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筆才察覺自己四肢僵硬，往起一站頓時頭暈眼花。好險沒有翻倒在地上。小內(nèi)監(jiān)見狀，急忙去請來先前那個老內(nèi)監(jiān)。那老內(nèi)監(jiān)一看程靈慧雙目無神，臉色白中發(fā)青的樣子。知道是心力損耗太劇之故。忙吩咐小內(nèi)監(jiān)扶程靈慧去榻上休息。

    程靈慧只覺得此刻比差點兒折在東北老林子里那次還要疲憊。身子一挨軟塌，立刻就陷入黑甜夢鄉(xiāng)。夢中那頭自己獵殺的老虎忽然又復(fù)活了，追著自己咬。好不容易從噩夢中醒來，渾身汗如漿下，連外衣都濕透了。

    小內(nèi)監(jiān)捧了食水來。程靈慧口干如焚，喝了一肚子湯水就沒了食欲。

    房門一開，走進來一人。小內(nèi)監(jiān)急忙行禮：“見過林大人?！?/br>
    程靈慧抬眼，就看見山長站在自己面前。頓時像迷路的孩子終于見著了家人，‘撲通’就跪在了山長面前。未曾開口眼淚先流了出來。

    山長輕嘆一聲，將她扶起。師徒二人相對而立竟然誰也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山長……”程靈慧好不容易平復(fù)了心中的激動。

    山長擺手：“別說了。為師都知道。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你的母親。”

    程靈慧頓時覺得天塌地陷，日月無光。好一會兒才問道：“俺一定得死嗎？”

    山長詫異：“這話從何說起？”

    程靈慧精神一震：“這么說，俺不用死了？”

    山長道：“誰說要你死的？”

    程靈慧把蘇侯爺和自己說的話跟山長學(xué)了一遍。山長一笑：“我的學(xué)生，我心里還是有數(shù)的。你的那三篇策論，皇上拿給我看了。你要是男子，即便不中狀元，那三甲中必然有名。”

    程靈慧喜道：“那俺是不是就可以走了？俺和娘已經(jīng)離家快兩個月了，也不知家里怎樣了。五爺和奶奶可還好?！?/br>
    山長看著她，意味深長道：“默之啊，你那三篇策論要是不出，也許就可以回家了?？涩F(xiàn)在，你覺得你還能走嗎？”

    程靈慧道：“俺又當(dāng)不得官，不回家去還在這里干什么？”

    山長道：“太子為了你，每日散朝后都跪在御書房外。今天已經(jīng)是第九天了?！?/br>
    第39章 、倘若你是男子

    程靈慧黯然。那一日的踐行酒，她要是不明白是秀雯和蘇同聯(lián)合起來算計自己，那直接笨死算了。她不敢想，可心里還是忍不住的難受。

    蘇同也就罷了。他是皇太子，這天下遲早都是他的。臨時起意也未嘗不可能。

    可秀雯呢？

    當(dāng)初，她們一家人冒著生命危險留下她和師娘。自己更是為了她們母子扮了六七年的男人。在程靈慧心里，彼此早已是密不可分的親人。秀雯怎么能聯(lián)合蘇同來算計自己呢？

    “默之。”山長看出她的黯然，卻并不知道她心中為什么難過。安慰道：“以太子對你的情誼，日后必不會虧待你。就算有什么萬一，皇上看在那三篇策論上，也不會袖手旁觀。

    你也不用擔(dān)心日后進了東宮會受其他嬪妃的排擠。秀雯先不說，她和你自幼一起長大的姐妹，斷沒有不照應(yīng)你的道理。就是那太子妃，原是我的嫡長女，認真算來你也當(dāng)叫聲師姐。自然也要看顧你一些。”

    程靈慧難過道：“這就決定了俺的去留了嗎？”

    山長嘆道：“為師也甚是惋惜。倘若你是男子，前程不可估量?？上а健仓挥屑奕牖始?，才不至于辱沒了你。”

    “俺想見俺娘。”程靈慧現(xiàn)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見到自己的母親，然后撲進她懷里痛痛快快哭一場。

    山長點頭：“皇上讓我接你先回我府上，一會兒你自然就見到你的母親了?！?/br>
    怎們跟著山長回到林府的，程靈慧記不清了。她只知道，看到母親那一刻她忽然哭不出來了。母親老了。和師娘站在一起，明明兩人年紀(jì)差不多，母親卻顯得老態(tài)龍鐘?？匆姵天`慧，母親高興的像個孩子，拉著程靈慧的手一個勁兒的問程蘇怎樣？秀雯怎樣？她們母子過得好不好。

    程靈慧只能做出高興的樣子和她說話。當(dāng)山長把程靈慧即將嫁入皇家的事告訴母親時，母親是不信的。她完全當(dāng)成了笑話在聽：“山長啊，您可別和老婆子開玩笑了。俺們家墳頭兒可沒長那根草?！?/br>
    無論別人怎么告訴她這是真的，她都不信。山長沒辦法，也就不說了。程靈慧只覺得滿腹酸苦，但還是斟酌了字句，告訴母親道：“山長給俺說了門親事。三天后就要嫁過去?！?/br>
    母親叫道：“那怎么行？俺都沒來得及打聽那家的人品，也沒時間準(zhǔn)備嫁妝?！?/br>
    程靈慧道：“不用嫁妝?！?/br>
    母親搖頭，堅決道：“不行，不行。俺三慧可是天底下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閨女。哪有連媒人影子都沒見半個，親都沒提就嫁過去的道理？轉(zhuǎn)水城的丁老財取個小老婆還得找人去下聘呢。俺三慧難道連小老婆不如？要是這樣，那家人也不是啥好東西。娘不答應(yīng)?！?/br>
    母親越來越像小孩子，執(zhí)拗起來誰也沒辦法。而且她只認自己的道理，別人說什么都不聽。俗話說，一入宮門深似海。程靈慧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說服母親。她想讓母親明白，以后母女倆就不那么好見面了，又不忍心讓母親受那樣的打擊。

    母親是個沒見識的鄉(xiāng)下女人。一輩子只盼著能有個兒子，老有所依。至于皇天貴胄，榮華富貴那只是傳說中的事。如今，父親娶了二娘，奶奶眼里只有孫子。母親只剩下自己了。如果連自己也離開了她，不知道母親能不能承受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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