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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崔大提出這樣無理的要求,朱弦的臉色瞬間就不好看了。五百兩銀不是小數(shù)目,朱弦身上可帶不了那么多銀子。 就在眾人都閉緊了嘴巴,抄著手站在一旁準備看好戲的時候,突然,從旁伸出一只手把朱弦拉開了,讓朱弦離那崔大大張的五指遠遠的。 “你們幾個大老爺們兒怎么可以當街欺負女人?”出人意料地,滿街的男人里頭唯一一個敢站出來說話的人卻是老季。 “我怎么欺負女人了?不就叫她給我恢復原狀,要么賠錢,這不挺正常的要求嗎?你說我怎么欺負女人了?是因為她是女人,所以我衣裳被她踩破了便不能讓她補,還是說因為她是女人,所以我受到了傷害就只能自認倒霉?” 崔大陰陽怪氣地叫起來,引得他身后那一眾隨從也跟著一起陰陽怪氣地大笑起來。 老季拿一只眼盯著那崔大,沉聲道:“如果你不肯好好說話,那么就休怪我不客氣了?!?/br> 話音剛落,就像聽到特別好笑的笑話,崔大及他的隨從們瞬間發(fā)出更加震耳欲聾的大笑: “你說我不肯好好說話?”崔大浪笑著朝老季走過來,拿一根手指朝老季的臉上指指點點,“你個死獨眼先學學怎么好好看人吧,哈哈哈哈哈……” 出人意料地,老季突然發(fā)動,一個干凈俐落的小擒拿手,他就勢抓住那崔大抖個不停的手,一把把他給反剪在了自己身前。 就在此時,崔大的隨從們撲了上來,可他們沒有人能近得了老季的身。 老季扭著那崔大左右開弓,上下聯(lián)動,崔大的隨從們沒能傷到老季分毫,崔大自己卻吃了自己隨從們的好幾記老拳。 老季的拳腳之干凈,身形之俐落,完全不像一個年逾半百,半截已入土的老人。不過三拳兩腳就控住了全場,這讓圍觀的看客們都禁不住發(fā)出了驚呼。 “哎呦呦!哎喲喲!你們都他娘的給我退下去!都退下去!”崔大不管不顧地大喊起來。 隨從們退下,再也不敢隨意上前。 老季把崔大摁在地上,從他腰上扯下一塊刻著崔字的玉佩,看一眼笑道: “原來是崔石的兒子么?小可不才,正好可以給你算一卦,崔公子要不要聽一聽,看我說得對不對?” 崔大被摁在地上,臉朝地,像狗一樣吭哧吭哧喘粗氣。 “英雄開恩……英雄先放手吧,咱好好說話……”崔大哀求道。 可老季并不為之所動,捏耗子一般捏住那崔大自顧自地開口道: “崔石今年五十有二,家住瓔珞街玉蟾巷,育五子二女,你是老大?!?/br> “對對對!英雄說得對極了!”崔大拼命點頭,“英雄請先放手吧……” “崔家修宅子,吃地租。永昌十八年的時候因為崔石強搶民女吃了官司,你們崔家便使銀子買通京兆府尹,判了民女父親死罪。這件事驚動內(nèi)閣,直達了天聽,皇帝派錦衣衛(wèi)來東城查實此案,崔石再使銀子打點。直到今天,那錦衣衛(wèi)都換了一茬人了,這案子的調(diào)查文書都還沒有寫出來……” 崔大慌了,這件事是崔家的軟肋,任誰都不敢隨便提的,卻被這樣一個獨眼老頭在大街上大剌剌地喊了出來,這不是要他崔大的命嗎? 崔大趴在地上,苦著臉,跟個吃癟的畜生一樣哀求:“英雄想要什么,盡管開口,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咱有事都好好說……” 老季冷笑,不接他的茬。只見他手腕一抖,老季的手上便突然多出一只沉甸甸的銀袋。 他笑著問崔大,“崔大公子覺得依在下這身手,若是去做個賊會怎樣?” 崔大苦笑,卑微地應承:“英雄武藝高強,要做肯定也是坐衙堂的,怎么可能去做賊……” “若是想偷偷摸摸殺個人呢?” “……” “那還用說!英雄出手,必定是手到擒來!” 老季笑了,為崔大說出如此好聽的話感到愉悅。 “那么你也知道,如果今天過后你若還想來陰的,你一定會比我先死啰?”老季笑瞇瞇地問地上的崔大。 “知道,知道!我崔大如果敢對誰說英雄一個不是,必遭天打五雷轟!”崔大趴在地上,斬釘截鐵地指天發(fā)誓。 老季點頭,為崔大的知時務感到滿意。 “那么今天的事……” “今天的事是我崔大的錯!我走路不長眼,擋了夫人的路,我給這位夫人賠不是!” “那夫人說賠你的五十兩銀……” “賠什么賠?夫人被我硌了腳,沒讓小人賠償都已經(jīng)是開恩了!夫人大度,但小人不可以不知趣,所以那袋銀子煩請英雄替小人轉交夫人,讓夫人找大夫給揉揉腳?!贝薮蠡挪粨衤返貞校拔⒌孟褚涣m埃。 老季被逗樂了,點點頭,手一抬,吐出兩個字: “滾吧?!?/br> 就像獲得了大赦令,崔大撲棱一下跳了起來,對老季和朱弦咚咚咚咚連磕三個響頭,便帶著自己的人,逃也似的飛奔離去。 看客們激動了,為這名其貌不揚的獨眼老漢折服,忍不住鼓掌相喝。 會拳腳的人多見,但是有勇又有謀的人卻很少見了。 老季拍拍手,從地上撿起那只崔大不敢?guī)ё叩你y錢袋,遞給身后的朱弦: “你拿著吧,不要白不要?!?/br> 朱弦卻沒有接,只呆呆地望著老季,神魂已經(jīng)不在舍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