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
此刻的沈千眷黑沉沉的眼底波瀾不驚,表情淡漠如水,仿佛剛剛只是在問他吃飯了沒。 云舟渡嘴角彎了彎,這才是他熟悉的沈千眷,是成為浮煞后,一次次驚掉人下巴的沈千眷,強大、冷靜、理智,仿佛一切都盡在掌握。 被天都通緝截殺,死在天都的人手上。 因為浮煞?浮煞可沒少跟天都作對,他身份暴露后被天都通緝也實屬應當。 云舟渡靜靜看了他片刻:因為我。 手指不經(jīng)意在桌面上輕扣了兩下,沈千眷沒有再問下去。 既然云舟渡與小師弟是同一人,便不可能出賣他,知道是死在天都手上就足夠了。 他起身朝外走去,云舟渡道:不問問天都找我有什么事么? 沈千眷擺擺手:說了一個問題,便是一個問題。 走了半路,他才后知后覺地越想越氣。 他騙我誒!沈千眷你兇一點!下一次絕對不給他好臉色! 駱瑜看著他心事重重地來回兩趟,叫他也不理,還以為他也遇上了什么大事。抱著竹簍和白貓一塊干嚼靈藥,靈藥摘下來就這么放著可惜了,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用,這么想著就見沈千眷看了過來,他收回又一次摸向靈藥的爪子,努力裝出一副自己什么都沒干的樣子。 沈千眷看著自己采了一天的靈藥,又從懷中摸出了給小師弟準備的見面禮,臉色更黑了。 見他又要走,駱瑜忙道:沈千眷,靈藥 扔了。還送什么靈藥,讓云舟渡看笑話嗎? 瞪著緊閉的房門,沈千眷的目光仿佛要將它灼燒出個洞來,今日已是第三次回到這里,他實在不知該說些什么。 他的小師弟那么乖,怎么會是云舟渡這個瘋子。 不過楚棲就是云舟渡,那么很多事都說的通了。同心玉是他送給小師弟的,當小師弟遇到危險時,他身上的那塊也會發(fā)燙。那他救下云舟渡,也不算救錯人。 還有,小師弟銷聲匿跡那么多年,而實際上總會出現(xiàn)在他身邊,和他作對? 他有病吧! 門朝里打開了,云舟渡含笑看著他。 伸手不打笑臉人,重話一下子堵在了喉嚨里,沈千眷將手上的錦盒拋給他,一字一頓道:給小師弟的。 玄葉琉璃心轉了一圈,又回到他手上,云舟渡沉默許久,才將鳳璇放了出來。 這回沒天雷劈他,鳳璇卻蔫了吧唧的,也不自稱本座了。 你這相好的也太不是個東西,聽我一句勸,趁早換一個。 云舟渡涼颼颼地掃了他一眼。 鳳璇從地上爬起來,這幾個月他被推出來又是試藥又是試毒,被沈千眷折磨的夠嗆,但好歹是解除了天雷與他的關聯(lián)。 天都暫且不用去了。屋內(nèi)生起了炭火,云舟渡伸手在火盆上烤著,你走吧。 不殺那什么帝了? 你殺不了他。 鳳璇正想嗤笑,云舟渡將白凈的手翻了一面,他身上有天道之眼。 天道?鳳璇神色一凜,他一直以為天道是虛無縹緲的東西。 天道通過他降臨,能調動天地萬象,你不是對手。 那你豈不是沒有半點勝算? 我自有打算。云舟渡轉過身,另外,我見到了元清正。 帶著戾氣的風將火盆刮到地上,燒的通紅的炭灑落一地。鳳璇紅著眼眨眼間站到他面前,身上魔氣瘋狂涌現(xiàn):他在哪?! 晨練時昭天劍宗弟子各個都在談論祁山云家被滅門的事,傳的有鼻子有眼,說什么的都有,只是沒人再說是天都下的手。 冷不防看到云舟渡從身邊路過,他們的動作就像被定格了般,半晌沒說出話來。 這不是云家小世子嗎?他他他怎么會在這里? 不會吧?你是不是眼花了?剛來的弟子看傻子似的伸手在那人眼前晃了晃。 不會錯的,這世間還有誰長得如他那般那弟子忽然被掐住喉嚨般收了聲,少宗主。 沈千眷一反常態(tài)地沒和他們打招呼,徑直追過去將云舟渡拉去了劍閣選劍。 咱宗門就是劍宗,無論你是不是劍修,練不練劍,每個弟子都會配一把劍帶在身上,也算是傳統(tǒng)了吧。你自己選一把。他隨手撿了把在手上拋了拋。 云舟渡道:我看你手上這把就很合適。 沈千眷直接扔過去,心說我看你就是想搶我手上的,怎么沒拿把重劍累死你。 