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青衣男子還想說話,被書生一個眼神制止。 你將畫像給我,我們幫你找?guī)煹?,你到了便說我們和你是一起的。 他這是要嫁禍給昭天劍宗啊。 沈千眷也不急了,至少這會兒云舟渡在東稷鎮(zhèn)是安全的。 即便不騎馬,選擇御劍而行,今夜之前也必能到東稷鎮(zhèn),如今多了四人,只能淪落到夜間在破廟躲雨。 破廟里升了火,四人圍著火堆吃著干糧。沈千眷獨自坐在角落假寐,反正只要他不跑,也沒人來管他。 到了半夜,雨越大越大,雨滴順著房梁滴落下來,落到燒得焦黑的木枝上。 呲得一聲,火焰跳動了下。 誰?!青衣修士猛地起身拔出劍看向門口。 沈千眷掀了掀眼皮,嫌火光太亮,將臉轉向墻壁。 等了一會兒,門外并沒有動靜。 老三你別總是草木皆兵。 就是啊,這么大的雨,有誰會來? 瞧把你緊張的,老子去解個手。 身材魁梧的修士說著走了出去,其余兩人紛紛坐回原位繼續(xù)做自己的事。 青衣修士被說的一陣尷尬,收了劍剛要坐下,卻望著門口呆立著不動了。 不知何時,門前站了個人,撐著把紅傘恰好遮住了臉,只能看到尖尖的下巴,看身段必是個美人。 紅衣紅傘,卻在此時出現(xiàn)。 事出反常必有妖。 青衣修士朝外張望了眼,大哥出去后不可能沒發(fā)現(xiàn)此人,可他為何沒有一點動靜? 你是什么人?! 紅傘緩緩抬起,傘下之人靜靜站在那,如一塊無暇美玉精心雕琢出來的美人。 他不發(fā)一言,嘴角微扯,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收了傘跨過門檻朝他們走來。 沈千眷睜開一只眼,就見墻上有血滑落。云舟渡出現(xiàn)在門外時他便感應到了,只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所以以不變應萬變,哪知他一來就殺人。 這下他想不醒都不行。 書生在與云舟渡過招,青衣修士自認沒那么大能耐,只想逃命。沈千眷抬腳將他絆倒,懶洋洋地起身,像是知道他下一步動作似的,一腳將他踹了回去。 滾開!他下了殺招,手上半點不留情。 做什么著急走啊,不是說要幫我找?guī)煹苊矗?/br> 沈千眷也不客氣,雖然他只是地靈境,但勝在手段層出不窮,很快將人打趴下。 你們又是什么人?云舟渡也制住了書生模樣的修士,卻不急著殺他。 書生的命捏在云舟渡手上,只好答道:我們都是從天都地牢里逃出來的亡命之徒。 天都的地牢中關押著的都是窮兇極惡之輩,每一個都曾犯下滔天大罪。 是逃出來的,還是被放出來的? 你什么意思?書生強裝鎮(zhèn)定,可眼里瞬間的慌亂已經出賣了他。 啪 書生手上的暗器落了下來,身子也跟著一起倒下。 云舟渡向他看來。 我說我說,我什么都說,別殺我,別殺我!青衣修士哆嗦著喊道。 沈千眷將他拎起來,對云舟渡笑道:這個跑的最快,你若最后一個對付他,怕是連影子都看不到。喏,想問什么問吧。 云舟渡緩步走來,沈千眷不可控制的又想起了這兩天的鈴聲,銀鈴聲一起,他便沉沉陷入夢中。夢中充斥的色與欲,太真太熾烈,讓他有些不敢直視云舟渡。 嗬 手上一重,青衣修士直挺挺地倒了下來。 現(xiàn)在不用了。云舟渡毫無感情道。 見他拾起了地上的紅傘,沈千眷忙道:前面就是東稷鎮(zhèn)了,你快把紅衣?lián)Q下 云舟渡背對著他打斷道:我真的讓你厭惡到多看一眼都不愿嗎? 啊?不、不是這樣的,我我心里有鬼,才不敢看你。 他說不出口。 云舟渡不愿再聽他磕磕絆絆的解釋,淡淡道:明日未時,我在攬月樓等你。 目送著他消失在雨幕,沈千眷心里空落落的。 云舟渡的心太冷了,他好不容易才將他捂熱,可不想因為一點誤會又回到原點。 明明現(xiàn)下見到的才是最熟悉的云舟渡,他卻總覺得有些不習慣。人果然都是貪婪的,不在乎所擁有的,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貴。 院中陣法大亮,一道黑影從高空急墜而下,瞬息間摔的四分五裂。 沈千眷并沒有被眼前的一幕嚇著,反而掃視了眼破廟中的尸體,最后看著閉目的石像,勾了勾唇。 真狠。 21、紅衣枯骨(二) ◎他要干嘛啊!◎ 攬月樓已被廢棄多年,鎮(zhèn)上人人都對其避而遠之。