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鬢,蓄了部烏亮美髯,面如冠玉,身量頎長,便以蠶娘來看,亦是一名難得的美男子,暗忖道:“這小子倒挺俊俏,不知何故,要以‘太玄生’這種假名唬弄人,其中必有貓臌?!?/br> 她于武林現(xiàn)狀如數(shù)家珍,通曉許多連門內(nèi)之人都不知曉的秘密,對各門各派成名人物了如指掌,放眼當今江湖,決計沒有個叫“太玄生”的萬兒,還得身負這等修為,機率低到可以當作不存在,不禁微瞇杏陣,露出貓兒般的精光,饒富興致,便是浸在水里也不計較了。 至于那個什么火蝎的,似在書中瞥過,一下想不眞切。桑木陰對門主的要求,僅限于“掌握武林動態(tài)”,以及“絕不插手干預(yù)”,對于人事外的時、地、物等,沒有同樣嚴格的精通標準,蠶娘也樂得偷懶,少花氣力多游玩。 反正再找機會打探就好。她對自己說,算是交代過去。 今夜又是一如往昔。 眼見湖心焰光燭天,立于疏柳湖岸的太玄生屏退了聞聲而來的守衛(wèi),只留下親信,以免那無恥竊賊口無遮攔,又說了什么不該流傳出去的內(nèi)容,飽提內(nèi)元,揚聲道:“蟊賊!待你攜入的抗火之物耗盡,再無護持,除了被寶物燒成灰燼,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屆時我鑿山入內(nèi)取寶便是,何須與你啰???說到了底,也是不想再有無谞的犧牲,大違道心。咱們虛耗了這十數(shù)年辰光不說,莫非你想把性命也搭在這兒?” 抗火…………他媽的,寒蛟內(nèi)丹就寒蛟內(nèi)丹,這么多年了還遮著掩著,有甚意思?呂墳羊狂氣發(fā)作,縱聲大笑道:“放屁!你這王八蛋沒死,老子怎舍得死?發(fā)你的清秋大夢去罷!” “要不,你老。交代,是誰泄漏機密與你,教你前來盜取寶物的?” 太玄生對粗言反口毫不意外,差點沒等他一輪罵盡,便如流水般接著說。 “此地隱密至極,那人唆使你來,豈存得好心?連累你白坐十多年苦牢,飽受烈火煎熬之苦,他日機緣巧合,破牢而出,殊不知黃雀在后,那廝以逸待勞,閣下卻是何苦來哉?” 大同小異的對話,呂墳羊同他說過不下百來次,即使近年來太玄生似有些意興鬧珊,好歹在每月太陰之氣最衰、火蝎眞元最盛時,見著焰光沖出假山,總要來上這么一次;聽沒聽煩,呂墳羊都說煩了。 通常到這兒他就是一串污言唾罵,將太玄生的列祖列宗、家中女眷通通問候一遍,到那廝忍不住了,夾尾巴悻摔滾開為止。 做為報復(fù),往后數(shù)日間,若非斷水斷糧,就是食水中摻了什么厲害的藥物;放蛇放蝎、吹煙灌水、魔音穿腦,連在狹孔外炙烤乳豬野味,找美女yin聲浪語就地野合之類的下作手段,太玄生都使盡了,拿呂墳羊一點辦法也沒有。 無論乳豬美女,最后都給駭人火勁炙成焦炭。約莫那太玄生也非不心疼,日子久了,再不出這等蝕本花樣;兩邊老套地喊幾句,便即打道回府,擁美溫衾,免受火烤露凍無謂折騰。 呂墳羊本以為今夜亦當如此,一如先前每度。 然而,此際卻已不同往昔。 鬼子母拳…………是鬼子母拳!他決計不能錯認。 這是寫給他一人看的密信,至今日他才發(fā)覺。 