你自己起個名吧。 燼歡。 紅紋在劍柄上刻了下來。 來之前沈千眷還幻想著,云舟渡重生一世知道很多事,知道楚棲也算正常??稍浦鄱蛇B燼歡都知道,若他不是楚棲,他還真找不到其他能說服自己的理由了。 你云洲世子的身份大家都知道,就這么堂而皇之的出現(xiàn)在這里,不怕天都來查么? 那你要我如何?繼續(xù)易容成楚棲,做你的好師弟?還是最好一輩子不出現(xiàn)在你面前?云舟渡說著眼梢開始泛紅,全然沒有昨日的強勢,若是被旁人看到還以為是沈千眷在欺負他。 沈千眷還真這么想過,畢竟只要不見到他,他就不會想起自己曾被騙的團團轉。 當下他看著強忍淚水的云舟渡,只能干巴巴道:我只是想讓你謹慎些。 云舟渡笑了一下,那笑假的全然沒個笑模樣:我謹小慎微了一輩子,可我得到了什么?你什么都不記得便也罷了,可為什么偏偏沈禎雪,我也會疼啊。 他捂住嘴悶聲咳了起來,咳得手心全是血。 沈千眷抓他的手:這都多久了?怎么會還沒好? 云舟渡一把甩開:不用你管。 這是云舟渡第一次在他面前甩手離開,沈千眷滿腦子都是他離開前眼角滑落的那一滴淚。 我真的忘了很多事嗎?有時候感覺很熟悉,可我就是一點都想不起來。他靠著墻緩緩坐下,抬手摸了摸趴在腳邊的白貓,九命,你說我該怎么辦? 作者有話說: hhhh拿捏的死死的 19、暴雨 ◎這世上只有瘋子才最了解瘋子?!?/br> 一個白天不見云舟渡,還以為他在生自己的氣,直至到了傍晚才聽人說,云舟渡接了除祟令,去了東稷鎮(zhèn)。 除祟令分天、地、玄、黃四個等級,天級難度最高,即便是長老也不敢隨意去接。黃級難度較低,適合新入門弟子,每天發(fā)出去的黃級令多如牛毛,根本不會有人注意,但云舟渡這個人本身就夠引人注目了。 東稷鎮(zhèn)遞來的除祟令屬于黃級,可過兩個月后就會替換成玄級,到了玄級就不是一兩名普通弟子能應付的了。前世宗門派出了十多名弟子一起去的,他和小師弟就在隊列之中??傻人麄兊搅瞬虐l(fā)現(xiàn),東稷鎮(zhèn)的祟起碼有地級,那時再想走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東稷鎮(zhèn)的情況特殊,此時還是黃級不代表真的只有黃級。云舟渡是經(jīng)歷過九死一生的,還敢只身前往,就因為生他氣,想避開他? 慣的他。 如果再多管他的閑事,他就把名字倒過來寫! 當夜東稷鎮(zhèn)的黃級令名單下多了一個倒寫的名字。 沈千眷翻了個身,聽著窗外狂風呼嘯,心想多半要下雨了,小師弟最怕打雷,也不知道他到哪了。如果他不賭氣提早出發(fā),是不是就會遇到 呸,想什么呢,他是云舟渡,不是楚棲! 沈千眷抓狂地又翻了個身,他是楚棲,也是云舟渡。前世他每次替他出頭,云舟渡都在暗暗笑話他吧。 他合上眼,捂住耳朵長嘆一聲。 夜間果然下起了暴雨,沈千眷被雷聲驚醒,睜開眼就見驚雷下有個黑影被拉的老長。還沒等他看清那是什么,一陣清脆的鈴聲傳來,將他拉回了夢中。 夢里也在下著暴雨,那場景非常熟悉,仿佛是上一個夢的延續(xù)。 夢中另一人是云舟渡。 他們似乎發(fā)生了一些爭執(zhí),沈千眷抓住云舟渡的雙手,將他按在身下,兇狠地盯著他。 無辜么?誰比得過你。 驚雷閃過,照亮了半邊殘破的屋子。 你說你想活,可你看看你做的每一件事,哪一件不是在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云舟渡任由他抓著手腕,仰起頭貼向他的臉:我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你不是最清楚嗎? 沈千眷用空出的手捏住他下巴,拉開距離:我看你沒想著生,倒是一心求死。 求死么云舟渡伸出舌頭舔了舔干裂的唇,輕笑道,你舍得嗎? 沈千眷呼吸一窒,靜靜看著他,忽然道:云舟渡,別發(fā)瘋了。 