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確定?！泵镶暢剿妓髌?，道：“目前來看，相關的可能性不大。這也是月琴當時沒有提的另一個原因。更何況只是傳聞罷了?！?/br>
    孟懷蝶嘆息了一聲?！按蟾纾矣X得我們好像越走越偏了。”

    從失憶的新娘入手，查看她們?yōu)楹问?，就牽扯出了這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出現(xiàn)江湖醫(yī)仙也就罷了，居然連長生不老藥都扯出來了。

    這些真的會跟本案有關么？她現(xiàn)在真的很懷疑，這個方向是不是根本就不對。

    孟鈺辰勾唇，“那你覺得，如何才是回到正軌？”

    “我覺得這個案子很關鍵的一點，就是這三個新娘之間的關聯(lián)?！泵蠎训麑γ镶暢秸f出自己的想法：“為什么偏偏是她們?nèi)齻€？我覺得這絕不是巧合?！?/br>
    “當下來看，這三位新娘找不到任何共性?！?/br>
    “這也是我現(xiàn)在糾結的地方。”孟懷蝶有些苦惱地搖搖頭，“我不相信犯人是隨機犯案，這三位新娘絕對有共性，只是我們還沒有找到?！?/br>
    孟鈺辰點點頭，“其實她們共性有一個，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br>
    孟懷蝶聞言身子一震：“究竟是……”

    “她們——都是新娘?！?/br>
    “……”

    孟懷蝶扶額，“哥，現(xiàn)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br>
    “我認真的。”孟鈺辰唇角雖勾起一抹淺笑，但他的神情卻并無一絲戲謔之意，看樣子的確不像是在逗她。“越是明面上的東西，卻反而越被人忽視?！?/br>
    孟懷蝶只覺得他似乎是話里有話，“你的意思是……”

    “我和你一樣，也認為犯人絕非隨機作案，他所選的對象，一定是有他理由?！泵镶暢骄従彽溃骸八?，我們會下意識去想，這三位新娘到底應該是有什么共性。”

    “沒錯，但問題就是我們找不到共性?！?/br>
    “找不到共性，我們就要換個思路，去找特性。”

    “特性？”孟懷蝶聽到這二字先是愣了一下，不過緊接著，她的雙眼便瞬間亮了起來：“你是說，找不到三位新娘的共同之處，我們便去尋找這三位新娘相比于其他新娘的特別之處？”

    “不錯?！泵镶暢嚼^續(xù)說道：“兩位新娘失憶，一位新娘失蹤，但送親的其他轎夫可都是好好的。經(jīng)過獅子林的送親隊伍那么多，其他新娘都平安到達了目的地，偏偏這三個在獅子林被迷暈又遭遇了這些事，所以……”

    “所以會不會是他們在路上的情況，與其他人有所不同？”孟懷蝶感覺自己一下子興奮了起來，孟鈺辰的話如醍醐灌頂，一下子讓她有了新的思路。

    “大哥，我們下一步應該去盤查這半年來所有經(jīng)過獅子林的迎親隊伍，然后看這三位新娘是不是真的有特別之處！”

    孟鈺辰卻氣定神閑，不急不躁，甚至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我已經(jīng)派凌風下去打探了?！?/br>
    他總是快她一步，就已經(jīng)知道該怎么做了。

    孟懷蝶有些赧然，雙頰也因激動而有些微微泛紅。果然，她跟大哥還是差得太多。

    小時候她初生牛犢不怕虎，或許是因為聽過太多人對兄長的贊揚，作為一家人，總覺得自己作為meimei也完全可以不比他差。雖說他比她武藝高，可她在武館習武的時候師父也說她是可塑之才，她覺得她只是起步晚，未必不能超越他。

    現(xiàn)在看來，自己終究還是太過稚嫩了。

    她自恃比平常女子靈敏聰慧，可是跟大哥相比，終究還是有所差距。

    孟鈺辰看她這副神情，似乎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一般，忍不住感嘆道：“你這丫頭，就非要這么要強，面對你的兄長都不肯服弱?！?/br>
    他知道她素來如此，這句話說來，本也只是隨口一提。

