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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獨決在線閱讀 - 獨決 第25節(jié)

獨決 第25節(jié)

    “不必?!迸嵴昭┱f,“在此之前,我要先向你確定一件事?!?/br>
    裴照雪回去得很晚,沒想到周策還在廳里等他。

    “我讓司機去接你,沒想到你先把人遣回來了。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責怪誰?!敝懿哒f,“他說你去買東西了,買了什么?”

    裴照雪本想錯過周策離開,擦肩之際,周策拽住裴照雪的胳膊,抬頭看他:“又嫌我話多?”

    “沒有?!迸嵴昭┱f,“晚了,該休息了?!?/br>
    周策說:“那你不早點回來,在外面閑逛什么?”

    裴照雪這才有了一點認真的態(tài)度,他率先想到的是周策可能知道李應(yīng)的事情了,但轉(zhuǎn)念一想,可能性比較小。據(jù)李應(yīng)所說,他這次沒帶人來潞城,而且行跡藏匿的相當好。裴照雪知道這話不假,他在潞城也算得上消息靈通,要不是李應(yīng)今天跟著他的時候似乎有意露出馬腳,他根本沒有察覺到潞城里忽然多了這么一號人。

    他現(xiàn)在幾乎把持著周家所有的信息渠道,他不知道的事情,周策就更別知道了。

    “我……”裴照雪緊張的精神稍稍松懈下來,聲音也柔和了一點,“我沒想到你要等我。”

    “因為我怕你不回來。”周策站起來,目光與裴照雪齊平,“我不知道為什么,只要你在外面,或者我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看到你,就覺得……就覺得好像會發(fā)生什么事情似的。今天中午我沒騙你,我走到那里時就是想去看看你。”

    “我知道了?!迸嵴昭┑f,“你不用再講一遍?!?/br>
    “我想說?!敝懿呃^續(xù)說,“我想知道我為什么會這樣,你說,是不是我虧心事做得太多了?!?/br>
    裴照雪問:“難道你怕我夜里敲你的門嗎?”

    周策笑道:“我怕你不敲?!?/br>
    他這句話仿佛一下子勾起了裴照雪的興趣,裴照雪眨了眨眼睛,節(jié)奏很緩慢,一張一合,周策看他如同看升格鏡頭。他帶著夜晚昏暗光源下特有的光暈,人也變得溫柔許多,雖然還是不說話的樣子,卻叫周策心中充盈著暖流。

    周策深深嘆息,嘆息聲也變得柔情似水。

    裴照雪動了一下,他邁步離開,等走到門口時候,他轉(zhuǎn)身扭頭望向周策,似是有話要說??伤裁炊紱]說,就那么看了周策一眼,朝著一個方向歪了一下頭,然后就走了。周策下意識地跟了上去,與裴照雪始終保持著幾步的距離,一直跟著裴照雪到了他的房間。裴照雪開門進去,門正要合上就被周策按住了。

    “不敲算了。”周策說,“我可以來找你。”

    “周策?!迸嵴昭┲苯訉λf,“你真不怕死?”

    周策說:“人都會死,死得合自己心意就行?!?/br>
    這次,裴照雪不再擋在房門前了,他往后退了一步,讓周策走了進來。

    第49章

    李應(yīng)與裴照雪見面的地點是李應(yīng)選的,離著周家不算遠,是一個很普通的民房,窗戶外面是一個小公園,下午時幾乎沒有什么人,看上去很安靜。

    裴照雪坐在窗戶旁邊喝茶,一點也不擔心被別人發(fā)現(xiàn),因為李應(yīng)在這里藏了這么久都沒有被他察覺,那么他想,李應(yīng)應(yīng)該是做了很充足的準備,確定萬無一失?;蛘咚麑嵲谑切拇?,或者是自信,不太把周家的人放在眼里。既然如此,裴照雪也沒有什么可糾結(jié)的。

    “南方的茶確實好?!崩顟?yīng)說,“不像北方,冰天雪地,什么都沒有,燒壺開水潑出去都能凍住?!?/br>
    裴照雪放下茶杯,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物件擺在桌子上,抬眼示意李應(yīng)。李應(yīng)拿起來一看,是一個非常小的u盤,他問道:“里面是什么?不會是周家的絕密文件吧?!?/br>
    “把它給齊化風?!迸嵴昭┱f,“如果齊化風看過之后仍舊沒有改變主意,我再和他談條件。”

    李應(yīng)好奇道:“這里面是什么?我能看嗎?”