相較于鎮(zhèn)上的熱鬧,這個被枷鎖鎖住的地方簡直是另一個世界。 這事要從六年前說起。 攬月樓有一紅衣舞娘名為莫癡,曾以水上飛天攬月一舞名動天下。 當時為莫癡一擲千金的達官貴人從各地趕來,攬月樓一座難求。直到某日,莫癡跳完了最后一曲,不知為何忽然從橋上跳了下去。被人從水中救起來時,已經是一具枯骨了。人人都傳她是妖魔的化身,那天在水中顯了形。越傳越難聽,攬月樓的生意卻蒸蒸日上,沒了一個莫癡,還會有更多的莫癡來頂替她。 此后,東稷鎮(zhèn)怪事頻頻發(fā)生。攬月樓的紅衣舞娘一個接一個死去,直到事情再也壓不下,攬月樓也就散了。有人請來了道士做法,封了攬月樓。但怪事還是在延續(xù),鎮(zhèn)上只要有人穿紅衣第二天必會在別處發(fā)現(xiàn)其死于非命。而那個裝模作樣做了場法事,信誓旦旦說只要封了攬月樓,東稷鎮(zhèn)就會風平浪靜的道士卻已經卷錢跑了。 再后來,鎮(zhèn)上一點紅色都見不得了,誰家掛了紅,翌日全家都會身首異處。 從此人人都說是攬月樓的舞娘作祟,沒人再敢去攬月樓,就荒廢了。 沈千眷一劍劈開銹跡斑斑的鐵索,推開搖搖欲墜的破門走了進去。 攬月樓下有個荷花池,每年都會開滿荷花,這些年無人照看,卻越生越妖異。鎮(zhèn)上有孩童說曾在晚間見過血色蓮花盛開,只是還未說完便被擰著耳朵拎回了家。 池水很清,花開正艷。 夏季的花,冬季盛開,此景無人賞,多可惜。 攬月樓他是來過的,前世來此已經有些晚了。形勢再次惡化,鎮(zhèn)上的人不管有沒有穿戴紅色的衣物配飾,大批的病倒,他們被困在鎮(zhèn)上,每一個嘗試逃出鎮(zhèn)的都死在了路上。 整個東稷鎮(zhèn)都亂成一團,這里自然也不例外。唯一不同的是,外面的是人,這里的是赤。 赤、冥、幽、虛中的赤! 看著空空蕩蕩的閣樓,沈千眷輕嘆了聲,抬步走向閣樓。 前世為引出幕后黑手只能往根源查起,原本是和一同前來的小師妹商量好,讓她去學飛天攬月,然后換上衣服登臺。 一開始商量的好好的,臨了臨了人卻不見了。大家到處找她,擔心她的安危,怕她出事。 沈千眷走的匆忙,路上不小心撞到了楚棲。楚棲沒站穩(wěn),跌了一跤,手中抱著的包裹露出了端倪。 這不是那舞衣么?怎么在你手上? 楚棲哆嗦了下,一副想撿包裹又不敢的模樣。 沈千眷在最開始并不喜歡這個師弟,干啥啥不行,學啥啥不會,柔柔弱弱的劍也拿不動,光毛病他就能挑個三天三夜。但師尊收的徒,他能怎么辦呢? 沈千眷最見不慣他這扭捏模樣,一腳踩在包裹上:問你話呢,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 楚棲頓時紅了眼眶,說:他們找不到人來裝扮,就讓我 沈千眷眉頭一皺:這不是欺人太甚么?三天不找他們麻煩,他們反倒欺負起我的人來了。說著就要去找他們講道理。 實際上他想說的是,找個天殘上臺不是純粹送死么? 楚棲拉住他衣袖,低著頭:師兄,我沒事的。 小師弟本來就是柔弱溫吞的性子,他現(xiàn)在去找他們麻煩,恐怕以后小師弟都不會好過,只能另想法子。 沈千眷推開他抓著自己衣袖的手:你怕嗎? 楚棲低著頭不說話。 沈千眷抬腳一勾,隨手將裝著舞衣的包裹抓在了手里。 行了,等著。 不一會兒,沈千眷回來了,尋來了另一套舞服,一臉的不耐:我陪你一起,到時候那東西來了,你躲我身后。 楚棲一雙桃花眼緩緩抬起,望著他眨啊眨。 沈千眷深吸一口氣又吐出,生怕他聽不懂似的,手上比劃著重復道:你,我,上臺。我,打,你,逃。聽明白沒? 楚棲對他露出了一個淺笑:嗯! 沈千眷一直對自己見了鬼的心軟深表懷疑,還有,怎么就想出這法子了呢? 兩人畢竟只是粗略看過一遍,并未學過。手腳僵硬,動作極其不協(xié)調,臺下埋伏著的同門頻頻發(fā)笑,氣得沈千眷把燭臺都砸了下去。 如今也算是故地重游,沈千眷不明白云舟渡這會兒要他來干嘛?總不至于想讓他一個人來面對赤魔大軍吧? 四下無人,樂聲卻從各個角落傳了出來。 云舟渡眨眼間飄落到臺上,一襲紅衣,揮舞了下長袖。他唇角勾起,隨著曲調起舞,明明沒換攬月樓特制的舞服,可他的一舉一動都仿佛帶著渾然天成的魅惑。 與上一世的笑話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只是這次的看客只有沈千眷一人。 