    卻不料孟懷蝶的神色突然變得有些不自然。

    不過很快，她又藏起了自己剛剛的情緒，假裝沒事般露出了一個蒼白的笑容。

    孟鈺辰不知道，剛剛那句話，上輩子的慕容瑾曾經(jīng)對她說過。

    慕容瑾不喜歡她的要強，他說她為什么不可以像顏雪柔那樣，做一個安靜柔軟的女子。

    也是從他的那句話開始，她開始變得不像自己，甚至強迫自己去成為一個溫婉端莊的大家閨秀。

    可是最后她得到了什么？

    慕容瑾仍舊不愛她，而她學顏雪柔的那個樣子，更是如同東施效顰，可笑至極。

    “……小蝶？”

    孟鈺辰見她神色異常，問她：“怎么了？”

    “沒事，只是覺得……大哥你說得對?！泵蠎训尚α藘陕?，甚至還自嘲道：“我就是這樣，活該自己嫁不出去，想必以后也是要改的吧。畢竟，哪個男人不喜歡服服帖帖的女人……”

    孟鈺辰聞言，微微一怔。

    “我從未這樣想過。”

    他的眼睛里含著一絲溫柔的光，“小蝶，你很好，不要因男人喜不喜歡這種理由而改變自己?！?/br>
    孟懷蝶啞然失笑，“大哥說的話，我記住了?！?/br>
    前世已經(jīng)犯過一次傻，這輩子又怎會再重復同樣的錯誤？

    ……

    幾天之后，凌風便打探到了消息。

    令孟懷蝶喜出望外的是，凌風帶來的消息，居然真的給他們提供了線索。

    這一日，凌風回到府上，將他收集到有關獅子林新娘的所有有用信息匯報給了孟鈺辰。

    “李家小娘子患有哮喘，在經(jīng)過獅子林的時候，她哮喘突然犯了，便停了轎子休息了一會兒，之后才繼續(xù)上路。而莫家的新娘則和大小姐一樣，不喜顛簸，轎夫似乎晃動有些大，所以也是停了一會兒。至于那第三個張家新娘，據(jù)說是未婚先孕，在路上的時候突然有了孕吐反應?！?/br>
    孟鈺辰眉頭一凜：“這么說來，這三位在獅子林出事的新娘……”

    “這三位新娘，都在經(jīng)過獅子林的時候……中途下過轎子?！?/br>
    第8章 山神之廟8   她喜歡他

    出事的三位新娘，在經(jīng)過獅子林時，都曾中途下過轎子。

    是因為她們下了轎，所以才會成為犯人的“獵物”。如此說來，倒確是能夠令人信服。

    可是孟懷蝶剛感覺到稍微有了點頭緒，新的問題便又接踵而至。

    就算這三位新娘真是因此才被犯人盯上——可這又能說明什么呢？

    能看出犯人的動機么？

    仍是不能。

    甚至于這似乎反而證明了犯人作案也許真的是隨機而為：看到誰從轎子上下來就劫走誰。

    犯人到底想做什么？他的目標到底是誰？！

    孟懷蝶突然發(fā)現(xiàn)案情愈發(fā)錯綜復雜了起來，根本沒有辦法如她一開始所預想那般，能夠“一步一步”按部就班分析。

    相反，目前他們所掌握的線索——甚至尚不能確定是否真與案件相關——如同纏繞的絲線一般重重交織在一起，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令人如墜迷霧。

    “林捕頭那邊調(diào)查鬼徒先生，可有其他發(fā)現(xiàn)？”

    “昨日他派人給我送來一封書信的殘頁，是早些年存于卷宗中的舊物，與鬼徒先生有關，不過看樣子并非是他本人所寫，而是別人寄給他的。”

    孟鈺辰說罷便將那封信遞給孟懷蝶，孟懷蝶接過看了一眼，果然是已經(jīng)殘損不堪，甚至連殘余的這些文字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那上面只能依晰辨認出一些只言片語，能夠看清的只有“鬼徒先生您不能這么做，這樣……”還有“如果世人知道了你的秘密……”以及“原來你真正想要的，并不是長生不老，而是……”

