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歲[重生] 第1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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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又被暗算落下那樣的隱疾,一旦隆豐帝聽信了安王的話,讓太醫(yī)前來查驗,那他們多年的隱忍籌謀就全完了! 德妃絞緊了帕子,神色猶豫不定。 “我不想再忍了?!币蟪协Z忽然道:“我們?nèi)棠突I謀了這么些年,早該夠了。再隱忍下去,父皇能不能活到那一日都不好說?!?/br> 若皇帝死了,太子名正言順繼承大統(tǒng),還有他什么事? 德妃心頭一動:“你是想……” 殷承璟露出狠色:“欲成大事者,不該瞻前顧后?!?/br> * 烏珠一直留意著主院的動靜。 她本是想伺機接近姚氏,聽聞姚氏從金云寺回來后,便立即著人去前院打探消息。結(jié)果卻見著姚氏被幾名護衛(wèi)護送回了主院。 明面上說得是姚氏去金云寺差點摔跤動了胎氣需要靜養(yǎng),但實際上連貼身侍女都被支走,與軟禁無異。 必是出了什么事! 烏珠心思敏銳,殷承璟前腳一出府,她后腳就讓人傳了信出去。 也幸好她動作夠快,待殷承璟從宮中回來后,三皇子府便忽然加強了戒備,大門緊閉,各處出入的角門也都換了親衛(wèi)把手,輕易不許進出。 消息很快傳進了慈慶宮,連帶了安王與三皇子在門前對話那一幕。 “看來是姚氏露了馬腳,叫殷承璟察覺了?!币蟪杏裾趯χ遄V擺一局殘棋,聽完暗探的匯報后扔下棋子,看向薛?。骸叭绻闶且蟪协Z,會如何做?” 薛恕不假思索道:“與其做困獸之斗,不如孤注一擲,尚有轉(zhuǎn)機。” 殷承玉與他想到了一塊去,屈指輕點棋盤,詢問道:“如今宮中禁衛(wèi)你能調(diào)動多少?” “金吾衛(wèi)羽林衛(wèi)都可調(diào)動,錦衣衛(wèi)尚有半數(shù)掌于龔鴻飛之手?!?/br> 殷承玉粗略算了算,道:“足夠了?!?/br> 殷承璟暗中籌謀多年,到底還有哪些倚仗他也不全然知曉,但有金吾衛(wèi)和羽林衛(wèi),能護住景仁宮便足矣。 至于乾清宮……殷承玉眼中劃過暗色,皇帝有真龍庇佑,自不需他這個多余的兒子cao心。 “安王那邊如何應(yīng)對?”薛恕又道:“今日安王剛將姚氏送回來皇子府,姚氏便被軟禁,實在過于巧合?!?/br> 他說著巧合,實則覺得就是殷慈光從中做了什么。 畢竟殷慈光在丹犀冬狩時見過殷承璟的傷,后來殷承璟不能人道的流言傳得滿鄴京都是,他又懂藥理,能猜到真相并不叫人意外。 只是他挑破了這層紙,將殷承璟逼得狗急跳墻,卻不知道目的為何。 “孤去見他一面?!币蟪杏裾酒鹕韥?,往外行去。 隆豐帝中風(fēng),殷慈光被留在宮中侍疾,二人相見并不費事。 約見的地點定在了太液池旁的囚雪浮廊。 殷慈光后到,只帶了個隨侍的太監(jiān)。 殷承玉立于廊下,遠(yuǎn)遠(yuǎn)瞧見一道人影緩步走近。淡青色的身影融在春日里的垂柳當(dāng)中,仿佛下一瞬就要化作柳絮散去。 他驟然想起二人在這廊上初遇的光景來。那時殷慈光還做女兒打扮,穿著的襖裙恰也是淡青色,瞧著柔弱蒼白。 “殿下?!币换紊耖g,殷慈光便已行至近前,先開了口。 神態(tài)語氣從從前無異。 不論是扮做女裝時還是恢復(fù)皇子身份之后,他都始終將自己放在低處,稱殷承玉為“殿下”,從不以長姐或者長兄身份自居。 