    “如果你想的話?!?/br>
    “算了。”李應(yīng)說,“你們舅甥之間的事情,我就不摻和了?!彼S意一握,將u盤握入手中。裴照雪轉(zhuǎn)頭看向窗外,眼中神情甚是淡然,李應(yīng)看他年紀輕輕,然而全然沒有年輕人的生氣模樣。他時??瓷先ハ袷窃诎l(fā)呆,也有可能是在想事情,李應(yīng)回憶他在延城見到的裴照雪,不清楚是否身世的揭露給他帶來的太多的影響,現(xiàn)在的裴照雪比那時更加像是風都吹不動的潭水。

    又冷,又深,目不可測。

    “其實你心里沒有任何懷疑,對吧?”李應(yīng)忽然開口。

    裴照雪轉(zhuǎn)過頭來看他:“什么?”

    李應(yīng)說:“你和你舅舅真的很像,就算沒有血緣證明,我也相信你們是一家人。我不知道你信不信,有些東西確實是與生俱來的。這也是為什么他可以不管不顧你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就與你相認,并且希望你留在齊家,他不會看錯的?!?/br>
    “是嗎?”裴照雪又陷入了沉默,李應(yīng)覺得他有一句還沒有說完的話。

    一天之后,李應(yīng)才明白他感受到的那句沒有說完的話蘊含著什么意思。裴照雪走后他就把u盤里的內(nèi)容發(fā)給了齊化風,他把玩著手里的u盤,屢次想要打開里面的內(nèi)容,最后都忍住了。他對危險有很敏銳的嗅覺,雖然當時裴照雪告訴他如果想看可以看,但是他知道,事情一定沒有這么簡單。

    果不其然,李應(yīng)接到了齊化風的電話。他相當意外,齊化風不是一個會把時間浪費在打電話上這件事上的人,而且一開口就是讓他處理了周策,說得仿佛讓他出門買瓶水一樣。

    通常時候,李應(yīng)不會質(zhì)疑齊化風,但凡事總有例外。

    “為什么?”李應(yīng)說,“這里可是潞城,周策有那么好殺嗎?你想殺他,為什么當初不在延城動手?”

    “周策不死,他是不會乖乖回來的?!?/br>
    李應(yīng)問:“裴照雪到底給你看了什么?”

    齊化風沉默,李應(yīng)從他最后一下呼吸聲中察覺到了情緒的變化,他知道這件事可能相當嚴重,便壓低了聲音,把裴照雪那天所說的話跟齊化風一字不落的復(fù)述了一遍。齊化風聽過之后又是很長一段時間的寂靜,才說:“我知道他的意思了?!?/br>
    “什么?”

    “你告訴他,不論他有怎樣的過去,是個怎樣的人,他都應(yīng)該姓齊,齊家永遠不會拒絕他。”

    李應(yīng)費解,這跟周策死不死有什么關(guān)系?

    他心中的疑問太多,但得到結(jié)果未必是件好事。很多人窮其一生都是為了追尋某個問題的答案,知道了,此生便再無他求,死而無憾。他不想死,于是就不多問。他找機會把齊化風的口信告知給裴照雪,裴照雪聽后發(fā)了好一陣子的呆,最終把自己的條件說給了李應(yīng)。

    “調(diào)他手下最好的一批人給我?!比缓?,裴照雪豎起了三根指頭,“三年,我給他一個答案?!?/br>
    “三年?”李應(yīng)說,“什么事情用得著這么久?你舅舅等得了,我可等不了。我現(xiàn)在出門把周策的頭砍下來,帶你回家。”

    “他可以不答應(yīng)?!迸嵴昭┛聪蚶顟?yīng),“但是你得把命留下?!彼劬镞€是沒有任何波瀾,口氣也很淡,可是李應(yīng)能聽出來裴照雪沒有開玩笑,他說的是真的。自己這些日子和裴照雪多有秘密聯(lián)系,而秘密如果不想被其他人知道的話,人就得閉嘴。

    死,是一種最好的閉嘴方式。

    李應(yīng)絲毫不會懷疑如果事情談崩了,裴照雪會對自己下手。

    裴照雪問:“他怕不怕你死?”