    那后面還能看清的幾個字，大概有“孩”、“幼”和“后悔”，其他字跡或被污漬覆蓋，或殘破缺失，再也沒有其他信息。

    包括落款在內(nèi)。

    這封信究竟是誰寫給鬼徒先生的，同樣不得而知。

    孟懷蝶看著這信上的內(nèi)容，感覺自己現(xiàn)在所掌握的一切都是零碎的。

    鬼徒先生的秘密。

    鬼徒先生真正想要的，不是長生不老。

    孩子？年幼？后悔？

    難道……鬼徒先生真的有后代？而這個不能被公開的孩子，正是他最大的秘密？

    若是如此，那么鬼徒先生的后人手里持有這種藥，便能將新娘失憶的前因后果解釋清楚了。

    “新娘如何會失憶、又為何是她們?nèi)嗽庥龃耸拢缃褚呀?jīng)算是有了頭緒。”孟懷蝶將這殘損的信件交還給孟鈺辰，“現(xiàn)在最關鍵的一點，就是找到犯人作案的動機?！?/br>
    “除了這封出處不詳?shù)臍埿胖?，林西說他也找不到任何與鬼徒先生有關的記錄了?！泵镶暢浇舆^信又小心翼翼收了起來，“鬼徒先生畢竟是江湖人，平日與朝廷素來井水不犯河水，從衙門的卷宗中去找他的痕跡，的確有些強人所難?！?/br>
    孟懷蝶思忖片刻，又道：“根據(jù)這封信上所寫，假如我的推測沒有錯，鬼徒先生應是有孩子的，并且在寫信人寫這封信的時候，那個孩子還很年幼。而這件事，則是鬼徒先生不為人知的隱秘?！?/br>
    這些破碎的言語，她只能這樣去串聯(lián)。

    孟鈺辰點點頭，“我的想法和你一樣。”

    “如果這個推測成立，那么給新娘下毒的人，極有可能就是鬼徒先生的后代。不過還是不懂，他究竟為的是什么？”

    孟鈺辰又看了一眼已經(jīng)疊好準備收起的信，沉默半晌，突然叫來了凌風。

    “凌風，你下去幫我辦一件事。”

    孟鈺辰吩咐道：“去調(diào)查一下近二十年來，就在獅子林這段路或者破廟附近，可有出現(xiàn)過什么案子。”

    “是?！?/br>
    孟懷蝶安靜坐在一邊，雖沒說什么，但她卻也看懂了孟鈺辰的用意。當一件復雜而匪夷所思的案子擺在眼前，仿佛不管從某個角度都看不出犯人究竟能得到什么好處時，便要考慮“對往事的報復”這種情況的存在。

    不過她還是有一點不太明白。

    “這種事，不是叫林捕頭直接去調(diào)查就好了？”在凌風退下后孟懷蝶直接將疑問問了出來：“哥，你是不信任林捕頭？”

    “不是我不信任他，而是他能力有限?！泵镶暢轿⑽棵迹叭舴溉说膭訖C當真與報復行為有關，那么當年的事必然非同小可，相關的卷宗即使沒有被銷毀，也少不得被加密。以他的品階，未必能查到什么?！?/br>
    所以他才會親自動手來查這件事。

    “都調(diào)查到這一步，如果最后這個案子真的與鬼徒先生無關，那我可要一頭撞在柱子上了?！泵蠎训麌@了口氣，“我不畏懼過程艱難，只怕方向是錯的，不管如何用力，卻終究還是背道而馳。”

    這種感覺，就正像是……愛一個人。

    “這世上沒有絕對完美的犯案，不論犯人怎樣謹慎，總歸能夠留下些蛛絲馬跡，從而讓我們一點一點抽絲剝繭，最終查到真相。”

    孟懷蝶的神經(jīng)原本有些緊繃，可聽他這么說，不知怎么，便感覺到整個人都舒緩了些許——畢竟，并不是自己一個人在獨自前行，他會始終陪在自己身邊，不是么？

    便也只是莞爾一笑，“希望如此，愿借大哥吉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