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周圍也有人跟著起哄:哎呀李遷,人不會玩別的游戲,能怎么辦啊? 就是啊,說他是書呆子,但他成績也不好啊,聽我的,除去第一個字,就是呆子啦。 沈妄終于出聲:玩不得? 肯定是能玩啊,那給我也玩玩唄。李遷說著就要伸手去搶。 這回沈妄終于做了回擊,他擋開李遷的手:怎么,得寸進尺? 李遷哼了哼,囂張又跋扈:哎,就得寸進尺,你能如何? 沈妄笑了笑,抬眸和李遷對視:你猜? 呀,我好害怕啊。李遷將袖子擼起來,故意用手在沈妄面前晃了晃,你敢打我嗎?哈哈哈書呆子,你 他的下半句話噎在口中,轉為了一聲我靠。 沈妄的右手不知什么時候擰住了他的手腕,以一種十分詭異的角度反扣住,李遷幾乎只感覺到突然的刺痛,連喊都沒喊出來,手臂被強行背在身后,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剛剛還看熱鬧的混混全愣住了,消消樂正好通關,沈妄順手點進入下一關,在屏幕的五彩紛呈中低下頭,輕輕說:我再用力一點,你的手腕就要斷了,會咯噠一聲,特別疼。 他幾乎還帶著笑意,隨意得好像只是掰了雙一次性筷子。李遷瞪大眼,他甚至感覺到手腕正在被撕裂,那人手掌溫熱,食指在他的腕骨處隨著心情時不時點一下,每一次都伴隨著刺骨的疼痛,且愈發(fā)強烈,似乎正在徹底撕裂的臨界點掙扎。 這簡直是凌遲的折磨。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哥!遲哥!李遷面目猙獰,破了聲,太疼了,遲哥我再也不敢了,你松手松手好不好! 嗯。沈妄立刻收回手,繼續(xù)玩他的消消樂。 他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神色依舊平淡,將收回的手伸入口袋中,周遭很安靜,這些個平日里無法無天的混混連大氣都不敢喘。緊張的氛圍中,沒人注意到他的手在顫。 剛剛有那么一瞬間,他差點沒控制好力度,險些就真的把這人手腕擰斷了。 果然還是不能動手,不然他會忘記他是遲應。 幸好沒過多久,監(jiān)考老師便抱著一大摞卷子走入考場,他看到安靜如雞的混混群,還納悶了一下:這些人怎么今天這么安靜。 幾乎沒有老師會喜歡最后一個考場的氛圍,那老師把人轟出去用金屬探測儀隨便掃了掃,聽廣播宣布考試開始后,火速發(fā)完卷子,就坐在講臺的凳子上,戴起藍牙耳機專心致志玩手機,開啟可有可無的監(jiān)考模式。 第一門是語文,沈妄丟到剛剛的情緒,拿到卷子,寫上遲應的相關信息,滿懷期待地開始看題。 然后他愣住了。 材材料閱讀是什么。沈妄拿著筆,看著ABCD四個選項,盯著題干盯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這題是什么意思。 于是沈妄扶好眼鏡,根據(jù)引導開始找材料,被折磨了半個多小時,總算解決完了前六題。 這玩意不就是找茬么 沈妄舒了口氣,拂掉卷子上的頭發(fā),然而他不知道,后面有更多的驚喜在等他。 怎么還得分析為什么寫這句話啊,人作者開心想怎么寫就怎么寫關我屁事。 這古文怎么連我都不會? 作作文?我的家鄉(xiāng)? 沈妄這回徹底沒脾氣了。 他能寫什么? 我的家鄉(xiāng)是皇宮,我每天都在龍床上醒來,然后會有五六個人為我更衣,洗漱完,我整裝待發(fā)去上朝,要問我的家鄉(xiāng)是哪,萬里河山都是我的家。 要是真這么寫,精神病院應該是連夜扛著擔架來的。 然而噩夢遠不止如此。 沈妄連八百字都沒憋到,急匆匆交卷,一中午都沒緩過神,然后數(shù)學考試又開始了。 他頗為疲憊的展開試卷,調整好心態(tài),終于重新拾起信心看向題目。 這他媽都是什么! 你作文寫的什么。 天色已晚,遲應一如既往待在寢宮批奏折半個多月過去,他看這些文字已經習慣了許多,只是登基后本就事務繁重,他效率又慢,干脆早早就開始批,省的熬夜。 沈妄躺在床上,一動不想動:忘了。 題目? 家鄉(xiāng)。 遲應用筆蘸墨,你沒亂寫吧? 沒有,正常寫的。 