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番話，惹來了更多的爭議。

    “你說得好聽，不是誰人都像是徽明那般，有人賺銀子其他人只需要享受的?！?/br>
    “而且你說什么靠自己？荒謬，就是因為家境貧寒，才要拼了命的讀書科舉，平日里所用的筆墨紙硯皆是已經(jīng)節(jié)省到了極點，而今聽你的意思，是還要安心讀書的人，出去售賣自己的字畫不成？”

    “若真的到了那一步，不光是有辱斯文，更是連脊梁都彎了，還有什么心思科考？”

    黃武聽笑了，他也不顧旁邊瞿斐然的阻攔，大聲說道：“晉朝自來有規(guī)定，凡考取舉人功名者，其郡、洲、縣均有嘉賞，另有，舉人可憑著功名向衙門每月借取定額銀兩，如若返還不上，還可為衙門干活做事還上這筆銀錢?！?/br>
    “怎么，兄臺如今是不是要跟我說，不是每個人都可以考得上舉人的？你來讀書科舉，不抱著高中的心思，連帶著舉人都肖想不上，不若趁早回家去罷！”

    “好了，黃武！”白羽拉住了他，避免他沖動之下再說出些什么話來，將他拖了回去。

    而對面天啟、菏澤的人已經(jīng)是臉色極為難看了。

    嚴昊嗤笑了瞬，依舊堅持道：“無論如何，貴女閑散，對書院不是必須，而此番讓出來，對其他的幾個書院而言，卻都是必須且緊要的事情。”

    “學生認為，當根據(jù)事情的輕重緩急來定論，女院取不取消，與學生無關(guān)。當務之急，是應當盡快將地方挪出來才是?！?/br>
    “嚴公子所言有理。”

    “學生亦是贊同嚴公子的話?！?/br>
    “還請皇上明鑒?！?/br>
    場面僵持不下，皇帝并未第一瞬間開口，他只將目光落在了林水月的身上，想聽林水月怎么回答。

    這等情況之下，林水月面色尋常，淡聲說道：“既是如此，臣倒有個辦法。”

    皇帝來了興趣，道：“什么辦法？”

    “這幾個書院所用的名義，乃是女院無用的說法，而嚴昊等人的話中，也將他們幾個書院的學子，放在了較為重要的位置。”

    林水月微頓，轉(zhuǎn)過身，看向了所有的學子。

    她眼中黑沉沉的一片，輕易地就叫人安靜了下來。

    周圍吵吵嚷嚷的議論聲皆是褪下了去，所有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只見得她面色尋常，淡然道：“那便公平競爭罷?！?/br>
    公平競爭。

    這幾個字說出口，便是叫瞿斐然幾個人都愣了一下。

    “對學子最公平的，便是考試。既然諸位都如此有自信，不妨將這個力氣，放在了考試之上。只要每一輪，諸位都能夠證明自己確實是比女院的一眾學子要強，要更有用，那女院的位置，便是諸位的了?！?/br>
    整個御花園內(nèi)安靜非常。

    “怎么考，如何考？以及需得要考到了什么樣的程度，才算得上是勝了女院？”第一個接話的人，居然是那個嚴昊。

    “嘖！”白羽皺眉：“此人也真是，事事都想著爭先，做什么都要出頭冒尖?！?/br>
    別看嚴昊話說得那么冠冕堂皇，其實天啟書院內(nèi)出身貧寒的學子根本就沒有幾個，尚且不如徽明來得多。

    依依向物華 定定住天涯

    只是他太想要出風頭，太想要名聲。

    如若不然，他嚴大公子，連帶著用的一支筆都是金鑲玉的，真那么悲憫眾生，怎么不見得他做些實事。

    空口說話誰不會。

    真正捐贈了四十萬兩白銀的菩薩，有且只有林水月一個。

    “若是不說清楚，到時候林大人叫我們同女院的人比女紅刺繡之類的，我們這些只讀圣賢書的人又怎么能夠做得來？”

    開口的人，是菏澤的何云岫。此人亦是菏澤書院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才子，如今同嚴昊一唱一和的，全然一個鼻孔出氣了。

    林水月平靜地道：“考試的內(nèi)容，自然是選擇兩方都會的了?！?/br>
    兩方都會，這個話還是較為含糊其辭。

    但首先排除的，就是女紅了。

    “如何，諸位學子可敢應戰(zhàn)？”林水月看向他們。

    “這該怎么辦？”天啟那邊議論聲不斷。

    “話都已經(jīng)放出去了，如果不應下來，豈不是自打巴掌，她既是在圣上面前提及的，考試內(nèi)容應當不會太過偏頗才對?！?/br>
    “那不若便就此應下？”

