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
秦爭尖叫連連,趕緊拔出自己的腿想要跑。 地上卻如雨后春筍般,不斷地冒出白骨鬼手,全部向他抓去。 謝衿踏空而起,指間從容捏訣,九關閃電般穿梭,所過之處,白骨鬼手盡數(shù)碎成齏粉。 片刻后安靜下來,白骨碎片已灑滿這片土地。 謝衿召回九關,意想不到的事情卻發(fā)生了。 九關先前靈力受損嚴重,劍身布滿裂痕,銹跡斑斑,儼然廢銅爛鐵,連謝衿找來的上等靈石都救它不得。 但殺了一波白骨鬼手,雖然劍身依舊銹跡斑斑,上面的裂隙卻已經(jīng)全部愈合。 這是怎么回事? 謝衿想到,九關變成這樣乃是因為跟著自己遭受了九道天雷。 或許,它不是真正的靈力受損,而是靈力被天雷封印了,是以靈石無用。唯有讓它重新嘗到斬妖除魔的滋味,方能破除封?。?/br> 謝衿琢磨著,又見剛剛那團黑霧突然沖向秦爭,瞬間將他包裹住帶向空中。 看來亂葬崗有人失蹤就是這團黑霧搞得鬼。 謝衿調(diào)轉劍尖,刺向黑霧。 黑霧被長劍一分為二,不得不放出秦爭。 修士尖叫著掉在地上。 很快,黑霧又再次聚成一團,謝衿持劍而上,黑霧迅速向東邊逃竄。 謝衿緊追著黑霧往東掠去。 秦爭在地上叫到脫力,才發(fā)現(xiàn)白骨鬼手和黑霧都不見了。心跳稍微平復,他才想起一件事。 剛剛是謝師叔救了自己?! 謝衿緊追不舍,但黑霧飛掠快如閃電,片刻后便消失在視線中。 謝衿剛才已感覺到黑霧中散發(fā)著強烈的獸氣。 但若是妖獸,為何會像黑霧般無形無影?又能召喚白骨鬼手這樣的陰間邪祟? 謝衿沒了黑霧的蹤影,落在一片荒野里。 此處已遠離亂葬崗,一眼望去人跡罕至,連掠過的晚風都含著些許涼意。 在地上尋覓片刻,也找不到半點蹤跡。 謝衿正想返回,天際突然掠過一線白光,隨即感覺到手中的九關在微微震顫。 稍稍松手,九關從謝衿手中脫出,追著那縷白光往東飛去。 謝衿:? 謝衿只得起身,跟著九關往東。 穿云破風間掠出數(shù)十里,才看到前面是一柄青色劍影。 九關竟然是在追一柄劍。 青色劍影?說實話有點眼熟,似乎才在哪里見過。 謝衿手中掐訣,卻發(fā)現(xiàn)九關此刻已然感受不到主人的召喚。 這劍是不是思想出了點問題? 謝衿繼續(xù)跟出一段,一青一白兩道劍光終于掉轉方向,往下去,謝衿跟著落在地面。 此處是一片幽靜的密林,天空中鋪著墨色煙云,暮光正在慢慢下沉。 一道白色身影佇立在林中,好似黑夜中突然散出的月華。 謝衿看清那道劍影的同時,也看清了那個人。 人是辜玨,劍是辜玨的焚光。 謝衿: 九關剛剛感應到焚光,所以追著焚光來到這里。 這劍,思想出了大問題啊! 既然見到師父,謝衿還是得做好一個弟子的本分。 走近后,恭敬地叫他,師父。 謝清思突然出現(xiàn),讓辜玨神情間滲出一抹驚詫,但他微斂眼瞼,迅速把那抹詫異遮蔽在烏睫下,語氣平淡如水,你來了。 弟子追蹤妖獸至此,沒想到遇見師父。 亂葬崗有人失蹤,確是妖獸作亂。 辜玨來到此處正是因為焚光察覺到九神獸的氣息。 先前渭水的老頭已經(jīng)說過,獓因現(xiàn)下就藏身在煙霞附近。 亂葬崗這只很可能就是。 聽他確認是妖獸,謝衿不禁狐疑,既是妖獸,為何會無形無影,如一團黑霧般? 因為,它不是活的妖獸。 第17章 成為前道侶弟子的第九天 不是活的妖獸?那是什么? 這是一只妖獸死后的獸魘。 獸魘? 是,此獸魘名獓因,它本是神獸,但死時怨氣沖天,又得同伴強行續(xù)靈,所以存活至今,以吞噬人的尸骨來維系自己的身體,因此常常藏身墳冢、亂葬崗這般尸體多的地方,這次,想必是尸體不夠它吃的,才會動起活人的心思。 自己本為神獸,得享天地靈氣,又死得不甘,一腔怨恨,最后還要同伴續(xù)靈。 這樣才能生成獸魘,恐怕天底下僅此一只。 謝衿還從未見過,頗覺奇怪,既然是神獸怎么會死?又為何會怨氣沖天? 獓因正是昔年白帝少昊的神獸部下。 