那數(shù)學呢? 白卷。 盡管早有預料,但遲應還是將墨水濺到了桌上。 陛下從未受過如此打擊,短短一天時間,沈妄的心態(tài)已經從不過如此我一定可以變成了我太難了我覺得我不可以,遲應沒看到都能猜到他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居然覺得他有幾分可憐。 也是啊,堂堂萬人之上的九五之尊,向來是不可一世,被眾星捧月的存在,如今被月考折磨成這個鬼樣子,可憐巴巴,還挺慘的。 遲應悶聲笑:怎么會,數(shù)學學一晚上就夠,語文不用學啊,字你都認識,政史地,不過是背書而已,你都差不多記著了,除了英語,剩下實在簡單。 罷了罷了,是朕低估了。沈妄翻了個身,月考后就是運動會,忘了和你說,我已經報名了,三千,一千五,還有什么四個四百的。 真行,最累的全報上了。 算了,反正不是他跑。 還有,你電話最近響的很頻繁。沈妄逐漸熟練地上下滑動手機屏幕,每天都有三四個電話打過來,我接了,無一例外都和什么鎮(zhèn)場子有關。 遲應頓了頓:你看看手機余額里還有多少錢。 兩千多。 遲應一蹙眉:你干什么了?我穿過去之前余額里起碼有五千,你這才一個月都不到,給我花完了? 前幾天有個人微信找你,要了兩千塊錢,你給他的備注是要債的,然后我翻了記錄,發(fā)現(xiàn)他之前找你要錢你也給了,我就也發(fā)了。 遲應默了一陣,拿起又一份奏章開始翻閱,過了好半晌才幽幽開口:這么重要的事,怎么沒和我說? 他二人雖然時常掛著聯(lián)系,但大部分時候其實只開了語音,總是把沈妄那邊的畫面掛著終歸是不太好。他看畫面之前都會去先獲得沈妄同意,估計沈妄心態(tài)已經放寬了,至今還沒拒絕過。 沈妄盯著手機屏幕,像之前一樣,看到了遲應曾發(fā)過去眾多的文字里,有單獨的一個字爸。 兩人之前對話的字里行間,都能感受到對面的氣勢洶洶,以及遲應與其說淡然,倒不如說是無奈的心緒。 忘了。沈妄淡淡說。 遲應再次被噎:你最近省點,不然錢用完了,你就到野外抓老鼠吃去。 沈妄將手機息屏擺在一旁:嘁,還能被餓死不成? 遲應冷笑,語氣就像是在嘲諷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學生:陛下,在我們的世界,沒錢,就是活不了。 行了,知道,我盡量。 話音落下,銅鏡那邊便沒了聲息,遲應批完最后一本奏折,靠在椅背上伸了個懶腰,半天沒動,只百般聊賴地轉著毛筆,險些把墨甩出來。 現(xiàn)在錢成了最大問題,抽屜里也沒多少現(xiàn)金應急,再這么下去,這位尊貴的皇帝陛下不是餓死,就是要在公安局里悶死。 但讓皇帝打工顯然不大可能,就這近一個月從周遭人對自己畢恭畢敬態(tài)度的觀察來看,不用腦子想都能猜到沈妄絕不是個軟蛋貨色,指不定性子多傲。 不過遲應沒想到的是,貴為九五之尊的沈妄,真真切切有考慮過打工的問題。 然而也僅限于考慮過,還沒等他決定好是發(fā)傳單還是貼小廣告,運動會進行曲就足以把他的腦子從頭到尾洗一遍。 第8章 意氣 廣播里的加油聲和周遭的喧鬧夾雜在一起,伴隨著魔鬼般單曲循環(huán)的音樂,沈妄只覺得以往街上的殺豬聲都沒這般鬧心。 他根據(jù)體委的建議,穿了夏季校服,不跑的時候就把春秋校服披在身上,胸前用針把號碼牌別起來,是一身再普通不過的裝扮。 他已經對這般衣不蔽體的現(xiàn)代打扮麻木了許久,不過說來,遲應看起來斯文,身板居然不弱,肌rou不猙獰但很結實,所謂書呆子的形象估計全靠他皮膚白加不打扮撐著,發(fā)型沒怎么修飾,只是普普通通耷拉在那,說亂,又亂的很齊整,是個標準的明星低配版三七分。 沈妄一邊繼續(xù)玩消消樂一邊聽廣播,等到遲應的號碼被報,他再慢悠悠把手機揣到兜里,走到跑道上。 他沒有朋友,也沒人能幫他看東西,只能自己揣著安心。 突然有一個長相頗為清秀的女生走來,伸出手:遲應,眼鏡和手機給我吧。 沈妄怔了怔,艱難認出這是九班班長余清,一時站在原地沒動。 我看也沒人幫你拿。余清的手停在半空,尷尬地笑了笑,放心,我不會找你要微信,也不會偷你東西。 他又頓了好一會,終于摘下眼鏡,和手機一起遞給了余清。 