被囚禁十多年的邪道鬼醫(yī)強抑興奮,唯恐胤丹書泄露了形跡,上岸時被逮個正著────當年他喬裝改扮,潛入盜取赤挺火蝎時,這兒還是一片天然巖窟,火蝎灼勁所及,半里內(nèi)鳥獸絕跡寸草不生,除太玄生秘建的草廬,當眞哈也沒有。 十數(shù)載倏忽而逝,按胤小子的描述,太玄生那廝不僅鏟平了山頭,將巖窟范圍縮限至極,還在周圍挖出一座湖泊來,環(huán)湖建起園林景致、亭臺樓閣,再用高墻繞起;末了,還遷了左近幾處小村聚落,廣植樹木,把此間永遠埋藏起來,成一遺世獨立的秘境。 呂墳羊想象不出周圍的模樣,只知恍如隔世。他不能冒險讓胤小子被太玄生那老狐貍發(fā)現(xiàn),須得轉(zhuǎn)移其注意力,替胤小子爭取時間…………包括明夜。 “…………寒蛟內(nèi)丹早已被我吃了!” 他心念一動,冷不防用力嘶吼,隨著肌rou的緊繃、血氣的運行,火勁更加劇烈飛竄,彷佛呼應(yīng)著宿主的高亢情緒。 “太玄生,你以為我靠什么撐了忒久?一枚握在手中、塞在襠里的珠子么?笑話!老子一早呑了蛟丹,吸納運化,才得極陰之體,無懼火蝎威能!十多年你嫌耗得久?老子下半輩子都同你耗上了,教你竹籃打水兩頭空!” 柳岸邊,沒聽完便轉(zhuǎn)身的太玄生倏然停步,眸淀精光。 “寒蛟”二字同“赤挺火蝎”,都是他亟不欲人知的禁語。后者關(guān)乎藏寶,前者,卻能連結(jié)到那盜寶蟊賊的身分。 呂墳羊并非不知輕重,鬧個魚死網(wǎng)破,太玄生絕了得寶的念想,頭一件便來找他算賬,一吐怨氣。因此,多年來呂墳羊偶爾會嘔氣似的喊出“赤挺火蝎”四字,教他心驚膽戰(zhàn),卻未提及寒蛟內(nèi)丹,以免援兵未來,仇家已至。 這一喊,挑釁的意味也未免太過露骨了。太玄生不動聲色,徑對左右道:“你們都下去。三日之內(nèi),不許給這廝送飯菜飮水,入湖者斬?!奔胰祟I(lǐng)命而去。 卻聽困居山腹的兇人喊道:“喂,太玄生!你知不知道,我用一樣的法子也取了火蝎內(nèi)丹,正含在嘴里哩!你要不進來瞧瞧,我讓你舔上幾口,不收你錢,哈哈哈哈!” 至此,太玄生確定他是信口雌黃,暗忖:“這廝關(guān)得久了,恐失神智,萬一對至寶做出什么出格之舉,悔之晚矣!”心頭微動,負手信步,沿環(huán)湖小徑離去,不理會呂墳羊的詬罵叫嚷。 另一頭,胤丹書爬出湖面,將濕衣盡皆褪去,找了個隱密的樹叢藏起,光著屁股摸回柴房。 反正他本就不能被人發(fā)現(xiàn),穿衣與否無關(guān)緊要,濕漉漉的衣褲卻會沿途留下水漬,放它一兩個時辰自干無妨,萬一被人發(fā)現(xiàn)追究起來,那可不得了。出此下策雖是無奈,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一路尾隨的蠶娘腹中暗笑:“這孩子該說是太聰明了,還是太不聰明?雖是進房良策,進得房內(nèi)卻不免要糟。”想象半身赤裸的小丫頭突然醒來,驚見全身赤裸的鬼祟少年,還不炸了鍋?實在太令人期待啦! 然而,實際情況卻比蠶娘歡欣腦內(nèi)小劇場要糟。 杜妝憐沒有生龍活虎地跳起來與他拚命,而是昏迷不醒,氣息痦弱,泛青的唇面甚已轉(zhuǎn)紫,顯然毒創(chuàng)爆發(fā),壓過了胤丹書先前的處置。