你不瘋嗎?他嘴角微扯。 從祁山被劈成兩半,千年氣運散盡,到萬魔窟封印銷毀,天下間妖魔亂舞,這樁樁件件,哪一樣不是你的手筆? 云舟渡瞇了下眼,趁他微楞的功夫,翻身跨坐在他肚皮上,俯身蹭過他鼻尖,看似要吻下來,卻始終若即若離。 可憐啊,那些人還被你蒙在鼓里,妄想著有一天你會帶他們脫離苦海。 沈千眷眸光越發(fā)黑沉,捏的他手腕泛紅:你上哪知道的那么清楚? 云舟渡偏了偏頭,咬了下他的耳垂,啞聲道:這世上只有瘋子才最了解瘋子。 這話就如同一把火,燒斷了他最后一絲理智。 你心跳好快云舟渡的手撐在他胸口,炙熱的呼吸吹拂在耳邊,來抱我啊,師兄 傾身狠狠堵上他的嘴,沈千眷牢牢地箍住他的腰,頃刻間顛倒了位置。 兩人就像發(fā)了瘋的野獸,互相舔舐著、撕咬著,明明是那么親密的姿勢,他卻覺得遠遠不夠。托起他的背壓向自己,伸手撩起他額前被冷汗浸濕碎發(fā)。 在想什么? 云舟渡失神的目光緩緩落到眼前的人身上。 師兄,你說世上真的有神明嗎? 注視著他的眸中如含著一汪春水,沈千眷心里軟成一團,被他不著邊際的話逗的一樂,吻上他因喘息而微張著的唇:怕什么,天塌了,還有我。 沈千眷猛地坐了起來,急促地喘息著。 屋外大雨停了有一會兒了,他撫著額頭,這下念清心經(jīng)也不管用了,起身出門沖了個涼水澡。 天蒙蒙亮,沈千眷牽了匹馬直奔東稷鎮(zhèn)。 作者有話說: 修了下錯別字 20、紅衣枯骨(一) ◎我心里有鬼,◎ 雨后的道路泥濘不堪,馬蹄踏過,濺起些許泥漿。 站?。?/br> 有人在后方呵道。 沈千眷并未停留,只要過了這片林子,就到東稷鎮(zhèn)了。 騎馬的小子 一陣風刮過,一道青色的人影閃到了前方,讓你停下沒聽見?! 那是個瘦弱的年輕男子,唇色發(fā)黑顯然是中毒之兆。 馬兒受了驚,高高地揚起前蹄,沈千眷目光一凝就要召出寂秋,千鈞一發(fā)收了手。 他忽然想起一事,前世在他們?nèi)|稷鎮(zhèn)之前,已有人冒充其他宗門的弟子來過,不知做了什么,整個東稷鎮(zhèn)都籠罩了一層若有若無的血氣,但血氣又被陰穢掩蓋,在外看不出什么。 算算時間,那些人差不多就是這些日子到的。 下馬! 另外三人比那人要慢上一些,堪堪追上來。 馬蹄落下,沈千眷心中已經(jīng)有了決策。他回首看了眼同樣唇色發(fā)黑的三人,不知所措似的仍坐于馬背上。 看什么,下來!扛著柄寬背大刀的男子橫眉怒斥。 哦哦。沈千眷垂眼斂去眼中鋒芒,老老實實下了馬。 幾位有什么事嗎? 或許是他膽小的模樣讓幾人放松了些警惕,青衣男子指了指他身后道:你弄臟了我大哥的衣袖,一件衣裳五百靈石。 這借口有夠敷衍的,沈千眷連頭都懶得回:啊,可我出門太急,沒帶靈石。 那就用你的馬來抵。 沈千眷眨了眨眼,松開了韁繩,退到一邊。 大哥,這小子看著是個修士,會不會是此次接了除祟令來的? 難說,但他身上并沒有除祟令。 黃級令而已,接手的能有幾個厲害的,照我看多半是剛入門小弟子想以此換點資源而已。 幾人說話也不避著他,沈千眷只當自己沒聽到,低眉順眼的站在一旁。 誒小子,你什么修為? 沈千眷:地靈境。 哈哈我就說嘛,地靈境持刀男子驟然收住笑,空氣有瞬間的安靜。 在這個修煉資源被天都一手掌控的修真界,普通宗門弟子在他這個年紀,到達玄靈境已是天驕。 你是哪個宗門弟子?身材魁梧的男子不動聲色地接近他。 昭天劍宗。馬已經(jīng)給你們了,我可以走了嗎?沈千眷后退了兩步。 四人交換了個眼神。 昭天劍宗?沒聽說過啊。 你不會在騙我們吧?說著就要上來抓他。 一個書生打扮的男子攔住他:不要疑神疑鬼的,小兄弟是為何來此? 沈千眷道:我?guī)煹軄G了,我得找到他。 書生道:可是要去東稷鎮(zhèn)? 沈千眷頷首:正是。 那正好,我們也是,不如一道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