遲應說這個世界其實沒那么多惡意。 他就信他一次。 謝謝。 但銅鏡塞在口袋,一晃一動間還是太過顯眼,余清接過手機眼鏡,不禁問:你口袋還有什么?一起給我我?guī)湍隳弥昧恕?/br> 廣播里已經開始催了,沈妄轉過身:沒什么,這個不能給,自己帶著安心。 但余清還是隱隱約約看出了這似乎是一個小鏡子,這是只有女生才會用的小玩意。 電光火石間,她恍然大悟。 校草有對象了?難怪平時抽屜里那么多封情書不知不覺都轉移到了垃圾桶里。 這個八卦說出來估計會傷透不少女生的心,余清糾結了一下,覺得校草自己不愿意說,那她要是到處亂傳播,簡直是不識好歹加腦子不好。 于是這個謠言的苗條被遏制住了,半點沒透露出來。 沈妄走到跑道上,歡呼聲立刻高了幾重,他也不懂這些比賽有什么規(guī)矩,反正哨聲一響,速度拉到底沖到重點紅線就是,和賽馬差不多。 對于主動跑長跑的人,他們身上總是自帶光芒,之前有許多看遲應不順眼的男生此時都臨時轉變態(tài)度,自發(fā)為遲應拉起了橫幅。 一開始他們的態(tài)度還很敷衍,然而兩天后,全班都精神了。 這個看起來就書呆子的學渣校草,一千五和三千米居然直接破了市記錄! 最后一場四百米接力賽的時候沈妄做最后一棒,硬生生甩了本平行的第二名近乎小半圈沖過終點。離得遠的人就看到倆人越隔越遠,最可怕的是,沈妄的起步力度一開始就拉滿,整個人像被風托著跑過去的,到了最后也是勻速,給人一種小菜一碟輕輕松松的感覺。 其實他們的四百米接力并不順利。第二棒九班體委譚文曜和第三棒接棒時,手滑導致接力棒掉到了地上,耽誤了好幾秒。 第三棒是他們班數(shù)學委員翟仁單,在四個人里相對較弱,意外一出,九班瞬間被所有人超越,然而翟仁單幾乎是豁出命在跑,居然稍微趕回來了一些,沈妄接棒的時候,都能聽到哼哧哼哧的聲音。 接力棒上還有余溫,燃起了沈妄許久未有的勝負欲,他幾乎是掙脫了一切束縛,震驚得保持了四百米的五十米沖刺速度,順利超越第二小半圈到達終點。 全場寂靜了許久后,爆發(fā)出陣陣驚叫。 那架勢比申奧成功還轟轟烈烈。 遲應是被銅鏡另一邊的喧囂吵醒的。 他推開堆成山的奏折,懶洋洋把桌子邊緣的銅鏡拿起來,折磨了半天才算睜眼,定睛一瞧,立刻清醒了幾分。 鏡面有了變化,遲應不慌不忙將銅鏡放大,看清了右下角任務完成的小字。 算算日子,今兒確實是運動會的最后一天。 鏡面正中央的畫面,亂七八糟晃了一陣后,突然靜止定在一片藍天白云,像是掉到了地上,視角對著天。再然后,銅鏡大概是被撿起來了,緊接著又是一晃,下一刻便對上了一張熟悉的臉。 遲應難得愣住。 那是他自己的臉,也是如今的沈妄。 然而此時,沈妄沒有戴眼鏡,劉海也被風吹亂,一張臉干干凈凈,白皙俊秀,反而顯得清爽了許多。沈妄剛剛一口氣跑完四百米,倒沒怎么喘氣,但烈日炎炎,還是有些口渴,他接過余清遞來的水,隨便往嘴里倒了幾口,一部分水流到脖子上,滑過鎖骨,再將校服浸濕。 沈妄順手將水漬擦干,像是想起了什么,對著不遠處黑板上的積分榜一笑,恣意又囂張,那是遲應本人從未顯露過的少年人的英氣。 遲應也沒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還能從自己身上看到所謂的意氣風發(fā)。 恍然片刻,遲應回過神,偏頭撐著太陽xue對著銅鏡輕笑:沈妄,你怎么倒是比我更像個高中生? 嗯?此話怎講? 聽到聲音,沈妄本想將銅鏡塞回口袋,然而遲應冷不丁就是一句:別急著放回去,畫面互通了。 沈妄怔了一下,忙不迭看向銅鏡,順利瞧到了許久未見的自己。 一時間,兩人相顧無言。 還沒到領獎的時候,而且既然任務已經完成,那領不領獎其實沒什么所謂,沈妄直接溜到廁所,以一種新奇又不屑的目光打量自己:你真的十七歲? 遲應回了個冷眼。 嘁。沈妄輕蔑一笑,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我這模樣還能顯出一點悠閑恬淡。 彼此。遲應淡淡回。 說來,都是十七,你這性子跟你同學差的到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