尹那里，不就是嫌棄他聲名狼藉。

    而今她竟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他是幕僚。

    不說余夏自己，反應(yīng)過來的人也是議論紛紛。

    “所以林大人之所以買下他，是看重了他的才學(xué)？”

    “……你看他那個樣子，像是有什么才學(xué)的嗎？”

    “可若非如此，實在沒辦法解釋林大人的所作所為啊?！?/br>
    “林大人所言有理?！钡谝粋€應(yīng)和林水月話的人，竟是那梁少卿。

    他起身，對曲韻如行了一禮：“此舉絕非羞辱，晉朝讀書人眾多，也并非只有官宦子弟能上得臺面?！?/br>
    “能得林大人欣賞之人，必有其過人之處?！?/br>
    “且聽聞唐公子在燕國，就是公主府上的幕僚，這幕僚對幕僚，倒也算公平。”

    話是這么說的，可曲韻如心中還是不舒服。

    她看了林水月幾眼，冷笑道：“林大人若執(zhí)意讓他來比試，本公主也不會阻攔，只有一點?！?/br>
    “若今日他輸了，還得要請林大人向我們燕國賠禮道歉才是?！鼻嵢缈粗蛔忠活D地道：“為你的傲慢無禮而道歉。”

    靜。

    晉朝那邊許多人臉色不好看，今日林水月的身份，同那邊的唐恒一樣。

    她要林水月道歉，就是要整個晉朝顏面無存。

    余夏面色微動，正欲勸阻林水月，卻見她眼中清凌凌一片，不帶任何情緒地點頭道：“便如公主所言?！?/br>
    “竟然應(yīng)了？”譚寅嗤聲道：“她是真的瘋了吧？”

    “裴塵呢？也不管管她？這女人還未過門就敢做出這等出格的事情來，以后還了得？”

    裴塵坐在不遠處，樊籬就在他旁邊，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的臉色。

    想了想后道：“林大人可真是善良……”

    裴塵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她說選我?！?/br>
    樊籬：？

    他們名滿天下的裴大人，這么卑微的嗎？

    裴塵卻沒有看他，目光只落在林水月身上，眼中帶著清淺的笑意。

    “好！”曲韻如也沒想到她滿口應(yīng)下，當下便道：“只希望稍后林大人莫要后悔便是。”

    林水月不置可否。

    在這么多的目光注視之下，余夏只得抬步上前。

    他站在了唐玨明面前，見唐玨明上下打量著他，目光里透著股輕視。

    “既是比文，那咱們就從三個方面來，一為字，二為對子，三則是文章，你意下如何？”

    余夏沒什么表情地點了點頭。

    筆墨很快送了上來，唐玨明提筆便寫，一氣呵成。而有瞧見他宣紙之上的字跡之人，皆是忍不住贊嘆了起來。

    “這位湯家公子，確實是寫得一手極佳的字?！?/br>
    “看這字跡，應(yīng)該師承唐恒，唐恒不愧是燕國第一大儒！”

    “那余夏在做什么？”

    伴隨著這一聲詢問，眾人皆抬眼看去。

    就見那余夏坐在桌前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