少昊的神獸部下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辜玨神色遲疑,正考慮要不要細說獓因之事,手中的焚光突然震顫。 焚光察覺到妖獸的蹤跡。 辜玨停下話語,當即就要去追。腳步還未動,卻先瞥見身旁小弟子一幅沉思模樣。 他特意追隨而至,要不要 辜玨神情間流露出著一抹動搖之色,片刻后終于開口,獓因在林中,你跟為師一起去看看。 辜玨心中有幾分愧疚,今日又見他追隨而至。本想將他帶在身邊,多加指點,讓他更像自己的弟子。 卻看到謝清思垂著視線默然不語,片刻后才快速抬眸看來。 長睫纖纖,明眸轉動間仿佛灑落了點點涼風。 他輕聲道:師父,弟子還是先回去的好。 辜玨:? 辜玨沒有反應過來,不禁蹙起劍眉,你說什么? 看到謝清思再一次鄭重解釋,師父,弟子懼怕妖獸,還是先回去得好,就不跟師父一起了。 林間寂靜,不知從哪里傳來極縹緲的鳥鳴啾啁。 辜玨的臉頰上,一絲熱度蔓延開來。 不得不承認,他被謝清思憋出了火氣。 怎么會有修士害怕妖獸? 視線落在謝清思手中的九關上,辜玨愈發(fā)生氣。 阿衿當年是何等的劍氣縱橫,颯沓流星。他身上有一星半點前主人的風采? 這樣的徒弟誰會要?! 怒火一簇接一簇地在心中翻騰,辜玨沉下臉,一言不發(fā)地轉身,起落間已掠入密林深處。 注視著純白身影眨眼間隱沒不見,謝衿才從心底輕舒出口氣。 我們兩當然不能一起,你還是自己去吧。 暮色徹底籠罩,從東邊天空升起的月卻并不明朗,烏木般的天空下,層疊的密林好似正向外滲出幽暗危險的氣息。 謝衿收回視線,正要離開,突然又見一團黑霧,忽快忽慢地從另一邊林間躥出。 獓因怎么在這里? 那辜玨去追的是什么? 謝衿趕緊朝密林看去,郁郁蔥蔥的樹木卻完全遮蔽了視線。 突然,地面伸出一只白骨鬼手,緊緊握住他的腳踝。 刺骨的陰氣立時順著腳踝傳來。 辜玨已經(jīng)離開,此處空無一人,謝衿沒必要掩飾什么。 他甚至沒有動,握住腳踝的白骨鬼手倏忽間已隨著揚起的白色衣角,被一股強大的靈力震成數(shù)塊碎片,散落開來。 因為來不及反應,白骨手指甚至蜷縮了幾下,才徹底不再動彈。 緊接著,白骨鬼手又再次從地里一茬一茬地鉆出來。 謝衿看著眼前這個場景,唇角輕輕彎起后,神情間驀然露出一抹久違的興奮 幾抹輕云從明月前悠悠而過,好似是極靜的水面上蕩開的旖旎漣漪。 許久之后,地面終于安靜下來,四處灑落的碎骨如同落了滿地的輕雪。 謝衿手持長劍,站在夜色中,好似什么也沒發(fā)生般神態(tài)平和。 他抬起九關,從劍鋒上一寸一寸看過去。 九關的裂痕已盡數(shù)彌合。只是銹跡依舊礙眼。 這里的妖邪,還是少了點。 謝衿想的是,主仆一場,在飛升之前,怎么也要讓九關恢復往日模樣。 白骨鬼手不堪一擊,那團黑霧知道這人并不好惹,停在不遠處忽上忽下的浮動。 謝衿九關脫手,向黑霧刺去。黑霧一分為二,在空中盤旋飛舞后,再次聚成一團。 九關調(diào)轉劍尖,攜著風雷之勢再一次刺向黑霧。 但不論將黑霧分割成幾塊,它都能再一次聚集。 這獸魘有點麻煩。 謝衿想起這是獸魘。跟鬼魂有幾分相似,便起了道驅鬼印,加持在九關之上。 九關再一次破開黑霧,黑霧吃不住驅鬼符,無法像之前那般分開后再聚攏,嘭一下散開。 隨著一聲野獸嘶吼,一頭巨大的白骨怪牛出現(xiàn)在眼前。 這頭牛有兩個人那么高,只有一具白森森的骨骼,看起來十分駭人。 它巨大的腦袋兩邊各有兩只長如利矛的尖角,脖頸上飄著火焰般的鬃毛,兩只眼睛也鮮紅如血。 果然如辜玨所說,這只獸魘以吞噬人骨來維系自己的身體,是以躲藏在亂葬崗上。 尸體吃完,便開始吃人。 傷人性命,乃是違逆天道之事。 謝衿想不通,到底是什么讓一只得天地之靈的神獸變成這樣? 白骨牛瞇了瞇猩紅的巨眼,用粗啞的人聲問:你也要抓我?為什么誰都要我回渭水? 有靈的獸類,不但可以說人話,還能化人形。就像容悵的親生母親,甚至與人結合。 越是修為高的妖獸,跟人越是接近。 獓因的白骨鐵蹄煩躁地在地上踩踏,揚起大片塵土,接著用驚懼交加的聲音吼道:我不去那個牢籠!