    “少爺,你可真是會開玩笑?!崩顟?yīng)扯了一下嘴角,“我只是給齊家打工的,死與不死很重要嗎?倒是你……你和周策是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把他的命看得那么重要?”

    裴照雪答道:“與你無關(guān)。”他不愿和李應(yīng)多談,起身便走,臨行前背對李應(yīng)說:“我的條件,你們好好考慮考慮。”說罷就離開了。

    李應(yīng)覺得事情越來越復(fù)雜,齊化風聽了裴照雪的條件之后,當真一口答應(yīng)了下來。他招李應(yīng)回了延城,分批將自己手下的人派去給了裴照雪,裴照雪給他們做了全新的身份。周家的項目談攏之后即刻便開始動工,正是招兵買馬之際,安排幾個人進來倒也不是什么難事。

    這個牽動潞城幾大家族的項目實施起來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光是在海外動工建設(shè)基地就有將近一年的時間,期間還有大大小小的摩擦和沖突。周策只在幾個重要的場合上露過面,剩下的一直都是裴照雪在打理。而陸艾,這一年時常不在潞城,沒人知道她去了哪兒,也沒人知道她都做了什么。只是恍然間大家發(fā)現(xiàn),周家和陸家的結(jié)構(gòu)有了一些變化,外界傳聞周策與陸艾有了婚變,曾經(jīng)一對神仙眷侶,如今也不再同進同出??墒且膊辉犅勚荜懚嗽谕庥惺裁椿ㄟ呅侣劊瑢嶋H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情況,令人琢磨不透。

    那么多真真假假的消息里,唯一變成大家心照不宣的是,一年中總有那么固定的一天,潞城是會下雪的。

    只是,沒有人見到過那場傳說中的雪。

    周然第一次看見雪時以為是點心上的霜糖,趴在地上舔了一口,嘴里冰涼涼的,沒有任何味道,很是失望。他被抱了起來,那人拍拍身上的雪,然他安穩(wěn)地坐在手臂上,他摟住那人的脖子,撒嬌地喊了一聲“裴叔叔”。

    “別在雪里打滾?!迸嵴昭┱f,“小心著涼?!?/br>
    “今天冷?!敝苋徽f著把手揣進了裴照雪的懷里,“特別冷?!?/br>
    裴照雪說:“下雪時就是這樣的。”

    他抱著周然回了房間里,周策坐在飯桌邊上,他對周然說:“你多大了,還叫裴叔叔抱著?自己不會走路嗎?”

    “裴叔叔要抱我?!敝苋徽f,“不是我纏他?!彼韧g的孩子長都得都快,年前還能在桌子下面鉆,過個年就碰頭了,說話也利落很多。周策看著他長大,有種時光易逝的感慨。關(guān)于周然的教育問題,他和陸艾有過爭執(zhí)。陸艾想請老師來家里教周然,也好管教一些。周策覺得沒必要,周然應(yīng)該跟更多同齡的孩子在一起,人生看似很長,但快樂的時光實在太短,他不希望周然連這樣的快樂都沒有擁有過。

    陸艾擔心周然普通平凡,配不上周家的基業(yè),周策反倒是希望周然普通平凡。

    周然的爺爺也好,父親叔叔們也好,就是太不平凡了,才會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

    除了上學,周然已經(jīng)開始學習刀法,是裴照雪教他,裴照雪對他很嚴格,可他好像一點也不怕裴照雪,一直粘著他。長刀豎在地上比周然還高,他舞不起來,練習了好久之后才將將學會怎么把玩自己的戒刀,有一次還不小心劃破了手。

    裴照雪能看出來,這孩子在這方面沒有天賦,是強求不得的。

    小孩子其實最會洞察人心,周然似乎感受到了裴照雪態(tài)度的變化。一日放學,周然和一個小姑娘坐在教室的走廊外面等人來接,裴照雪來晚了,剛要帶著周然離開,周然就拽了拽他的袖子,說想等他的同學家里人來了再走。裴照雪問他為什么,他說他的同學陪著他,所以他也要陪著他的同學。

    裴照雪覺得,周然這孩子雖然天賦不足,可品性尚佳,倒也不錯,于是便坐下來,一大兩小沐浴在夕陽的余暉之中。小姑娘好奇地看著裴照雪,等得無聊了,小孩子就坐不住,她碰了碰裴照雪的頭發(fā),裴照雪沒有動,她就起來纏著裴照雪陪她玩。

