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微妙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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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芳為胡女士抓藥,我給王昆山診脈。談話中,我試圖避開“王佳”二字,但王昆山本人卻喋喋不休談?wù)撈鹱约旱呐畠骸?/br> “佳佳從小就很乖,她喜歡看日出,脾氣好很少哭,她說活著很累,但不應(yīng)該放棄追求,她......”王昆山哽咽了,擦拭著默默滑落的眼淚。 我安慰他:“人不該活在過去,您應(yīng)該找到兇手告慰亡靈,讓她在黃泉路上能夠安息。” 突然,他眼神炯炯,看向我:“可我沒聽說過她跟誰結(jié)過仇,那個(gè)王文才為啥要下那么狠的毒手?” “你跟王文才熟悉嗎?”我問。 他搖頭:“不,我根本就不認(rèn)識他,不是賈所長提起這事兒,我認(rèn)識他是誰?他是個(gè)畜牲,到陰曹地府也得輪回六道?!?/br> “也許,您女兒與王文才有過節(jié),只是她沒向您提起過?!蔽也聹y。 他果斷否定:“不可能,佳佳十六歲就在外邊打工,只有過年才回家一趟。六年來,她回家才六次,怎么可能和本地的王文才結(jié)仇?就算有仇,也不至于殺人害命啊?!?/br> “這......”我思慮,又問:“她這些年都在哪里工作過?” “您是說佳佳?” “嗯?!?/br> “她一直都在市里的一家服裝廠里工作?!?/br> “服裝廠?什么名字?” “好象叫……古月服裝廠?!?/br> “哦!”我震驚,轉(zhuǎn)頭看向胡女士,但未向胡女士發(fā)問。 王昆山話語滔滔不絕:“前幾年她往家寄錢少,最近兩年可就大變樣了,整整寄回來這個(gè)數(shù)?!彼斐鲇沂侄?。 我猜測:“兩萬?” 他搖頭:“不不不,是二十萬?!?/br> “二十萬!一年掙十萬?對于服裝廠的一名員工來說,絕不可能。她有第二職業(yè)嗎?”我問。 “好像沒有,不過——”他欲言又止。 “不過什么?”我感覺,王昆山要透露重要信息。 “聽佳佳說,古月服裝廠的老板很器重她,一直把她帶在身邊,所以工資很高。” 我越發(fā)好奇了。 他又說:“有件事我沒告訴賈所長?!?/br> “什么事?”我追問。 “是這樣,佳佳前天剛回家,就說不想干了,還說讓我們一起搬走,離開鎮(zhèn)里?!?/br> “離開鎮(zhèn)里干嗎?” “我問她,她不肯說,看她的表情是既為難又害怕的?!蓖趵ド接终f:“當(dāng)晚,我還發(fā)現(xiàn)她偷偷用注射器扎胳膊,胳膊上有好多針眼兒啊?!?/br> “針眼兒?” 由此,我想起胡女士的別墅里,躺在床上的郭婷,也是滿胳膊針眼兒,與王佳是同出一轍。難道他們都是吸毒的慣犯?至此,我發(fā)現(xiàn)一種規(guī)律,只要被胡女士看重之人,都有吸毒前科。 但郭婷與王佳的家境都很一般,如此高昂的吸毒成本,指望家里根本就辦不到。因此,沒有別人提供“贊助”,她們成不了氣候。于是,我對黑紗罩面的胡女士越發(fā)好奇。 …… …… 把胡女士送出診所,我始終未向她過問王佳之事,我認(rèn)為,一切盡在不言中。之后,王昆山向我做臨別敘述,說得知女兒死訊后,愛人伍娟當(dāng)場昏倒,到現(xiàn)在還躺在炕上飯菜不食,并伴隨手腳不適之癥。我明白他的意思,是想請我去他家為伍娟診治,我隨口答應(yīng)了,不過,要下班之后。 一上午,田芳都悶悶不樂,我從她的眼神里,看到一種壓抑心底的憂慮。 “師傅,喝杯茶吧。”田芳手端茶壺,茶壺嘴兒傾向我的茶杯,滾滾的熱茶飛流而下。 我目視田芳:“我看你臉色不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她放下茶壺,突然轉(zhuǎn)身背對著我:“沒有,我只是——”她哽咽抽泣著。 “你哭什么?”我問。 “我沒哭,我……” “你今早剛來的時(shí)候心情不錯(cuò),難道是聽說王佳死后,心里難過?” 她猛然轉(zhuǎn)回身,怒視著我:“不,我不認(rèn)識王佳。”但轉(zhuǎn)瞬間,她又溫和下來:“我只是想念……想念我老公?!?