胤丹書不及抹干身子、翻出衣衫換上,忙將少女背上繃帶拆去,果然清好縫合的創(chuàng)口上覆了層厚厚膿黃,四周肌膚泛黑,極之不妙。 他跪在鋪著被褥的草料磚上,以左臂為支撐,讓少女趴在臂間,右手小心為她刮去積膿,以酒水白布清理按拭;盡管動作極輕,杜妝憐仍是幾度痛醒過來,嬌軀輕顫,軟弱地挪動手腳,發(fā)出不明囈語。 少年專心為她理創(chuàng),在少女掙扎最厲害、如小動物般嗚嗚低吟時,低聲在她耳畔撫慰打氣,轉(zhuǎn)移其注意力。 忙了大半個時辰,好不容易清好創(chuàng)口,才察覺一對渾圓飽滿的乳球在臂間擠溢著,觸感絲滑,細膩到不可思議;乳rou柔軟無比,偏又能清楚感覺出尖翹結(jié)實的桃形。他平生從未見過、甚至想象過世上有這等既美好又怪異的物事I回過神時,兩腿間的雄性象征,竟勃挺到連他自己都瞠目咋舌的境地,雄壯之甚前所未有,差點忘了該尷尬羞赧,忍不住便要研究起來。所幸胤丹書還記得救人如救火,趕緊放落半昏半醒的少女,找了條棉褲穿上,準備面對下一階段的棘手難題。 前輩交代,“還神湯”得喝足份量,否則就是壓抑不住、毒性爆發(fā)的下場。先前之所以淺嘗即止,蓋因趴著的昏迷少女難以鋪喂,胤丹書試了幾回實在不行,生怕她噎著,只得放棄。 他用接長的布巾纏過她兩臂脅腋,小心避過傷口,半拉半吊似的懸高,讓少女支起半身坐著,偎緊著他赤裸的胸膛,飽飮了滿口放涼的“還神湯”,捏開她的下頷牙關(guān),吮住少女豐潤飽滿的柔軟唇瓣,一點I點將藥湯喂入她口中。 胤丹書做什么事都很專注,心無旁騖,不慍不火,從不與人搶快,卻往往能比旁人早一步完成,且異常扎實。他將兩大碗藥湯喂完,天已蒙蒙微亮,絲曙光從茅草頂?shù)钠瓶咨淙?,投在懷中少女的胴體之上。 即使在半昏半醒間仍不斷掙扎、讓他救治起來分外辛苦的杜妝憐,終于捱不住困乏,沉沉睡去,他總算有機會好好端詳她的面孔────在此之前,他的身分是“大夫”,是救治她的人,少女的容顏皓腕只為觀氣診脈所用,無有其他。 原來她生得這樣好看。 鼻若懸膽,唇似玉珠,細嫩的上嘴唇微噘著,倔強得十分可愛;豐頰尖頷的瓜子臉,配上一雙如黛劍眉,看上去更是英氣勃勃。雖沒見過她睜開眼睛的模樣,不過又彎又翹的濃睫十分動人,肯定也是很好看的。 至于少女的身體,脫離了救人如救火的緊急狀態(tài),胤丹書便沒敢多瞧,拉過被褥掩上,以免她著涼。余光中映得滿目酥白、似不見一絲毛孔的光滑肌膚,令他不由心跳加速,直到注意力為少女的睡顏所攫。 杜妝憐的睫毛輕顫著,歪斜的小腦袋放松得很舒服,輕緩的微鼾透著少女獨有的嬌憨,與她下半夜的掙扎不合作全然無法聯(lián)想在一塊;汗?jié)櫟臑g海鬢絲黏著白皙的額面,出乎意料地有女人味,總覺很艷麗似的,胤丹書自己也說不上為什么。 晨光里,少年俯視著渾無防備的女孩兒,用身體支撐著她,疲憊的面孔上露出寬慰寵溺的神情,彷佛在說“妳也很努力呢”,為她撥順濕發(fā),彷佛怕把瓷娃娃給碰壞了,直到他倚著破墻,自己也睡著了為止。 那是蠶娘一生當中,見過最美的畫面之一。 倘若丹書知道,這名少女日后將逼死自己,他還會選擇救她一命么? 還是會,蠶娘悲傷地想。“醫(yī)者父母心?!彼莘鹉苈犚娝χf。 無論有著何種理由,她都無法原諒杜妝憐。 第二一十折、袞冕榮華,或可輕拋 只有逛點蠶娘沒說出口,至少沒對^前聽擬入神的三人明說。 “除非世上還有第二對赤挺火蝎和冰川寒蛟,要不這兩樣珍貴的異獸內(nèi)丹,最后該都歸了俺爹?!?/br> 老胡抱胸搖頭,嘖嘖有聲。 “這呂墳羊可憐哪!給人平白關(guān)了十多年,到頭來連只羊也沒撈著,腳上肯定刻了個‘慘’字?!?/br> “你別再抖腳了,桌子直晃悠?!比炯t霞忍不住蹙眉,眺問愛郎:“他這得意洋洋的是怎么回事?” 關(guān)于胤丹書的事跡、武功,各種驚險經(jīng)歷,從小鶴著衣就沒瞞他。 直到大些、開始同眞鵠山上的孩童廝混,聽來各種本的“武林敗類胤丹書”之前,父親的種種曾是胡彥之最喜歡的睡前故事。 他在成長過程中絕大部分的掐架斗毆,皆源自為此而生的爭執(zhí),也走過崇拜、質(zhì)疑、夢碎,乃至默默拋諸腦后,寧可不曾知悉的大段路程;找到與它好好相處的法子,已是長大成人之后,多年歷練而得。 沒有一個受人唾罵抹污、含冤莫白的父親的染紅霞,無法體會這樣的矛盾與復(fù)雜。 蠶娘望著嘻皮笑臉的髭頷青年,希望從熟悉的五官輪廓中,憶起些許故人的形影,誰知卻只看見不同:丹書笑起來才沒有這么輕佻,即使是說笑話,他都是很溫和、很理智,盡量避免刺傷別人,總是開自己的玩笑………… 胡彥之不僅和兄長半點也不像,也不是父親的翻。 他們是完全不一樣的人。 蠶娘記億里的那個,早已不復(fù)存在。 但鶴著衣那個小道士把他教得很好。 他是那么樣地為父親感到驕傲,卻沒有從父親處承接任何東西:仇恨、包袖、盛名負累…………通通沒有。他就是他,僅此而已。丹書會喜歡這孩子的,蠶娘忍不住面露微笑。這對父子一定能處得來,丹書意外地并不拘泥于枝節(jié),對一切好的、壞的都能敞開心胸,毫無芥蒂。 銀發(fā)女郎美眸流轉(zhuǎn),橫了故人之子一眼,怡然笑道:“這你就抓耳撓腮,喜不自勝了,一會兒怎么辦?你爹天生有一種奇怪的體質(zhì),專門吸引資物奇遇?。∝M止是水火內(nèi)丹而已?” ◎◎◎ 胤丹書將熟睡的杜妝憐安頓妥適,照樣得出去打雜干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關(guān)注。 他在這座廣袤的莊園里當小廝,已整整十個年頭了。連爹娘都沒見過的乞兒,跟奢道中偶遇的老丐流浪至此,老乞丐不知怎么就死了,動了惻隱之心的莊主,決定留下孤苦無依的小乞丐────少年迄今的人生故事,短短幾句便已說完。連“胤”姓都是管事大人定的,說家奴以主為尊,主人是天,大過生身父母。 管事大人雖生得一張冷面,倒也不曾太過苛待他。胤丹書干活勤快,從不抱怨辛苦,什么粗重骯臟的工作一定搶著去做,很少有下人不喜歡這個好脾氣的娃娃臉少年。 除了廚房的丑婆婆之外。 “丑婆婆”自然是渾號,由于她面似陳皮、佝僂如蝦的模樣實在太難看,原本姓字已無人記得,連管事大人都喊她“阿丑”,打發(fā)去清洗收膳后的廚房,眼不見為凈。 那受傷的姑娘昏迷不醒,卻不能沒有東西入腹,胤丹書覷準空檔,溜進廚房想替她弄點有營養(yǎng)的rou湯之類,又遭丑婆婆一陣刁難,總算討到了小半碗雞湯,回柴房喂杜妝憐飮下,把握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