    應(yīng)付一個周然已經(jīng)很麻煩了,裴照雪實在應(yīng)付不過來一個小女孩,他的頭發(fā)就遭了殃。小女孩站在他背后給他編辮子,大的小的,粗細不一。小孩子的手指沒有那么靈活,總是拽疼裴照雪不說,還拽下來好幾根頭發(fā)。裴照雪沒辦法跟小孩子計較,就全依她去了。

    對方家里人來時,小女孩依依不舍地問裴照雪明天還來不來,她從沒見過這么好看的哥哥,她要給哥哥梳頭發(fā),裴照雪什么都沒回答。那小女孩走時一步三回頭,看著裴照雪,仿佛要多看兩眼,生怕自己忘記。

    回家后,周然把這件事講給了周策,周策聽后只是笑了笑,看向裴照雪,說了一句“你裴叔叔可真是惹人”。周然不懂什么意思,只是從那以后,裴照雪再也沒有去接過他了。

    周策嘴上對周然嚴格,可是周然從裴照雪身上下來之后又爬上了周策的大腿,坐得好好的,周策也沒有轟他。

    雖然裴照雪生日,晚飯吃得倒是簡單,周然想去雪地里玩,裴照雪就陪他去了,周策只坐在一邊看著他們。

    他一下子想到了最初給裴照雪過生日時的情景,那時候他能感受到裴照雪是有過“快樂”這種情緒的,但隨著時間一天天地走過,裴照雪什么都不剩下了。連天真無邪的周然都無法打動裴照雪,讓他有些許動容。

    雪下得大,沾在裴照雪的頭發(fā)上,遠遠看去好像變白了似的,周策走進了雪中,走向裴照雪和周然,不一會兒,他也染了風雪。周然拉著他說:“小叔,可以點燈嗎?這里好黑。”

    周策指著天上說:“有月亮。”

    周然抬頭看看天:“好暗?!?/br>
    周策笑道:“可是灑在雪里,就是亮的?!彼D(zhuǎn)頭看向裴照雪,情不自禁地伸手為他拂去頭發(fā)上落下的雪花,裴照雪沒有躲閃,直直地站在他的面前。

    他的手指停留在裴照雪的發(fā)間,定睛一看,說道:“阿雪,你有白頭發(fā)了,有什么煩心事嗎?”

    裴照雪看也不看,說道:“年紀到了。”

    周策不由幻想,如果裴照雪頭發(fā)全變白了,是否就真的像雪像月光一樣?他忽然發(fā)現(xiàn)他對這個畫面充滿期待,但這種期待又是不會有任何結(jié)果的,所以期待才更顯得荒唐。

    第50章

    裴照雪最近頻繁出差,他們的項目在海外,中間加上談事情,一個來回總要消耗十天半個月,忙得不可開交。他身邊有自己的人跟著,周策倒是不插手這件事,只是一直叫阿飛陪在他身旁,不過,他也不會特意詢問阿飛知道或者看見些什么,仿佛打心底里不在意。

    陸艾倒是消停地留在了潞城,她坐在自家庭院里曬著太陽,放松地和周策喝茶聊天,閉上眼睛沐浴著陽光,感慨道:“還是潞城好。”

    “如果說風景的話,自然是這里好一些。”周策說,“至于別的嘛……”

    陸艾笑笑:“周策,你對這里有眷戀的感情嗎?”

    “原來沒有,現(xiàn)在只是覺得沒有必要?!?/br>
    “你倒是越活越想得開了?!标懓瑪[擺手,“你知道嗎?聽說裴照雪在最新一批的清單上劃了一個零,他真是玩得大,也不怕張文杰跳起來買張機票去打他。”

    周策笑笑:“文杰不會的?!?/br>
    張文杰這兩年也不知道怎么得,就像是突然有了非常強烈的上進心,再加上他家里本就有些背景,簡直就是平步青云。前不久他的上司調(diào)任,他直接成為了項目的總負責人。如此年輕便坐上了這個位置,前途不可限量。

    “金榮達和白正卿倒也由著他胡來?!标懓f。

    “他們不是由著,他們是不敢?!?/br>
    陸艾看著天上的云,忽然說道:“這水啊,我看是越來越渾了?!边@時,她扭頭看向周策,“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