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言多必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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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彌今夜實則也是在借用刀同才哥兒比試這件事情試探自己。 這幾年她雖然都用軟劍,但若要上戰(zhàn)場殺敵,還是硬刀更為合適。 她也知道自己的臭毛病,拿起刀,就總想起野人溝那段時日,在遮天蔽日的密林里頭,處處潛伏著殺機(jī),那些說是她爹下令殺她的人,又對她窮追不舍的。 一拿刀,人就有些……魔怔,像在一場暗無天日的噩夢里頭,醒不過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卻又不是很想控制。 這是心魔,師父早就說過了,她自己找不到契機(jī),找不到療愈的法子,這幾年連刀都不敢碰。 但畢竟在戰(zhàn)場上頭,硬刀比軟劍更為得力一些,她去年就曾因軟劍吃了大虧不是? 但今夜倒是十分好,約莫是才哥兒的刀法是一頂一的好,叫她只能專心應(yīng)戰(zhàn),沒有心思想別的,那些夢魘一樣的鬼影子沒有出現(xiàn)。 好,真好! 阿彌欣欣然,低頭看從言照清那兒借來的橫刀,滿意點頭,想要想個法子將這橫刀據(jù)為己有。 但這橫刀畢竟太長,又過寬,比尋常刀更重幾分,于她而言總歸是吃力些,還是要尋一把更合適她用的刀才是。 阿彌將刀橫在身前,兩指并攏,撫上刀身,聽著刀身微微嗡鳴,在周遭一眾人未停歇的叫好聲中也十分撓人的耳朵,貓爪一樣勾著人的心。 阿彌屈指一敲刀身,“?!币宦曢L而悠揚,叫她更是滿意。 好刀,真是好刀! 等她師父回來,她要央求她師父,給她也尋一把這樣的好刀來。 “行啦,今天是我輸啦!” 聽見才哥兒的聲音,阿彌從對橫刀的沉迷之中醒過來,原以為才哥兒會惱羞成怒,沒想到對面那人倒是坦蕩蕩地笑著,輸?shù)眯膼傉\服的模樣。 “二十年前三招就輸給你師父,如今我跟你能對下百招才敗,也算是有進(jìn)步了?!?/br> 才哥兒樂呵呵地,撿起地上的斷刀。 阿彌被他那笑感染,往前去,踮腳攬住他的肩,哥倆兒好似的拍一拍人家的肩膀。 “輸給南理阿彌,你不吃虧,雖敗猶榮?!?/br> 才哥兒裝模作樣斜她一樣,“哼”一聲,將她手臂一折,往面攤里頭帶,“小小年紀(jì),這樣猖狂!你這張嘴啊,以后要是混江湖,得給你得罪不少人!” 阿彌給他面子,任由他擰著她走,演戲一樣“哎喲”兩聲,半轉(zhuǎn)身子跟后頭的鄉(xiāng)親們揮手致謝,叫人散去歇息。 再一轉(zhuǎn)身,就已經(jīng)被帶到言照清面前。 言照清筆直站著,雙手背在身后,仗著身高垂眸看她,街上的火光也落不到他臉上來,他又背對著面攤的燈火。 阿彌被他這沉默的陣仗弄得莫名其妙,雙手叫刀奉上,“有借有還,完璧歸趙。” 才哥兒坐下吃面,“喲”了一聲,“你竟然還知道完璧歸趙這樣的詞兒?” 言照清并未立即伸手將刀拿走,仍舊只是背著手站在那兒。 阿彌被他弄得有些尷尬,索性將刀放在桌上,刀尖沖著才哥兒那頭,叫才哥兒驚叫了一聲。 “小心些啊!我才叫這刀打得落花流水的呢!” 阿彌一跨那長凳,坐妥了,扒拉自己第二碗面,并覷了一眼水玉山。 “哎,你們聊什么呢?” 水玉山大口囫圇吃面,“男人的事情,你一個姑娘家家的聽不得。” 阿彌瞧了一眼轉(zhuǎn)身坐下的執(zhí)金吾參將,挑一挑眉,“若我偏要聽聽看呢?” 水玉山咽下面,“洞房花燭的事情,你也要聽嗎?” 阿彌嗆了一嗆,瞥一眼言照清,才同水玉山道:“你先前不是有過一個娘子么?這種事情還要跟京城的大人打聽?他比較會么?” 水玉山默然一陣,對著被面嗆著了的才哥兒和臉色不太好的言照清道:“童言無忌,她說話不過腦子?!?/br> 才哥兒順了好半天,才將那嗆人的面咽下去,灌了好幾口湯,看著自家參將大人的臉色,沒敢吱聲。 跟阿彌打架,著實也累人,他這會兒氣還沒平順呢。 “也不知道城中有沒有好的鐵匠,我那刀被你一刀斷了,還不知道上哪兒修去呢?!?/br> 阿彌呲溜著面,“修什么修啊,你待會兒跟我回家去,我家里頭有多的,你挑一把去用唄?!?/br> 才哥兒立即雙目放光,“是人老君的收藏?!” 阿彌莫名其妙瞧他一眼,“不是,我?guī)煾鐞圩龅叮瑨斓眉依餂]處掛了,全放我那兒去了。但那些刀都不太適合我用,不稱手。” 姜竹聲偏愛重刀,刀身偏寬,又長,阿彌拎著都覺得使不上勁兒,更惘論將刀掄起來。 但對才哥兒或是言照清這樣的,或許就剛剛好合適。 才哥兒不得見人老君的藏品,略有些失望,又接收到了言照清的眼色,順著阿彌的話問:“你師兄?你還有個師兄吶?是誰?。吭诮嫌袥]有名氣?” 阿彌埋頭唏哩呼嚕吃面,不說話。 心里直抽自己巴掌。 言多必失,言多必失,她不該因為同人打了一場,生出惺惺相惜的感情,就將師父和師兄供出來。 水玉山吃完了,起身就走,阿彌“哎”一聲叫住他,“上哪兒去?” 也正巧將才哥兒這問打斷了,糊弄過去。 “洞房花燭去!”水玉山頭也不回往前走,沒兩步,又停下來,轉(zhuǎn)頭問阿彌,“你想一起么?” 回答他的是一雙凌空射來的筷子,被水玉山大笑著一把攥住。 那反應(yīng)速度和抓握的手勢,叫言照清看在眼里,可算知道雨夜的縣衙之中,她赤手抓箭的本領(lǐng)是跟誰學(xué)的了。 她還真是同許多人混著長大的,旁人身上的優(yōu)點都被她學(xué)了個精巧。 李穆川是有意把她養(yǎng)成這樣的嗎? 作為一個殺手?一個刺客?一個能帶兵的女將軍? 言照清看著埋頭吃面的人,沒忘記方才劉志宏打的手勢,有人在家里頭等她。 “回家么?” 言照清將自己的橫刀從她手邊取走,沒錯過她依依不舍的眼神。將刀入了鞘,站起身來,慢條斯理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