殷承玉背過身去,瞧著池邊隨風(fēng)搖擺的柳條,低聲詢問道:“大哥也要與孤爭了么?” 殷慈光神色一頓,復(fù)雜難辨的目光掠過他的側(cè)臉,又轉(zhuǎn)向遠(yuǎn)處。語氣隱隱帶了幾分不甘:“殷承璋爭得,殷承璟也爭得,我為何爭不得?” “大哥與他們不同?!币蟪杏褶D(zhuǎn)過身看著他,神色十分認(rèn)真。 不論是殷承璋還是殷承璟,上一世的經(jīng)歷早已經(jīng)注定他們只能是敵人,而不是兄弟。 但殷慈光不同。 或者說,他以為會不同。 殷慈光與他對視,目光不經(jīng)意掃過侯在遠(yuǎn)處的薛恕,嘴唇動了動似想問什么,最后又壓了下去。 他錯開眼,嘴角勾起個極淡的笑容:“怕是要讓殿下失望了,我與旁人也沒什么不同?!?/br> 殷承玉緩緩皺起眉,凝視著他,他覺得殷慈光言不由衷。 只是殷慈光顯然不愿開口,他再多說也是無益。 “希望來日我們兄弟不會有兵戈相見那一日。”話落,殷承玉與他擦肩而過。 殷慈光望著平靜無波瀾的湖水,沒有回頭。 許久之后,他方才轉(zhuǎn)身,往乾清宮的方向去。 隆豐帝剛醒,瞧見他后含糊不清地開口,問他去了何處。 自從那日中風(fēng)之后,他的身體便一日比一日虛弱起來。明明湯藥都用著,但病情卻沒有絲毫好轉(zhuǎn),甚至腦子都開始有些糊涂了。太醫(yī)院的太醫(yī)輪番來看過,卻始終找不到病因,最后只能將之歸結(jié)于隆豐帝早年被掏空了身體,以及服用丹藥太多。 因為身體越來越差,隆豐帝對殷慈光也愈發(fā)依賴,殷慈光一會兒不在,都要遣人去尋。 殷慈光接過宮女手中的湯藥,親自伺候他喝完,又點了安神香哄著他歇下,方才從寢殿退出來。 高賢揣著手迎上去,低聲同他道:“三皇子下午去了咸福宮,之后便回了皇子府。如今府外瞧不出來,但里頭實際已經(jīng)戒嚴(yán)了。” “繼續(xù)盯著,一旦三皇子動手,便趁著皇子府防衛(wèi)空虛之時,讓人去接觸姚氏。” “是?!?/br> * 自囚雪浮廊回來之后,殷承玉便去了弘仁殿處理公務(wù)。 只是他明顯有些神思不屬,批著批著,筆便頓住了。 薛恕繞至他身后,將他手中的毛筆抽出來擱在筆架上:“殿下若是累了,便歇一歇?!?/br> “是有些累了。”殷承玉將文書扔回桌案上,身體往后靠在他身上,疲憊地嘆出一口氣:“孤真心敬他為兄長,并不愿同室cao戈。那個位置便如此誘人?” 可他坐上去時,只覺得肩上沉甸甸擔(dān)著責(zé)任。 若不是他自小被當(dāng)做太子教養(yǎng),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肩上的重?fù)?dān)。真讓他選擇,他倒寧愿做個閑散王侯。 將頭靠在薛恕腹上,殷承玉仰臉瞧著他,不由又想起上一世兩人的分歧來。指尖繞弄他垂在胸前的帽帶,微微用了些力道往下拉:“你可也想要權(quán)勢?” 這一世薛恕同他在一處,恐怕朝中再不會有九千歲。 薛恕捧住他的臉,俯下身在他眼上落下一吻,又去親他的唇。微斂的眼眸里滿是虔誠:“天下最有權(quán)勢的人已經(jīng)在臣懷里,臣別無所求。” 殷承玉眼珠一動,頓時反客為主,手掌按著他的后腦,更用力地親吻他。 纖長的脖頸揚起,微微凸起的喉結(jié)隨著吞咽的動作不斷滾動。 薛恕察覺他急于得到發(fā)泄的情緒,耐心地以唇舌安撫他,良久,方才斷斷續(xù)續(xù)道:“安王那邊,殿下若狠不下心,可交給臣。” 說這話時,他眼底涌起濃郁的戾氣。 