/br> “既然是這樣,師傅給你放假,你——回去吧?!?/br> “不,我不回去?!碧锓嫉皖^玩弄起手指。 我岔開話題:“你確實(shí)在市里的紅興醫(yī)院內(nèi)工作過嗎?” 田芳低頭沉默。 “既然你不愿說,那就算了?!蔽艺f。 “我被開除了。我——”田芳欲言又止。 “因?yàn)槭裁矗俊蔽液闷妗?/br> “因?yàn)椤?/br> 田芳剛要回答,座機(jī)電話突然想起了鈴聲,我接通了電話。 “喂,我是侯廷?!?/br> “告訴田芳,就說我要離開鎮(zhèn)里了,賈富貴他……”女子一聲尖叫后,我只聽到電話里“嘟嘟”直響,顯然對方已掛斷了電話。 “師傅,您怎么了?” 我心情緊張:“找你的。” 田芳從我手里奪過了電話:“喂?喂?怎么沒聲音?。俊?/br> 我解釋:“打電話的是個(gè)女的,她說她要離開鎮(zhèn)里,讓我通知你一聲,還提到了賈富貴,之后一聲大叫沒了聲音?!?/br> “是她?”田芳眼淚滑落。 我預(yù)感到,那一聲尖叫是死亡的吶喊。 …… …… 下班后,我去向王昆山家,刺骨的風(fēng)打在我臉上,如同針刺。而越是風(fēng)雪飛舞,我愈是精神抖擻,仰望雪夜里白茫茫的天際,讓我聯(lián)想起那永不停息的世俗爭斗。 不久,我進(jìn)入一條胡同,沒走多遠(yuǎn)就隱約看到,有一住戶的紅漆院門緊閉著。王昆山上午臨走時(shí)囑咐過我,說這條胡同里,只有他一家是紅漆院門。 我揮手拍響院門,院里的狗叫聲不絕于耳,伴隨著腳踩雪地聲,院里傳來了男人滄桑的聲音:“誰呀?” “我,侯大夫?!?/br> 院門被打開,王昆山注視我:“您辛苦了?!?/br> “沒什么?!?/br> 進(jìn)入屋內(nèi),這里確實(shí)溫暖,但寂靜的屋里顯露出一種孤獨(dú)與遺世,就像沙漠的綠洲,即使風(fēng)景如畫,也充滿凄涼。 王昆山帶我來到一間屋里,我第一眼就看到躺在炕上的女人,她仰面睜眼,嘴里絮絮叨叨神色異常。 “她能動(dòng)嗎?”我問。 “不能動(dòng),半邊身子都癱了?!?/br> “我明白了。” “能治嗎?” “先診脈再說?!?/br> “嗯,我聽您的?!?/br> 為王昆山的愛人診脈,我了解到她腎陰虧損,肝陽上亢,左右寸口浮緊澀,這是典型的虛火內(nèi)勞,風(fēng)痰交阻,急火攻心之癥。本病有腦淤血、腦血栓、腦溢血三種癥侯。她是第一種,因此,治愈率很高。 隨即,我開藥方以丹參、當(dāng)歸、水蛭、赤芍、桃仁、川芎、土鱉蟲、羚羊角、牛黃為伍,制配湯劑。 我把藥方遞給了王昆山:“這是藥方,明天去診所拿藥,這病不能拖啊?!?/br> “好的,那就多謝您了?!蓖趵ド窖劭魸駶櫋?/br> 我起身要走,突然窗外又傳來狗叫聲。 “來人了?”我看向王昆山。 “我去看看?!?/br> 王昆山去向院兒里,而我望向?qū)γ娴奈葑?,目不轉(zhuǎn)睛。 透過屋門的玻璃,我發(fā)現(xiàn)對面亮燈的屋里,墻上掛有王佳的照片。她是一種魔力,牽引著我走過去。 當(dāng)靠近這間屋子,我抬手去推門,背后卻傳來腳步聲。 “您要干嗎?” 我知道他是王昆山,我轉(zhuǎn)回身:“我想進(jìn)去看看。” “當(dāng)然可以。” 當(dāng)踏入這間屋子,一股煙草混雜香水的氣味襲來,屋里干干凈凈,我四下里掃視,最后把目光聚焦到一張床上的枕頭之下。因?yàn)?,一些相片的邊角,暴露于枕底外?/br> “剛才狗叫得厲害,外邊有人嗎?”我一彎腰,抽出枕底的相片。 背后的王昆山遲疑:“很奇怪,沒人啊,也不知道這狗在叫什么?!?/br> “也許,你們該離開這里了?!蔽疫呎f,看向相片。 “我們過得挺好,為啥要離開?” 我解釋:“我有種預(yù)感,剛才的狗叫聲很不吉利,今晚……” 屋外又傳來狗叫聲。 “這狗是不是活膩了?!?/br> 王昆山大步離開屋子,想必是要教訓(xùn)這只狗。我聚精會(huì)神的察看相片,發(fā)現(xiàn)十幾張相片里,都有田芳、王佳、錢莉莉、張燕、郭婷、劉媛媛、曉雪、倩倩、林可欣的合影。當(dāng)翻到最后一張,我大為吃驚,因?yàn)?,一名黑紗罩面的女子與林凱旋也在其中。 而相片底部的時(shí)間,是去年七月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