    同這些學子比較起來，嚴昊的想法可就多多了。

    他沉默片刻，開口說道：“此事可行，但有一個條件?！?/br>
    “什么條件？”何云岫問。

    嚴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林水月，道：“林大人可也是太學女院的學子，此番考試，若林大人也參與其中的話，對我們這些學生不公平?！?/br>
    “嗤！”黃武笑了：“方才還一副大義凜然，才學過人又得不到他人賞識的模樣，這會就林大人出面對我們學生不公平了?！?/br>
    “你少說幾句?！卑子饟崃艘幌滤谋?，無比大聲地說道：“你怎么可以說我們嚴公子欺軟怕硬，恃強凌弱，不要臉皮，手段骯臟呢！”

    “嚴公子，他腦子不太清醒，我?guī)湍懔R他嗷！”

    嚴昊：……

    旁邊徽明學子都快要笑岔氣了。

    “無論如何，林大人已貴為刑部侍郎，就如同那一日對上徽明書院一樣，即便是參與，所得結(jié)果都不應當影響最后的結(jié)局才是?！?/br>
    何云岫想了下，亦是道：“不錯，林大人此前同徽明學子比試可以做到，到了我們的身上，應當也可以一視同仁吧？”

    胡西西有些緊張地看著林水月。

    其實她從林水月一開始提出這個話的時候，想到的就是林水月打算替女院出頭了。

    可這會他們不讓林水月參加，這事可不就懸了嗎……

    同她相比，女院的學子則是心態(tài)平和許多了。

    “這等考試，還不需要林大人出面?！笔Y嫣然率先站了出來，高聲道：“我們的書院，當?shù)梦覀冏约簛硎刈o?！?/br>
    “林大人便休息吧?！?/br>
    “無論成與敗，皆是我們自己的造化?！?/br>
    女院上下一條心，均是站出來附和了蔣嫣然的話。

    甚至連那何昕都在其中，目光堅定。

    “好?！绷炙绿ы戳怂齻円谎郏S即應下：“所有考試我皆不會參與其中，如此，諸位可滿意了。”

    被女院突如其來的氣勢，而搶盡了風頭的嚴昊，壓下了面上的不悅，沉聲道：“既是如此，那天啟書院自然當仁不讓。”

    “菏澤亦然?！?/br>
    到了徽明這邊，瞿斐然舉手問道：“可以棄權(quán)嗎？”

    其他書院的人：……

    “徽明本就無意占用女院地方，如今也在京城落腳，書院內(nèi)所有學子都贊同退出此番的比試。”

    “瞿公子?！焙卧漆恫[眼道：“同是四大書院中的一員，徽明這般行事，只怕是不妥當吧？”

    瞿斐然挑眉道：“那太學院也是四大書院中的一個，何公子的意思是也讓太學院的參與進來？”

    何云岫被他噎了一下，他原本是有這個意思的，叫他這么一說，反倒不好開口了。

    “考試之事，全憑書院意愿參與?！绷炙螺p聲道：“徽明若不參與的話，兩個女院所在的書院去留，以后也同徽明無關(guān)?！?/br>
    齊銘曄起身頷首道：“那便請林大人同意徽明退出此番考試。”

    林水月點頭應下，轉(zhuǎn)而看向皇帝道：“還請皇上定奪?！?/br>
    皇帝一改來之前的怒意，點頭道：“準奏！”

    身側(cè)的榮忠忍不住看了皇帝的臉色一眼，這幾年，鮮少看見皇帝會有這么高興的時候。

    他又將視線投入下方。

    倒也是，誰不喜歡看年輕朝氣的孩子間意氣風發(fā)的樣子呢，學宴過半，整體流程已經(jīng)趨向于平靜與無聊，而頭名的位置也越發(fā)明顯的時候，林水月的這個提議，可謂太及時了。

    此后兩方應下，考試將在三日后的行宮中舉行。

    考試的內(nèi)容由林水月把控，交由皇帝過目之后定奪下來。

    而參與考試的雙方，有天啟、菏澤，太學女院及女院四個書院。

    皇帝在最后關(guān)頭，看了眼臉上紅紅的九公主，大手一揮，將七公主、九公主的名字也添了上去。

    她們同屬于太學女院的學子，參與其中，其他人皆無意見。

    此事便就此定下。

    而后今日學宴暫不舉行，待三日后大比結(jié)果出來了，再行學宴。

    大比定下后，皇帝與太后相繼離開。

    林水月則是被女院的學子包圍，皆是來向她道謝的。

    她站在其中，未能開口，便見遠處宮人快步行來，附在了她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徐子喬站在不遠處，目光穿透了人群，瞥見林水月眼眸亮了一瞬。

    裴塵自株洲送來了信件。

    第107章 算術(shù)

    株洲的戰(zhàn)報每隔一段時日便會送到了京城, 進展較為順利。

    但因株洲所處的位置，天然形成屏障，易守難攻。

    在短時間內(nèi)沒辦法一次性攻下, 好在物資及軍備都比較完善, 暫時不會出現(xiàn)問題。

    不過今日明顯不是平常送戰(zhàn)報的日子，裴塵這份信件，便單是給林水月一人的。

    只林水月回府后看了信, 一時卻有些哭笑不得。

    株洲戰(zhàn)事、太子并著鄰國一切，裴塵是只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