沈千眷仿佛被扼住了喉嚨,心緒隨著時間慢慢沸騰。 云舟渡眉目含笑,眼神隨著動作時不時掠過沈千眷,看似不經意,卻始終停留在他身上。那眼神猶如實質,穿透他的胸膛,一點一點撩撥他的心弦。 指尖不由輕顫,沈千眷下意識就想抓點什么。 他屏住了呼吸,一點都不在乎那東西還來不來,他只想云舟渡快點下來。 不能再看了! 夢里的情景歷歷在目,再看下去,他會發(fā)瘋 作者有話說: 前世有億、、香啊!~ 以受視角回憶又是另一個故事了hhhh 比如受在攻一個人面前精分,背地里carry全場(不是) 最后弱弱說一句,這是甜文,不虐的qwq 22、紅衣枯骨(三) ◎小師弟生的那么好看,我怎么忍心呢?◎ 等等,那是什么? 陰影如水般從上而下蔓延,一道道水注滴落到半空忽然停頓,詭異地朝著云舟渡扭了過去,一只只赤色的眼睛睜開。 這玩意是赤?! 云 沈千眷正想出聲提醒,就見云舟渡閉上眼張開雙臂,如一只血色的大蝴蝶撲棱而下。 沈千眷:?。。?/br> 身后還未成型的赤緊追不舍,沈千眷手一揚,直接將手里的東西擲了過去,什么都顧不上了,伸手就去接這膽大包天的混賬。 供養(yǎng)血蓮的池水是說跳就能跳的嗎? 還說自己謹小慎微,他謹慎個屁! 轟 攬月樓樓頂被掀飛,被靈力點燃的赤正唧唧亂叫著在樓上打著滾。 沈千眷驚魂未定地抱著人落下:你就這么跳下來,不怕我接不住你??? 師兄,云舟渡將頭埋在他頸邊,你手里提著寂秋,我還當你要殺我。 是什么讓你產生了這樣的誤會? 他看著被寂秋毀掉的閣樓,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方才他想抓點什么的時候,無意間召來了寂秋。 宗門內每個弟子提升到地靈境后都有資格去劍閣挑選靈劍,靈劍不是十枚靈石一把的普通鐵劍可比的,只要他心念一動便可召喚。靈劍在劍閣中屬于下品,其上還有神劍、荒劍、太古劍,每一個品階都跨越級大。寂秋和燼歡都是靈劍,隨著他們的境界提升還可以挑選更高品階的劍,可惜,這兩位第一劍修門下天賦極高的弟子都不修劍。 沈千眷拍了拍云舟渡的背,道: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論你是楚棲還是云舟渡,都是我?guī)煹?。哪怕我真生你氣也只是一時的,放寬心。 不知為何他又想起那次在封魔村腦中閃過的畫面,云舟渡說:我從沒想過要騙你。 云舟渡是騙了他,他也覺得自己被戲弄了,可就像他說的,這只是小事,比起生氣,更多的是別扭。比起楚棲真的在宗門被滅后消失不見生死不明,他寧愿楚棲就是云舟渡。哪怕是在前世,找了小師弟那么多年,如果知道楚棲就是云舟渡,他更多的會是慶幸,就像個走入絕境之人在徹底摔下懸崖之前,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不可能真的生楚棲的氣,也舍不得將他逼成那樣。除非云舟渡還有什么瞞著他。 云舟渡抬起頭,盯著他的眼睛有些欲語還休。 沈千眷仿佛又看到了那個靦腆又膽小的楚棲,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嘆道:唉,小師弟生的那么好看,我怎么忍心呢? 你當真不記得了? 不記得什么? 云舟渡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垂下眼道:不記得便罷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沈千眷莫名其妙,嘀咕道:哪有話說一半的,你要不告訴我,我心里總惦記這事,萬一走火入魔 云舟渡:收。 沈千眷立馬閉上了嘴,期待地看著他。 云舟渡吐出一口氣,開始講道:前世你知道后果然生了很大的氣,好幾天沒理我。然后 然后? *** 一身玄衣的沈千眷摘了臉上的青面獠牙面具,隨手扔在地上,他已經褪去少年的青澀,有著成年男性的穩(wěn)健,可面具下的臉越發(fā)洗盡鉛華,不戴面具出去都沒人相信他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浮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