我好不容易出來,死也不回去的! 說實話,這妖獸說的每個字謝衿都認識,但連起來,謝衿就不懂。 渭水在煙霞峰外八百里,謝衿對這個地方唯一的印象就是自己和辜玨在河畔救下了金目水麒麟金金。 獓因為什么說不回渭水? 渭水里有什么? 是誰要把抓它回渭水? 這些問題縈繞腦海,但謝衿此刻更想知道,我?guī)煾溉ツ睦锪耍?/br> 獓因陰森地嘶叫:有人已經(jīng)在林中等他了。 誰? 獓因并不回答,只轉動著猩紅的巨目打量謝衿。 快點說,不然我教訓你。謝衿放出狠話。 獓因卻依舊不答話,只狠狠踩踏地面,仰頭嘶吼后,猛地朝謝衿沖來。 謝衿飄然而起,讓開獓因的沖撞后,劍光落下,切在獓因的肩膀上。 只聽見咔嗒一聲,巨大的扇形肩胛骨掉落在地。 獓因鼻孔噴出腥臭白氣,很快,這塊骨頭再一次如同拼圖般黏回到它肩膀上。 獓因兇悍,而且不死不滅,謝衿知道只有逼出元丹才能徹底制服它。 妖獸的元丹就是修為和靈氣的凝結,失去元丹,就只能重新做回普普通通的小動物。 謝衿一邊避讓獓因的攻擊,一邊兩指在虛空中揮舞,畫出一道極其復雜的符箓。 長發(fā)和衣袍被無聲的勁風吹起,隨著雙唇開合,他念出法咒,淡青色的靈光將那些復雜的筆劃再次描摹。 符箓化入虛空后,一道道青色的電光如巨龍般從天而降,砸在獓因腳邊 迎面而來的夜風撲在臉上,辜玨卻一點也不覺得涼快。 他是被謝清思給氣得。畢竟,從來只有他拒絕別人。 辜玨跟著焚光的指引,一口氣掠入密林很深處,才停下腳步。 夜色已濃,林子里的空氣帶著微涼的濕意,樹冠間仿佛還籠罩著一片薄霧。 他把謝清思為何如此討厭這句話從腦內(nèi)徹底驅散,開始專注查探妖獸行蹤。 焚光有渭水守衛(wèi)封印的加持,查探獸氣絕不會出錯。 此處的確有很強的獸氣,不但離自己很近,而且許久沒有動過,仿佛這只妖獸也在等。 它在等什么? 辜玨剛這樣想,林中就響起輕巧的腳步聲,走出來一個紅衣女人。 是重明。 女人走出來,看著辜玨笑了笑,你來了。 第18章 成為前道侶弟子的第十天 辜玨看到重明,起初有幾分訝異,但很快他想到,重明是九獸里修為最高的,其余八獸都以她為首。 今晚,她知道自己也來了,是以故意把自己引過來,好讓獓因逃脫。 辜玨瞥一眼來時的方向,仿佛在試圖確認今日還有沒有機會抓住獓因。轉頭看向重明時,眼神里已結了冷意,仿佛在用眼神詢問,不想活了? 重明卻出乎意料的鎮(zhèn)定,獓因已經(jīng)走了,只有我在這里等你。 辜玨淡聲問:等我?等我來抓你? 因為有件事我一定要知道。 什么? 重明垂下明眸,神色間有一抹遲疑。但她還是開口:我想知道燕不渡怎么樣了? 辜玨微壓眼瞼,打量女人后輕聲嗤笑,你在這里送死,就為了問這件事? 他沒想到,經(jīng)歷了弟子大典,親耳聽到燕不渡的話,她竟然還想著燕不渡! 閉關前,燕不渡曾跟自己的代掌門師弟談了次心。 赤帝峰的胭脂崖上,回憶往事時,燕不渡的語氣中最難掩眷戀,那時我年輕氣盛,去南疆尋訪極品靈玉時遇到了重明。她明媚嬌艷,純真可愛,連一顰一笑都自然流露。我自小在蒼梧修煉,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女孩子,這是跟霓裳完全不同的感覺。 他轉頭看著辜玨,認真發(fā)問:若是你,你不會動心么? 沒有半點猶豫,辜玨回答,不會。 燕不渡: 辜玨覺得自己的心已經(jīng)被千年的寒冰封死了,即便每天面對這個處處令人煩躁的世界,也不值得他在為之耗費半點心力。 除了把那九只畜生送回渭水。 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你們要怎樣處罰他? 重明放不下燕不渡,看著辜玨的目光中流露出幾分祈求。 辜玨凝視片刻,淡淡開口:他很好。 重明神色有明顯舒展,辜玨終于忍不?。核麖臎]想過你,你還要想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