殷承玉換了個姿勢,將人當(dāng)做靠墊倚著,垂眸把玩著他的手,道:“不著急,先盯著吧。” 第119章 自姚氏有孕之后就熱鬧了不少日子的三皇子府忽然變得異常安靜起來?;首痈箝T緊閉,府中人閉門不出,似在醞釀著什么。 與之相反的是終年安分待在咸福宮的德妃開始頻繁出入乾清宮,去向隆豐帝請安。 德妃樣貌不出挑,但勝在性子柔順如水,從不會主動給隆豐帝惹事添堵,多年來一心一意做朵貼心的解語花。 隆豐帝雖然并不寵愛她,但偶爾也愿意去咸福宮坐一坐說說話,給她些體面。 所以德妃十次求見里,隆豐帝是有那么兩三回是愿意見她的。 隆豐帝的病情依然沒有好轉(zhuǎn),但也沒有再繼續(xù)惡化。他的腦子糊涂了許多,記性也變差了不少。偶爾精神頭好時,便開始喜歡回憶往事。 德妃是潛邸舊人,與隆豐帝也算是共患難過的了。所以隆豐帝很喜歡同她回憶舊事。 大多時候,都是躺在龍榻上的人絮絮叨叨地說,而德妃坐在榻邊含笑聽著,時不時恰到好處地接上幾句話。 殷慈光就在旁冷眼瞧著。 隆豐帝已經(jīng)非常老了,這一場病徹底掏空了他的底子,叫他一夕之間衰敗下去,明明才四十多歲正當(dāng)壯年的年歲,如今看起來竟然如同五六十歲的老人一般。 尤其是保養(yǎng)得宜顯得十分年輕的德妃在一旁襯著,越發(fā)顯得隆豐帝鶴發(fā)雞皮,如風(fēng)中殘燭。瞧著像是差了輩分的兩代人,也難為德妃還能握著他的手言笑晏晏回憶往昔。 殷慈光垂下眼,拿起銀簽,慢條斯理地?fù)芰藫懿┥綘t里的香灰。 其實隆豐帝的身體本不至于衰敗得如此之快,他年輕時不受寵,又受兄弟欺壓,也曾干過不少體力活。按隆豐帝的說法是受了許多苦楚,但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他的身體底子相當(dāng)厚實,即便用了那么多虎狼之藥,卻也只是身體虛罷了。 他出身低微平庸無能,卻偏偏撿漏坐上了龍椅;明明那么多英武帝王短壽,他卻怎么也不肯死。 還真是應(yīng)了那句老話: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 老天不肯收他,所以殷慈光只能親自動手了。 只需要那么一點點藥做引子,引出積在身體里的沉疴舊疾,就能讓他變成這幅模樣。 嘴角勾起微不可查的笑意,殷慈光將香灰壓平,將爐蓋蓋了回去。 隆豐帝精神不濟,與德妃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就又怏怏起來。待德妃離開之后,殷慈光讓人將溫著的藥端來,伺候他喝完后,方才低聲道:“方才高公公來稟報,說龔指揮使與三皇子私下見了好幾回?!?/br> 用了湯藥昏昏欲睡的隆豐帝霎時睜開了眼睛:“什么時候的事?” 殷慈光低聲答:“就這數(shù)日的事?!?/br> 隆豐帝眼神霎時陰沉下來。 龔鴻飛是他奶兄。他生母早亡,自己又不受寵,在冷宮活得艱難,是奶嬤嬤將他一手養(yǎng)大。龔鴻飛是奶嬤嬤的獨子,幼時待他十分維護,還替他受了不少欺辱。 所以登基之后,他毫無遲疑地讓龔鴻飛做了錦衣衛(wèi)指揮使。 但這么多年過去了,舊日會維護他替他受罪的奶兄,也開始有自己的心思了。 先前他健朗時,龔鴻飛在心里打些小算盤他也就睜只眼閉只眼只當(dāng)不知道,但如今他才病倒,龔鴻飛竟就迫不及待地倒戈了老三! 這皇位雖是撿漏得來,但當(dāng)年他也是親眼見過幾個兄弟奪位時的血腥廝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