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湍湍水中險象出
書迷正在閱讀:帶資入婚:葉太太她美且颯、我在大明用俗氣修身、重生八零:麻辣小媳婦、女總裁的貼身男助理、英雄本色、超級仙王混都市、luanlun一家人、偷妳 (H 1v1 甜文偽出軌)、御龍
言照清不曾看過坊中溝渠分布圖,也不知道自己自方才起,順著這旱溝走到了什么位置。聽聞水聲一起,還是從他來時路后頭來的,心下立即就想到方才確實(shí)經(jīng)過一個分叉,分叉一側(cè)是活動的斷龍石,石縫有絲絲水慢慢滲出,他那會兒沒費(fèi)心在這上頭,這會兒也不必細(xì)想,必定是那斷了水流的大石頭被人起開了。 水聲來得又急又快,頃刻之間就洶涌著近了,言照清察覺上頭縫隙突然一片大亮,才猜想定是那狐貍似的小丫頭走了,下一瞬就被涌來的流水自背后用力一拍,拍得他站立不住,屈膝往后跌坐。 一坐尚未觸地,這在四尺寬、九尺高的狹窄溝渠之中仿若滔天巨浪的水立即將他挾裹起來,叫他連個停歇都沒有,被湍急的流水帶著往前奔流,倉皇之間嗆了幾口水。 水量來得十分大,言照清腦子初初時候一片紛亂,全憑求生本能在水中掙扎。但水流過急,往下他站立不住,水有千鈞力,哪怕他是雙腳要站住了,也推著他繼續(xù)往前去;往上他又被蓋板困著,水量過大,上頭也沒多余的空間叫他喘息。 全然身不由己。 言照清嘗試仗著身高用力站直,雙手撐上蓋板,打算好似一根棍子一樣直直杵在溝渠之中。但在臨近幾個溝渠蓄了一段時日的水量超乎他的想象,并且那兩個小王八蛋好像是一路逃一路打開蓄水的活動斷龍石,言照清只覺得巨浪一陣接一陣地來,一次比一次猛烈地沖著他。 言照清用身軀對抗著大水,試了幾次,才勉強(qiáng)一手勾住了一道蓋板之間的縫隙。那道縫隙十分窄,言照清盡了力也只能將手指伸進(jìn)去,用力扒著那個縫隙。只覺得身子好似被水流帶著走的一縷布條,軟綿得根本使不上勁。 誰說人定勝天? 在這樣近似洪流的大水面前,在這逼仄的溝渠之中,言照清就覺得自己像是一只螻蟻,又像是一只擋車的螳螂,不管像什么都只擔(dān)得起“不自量力”四個大字。 一手勾著那縫隙,言照清咬緊牙,雙腿大開,長腿一杵兩旁溝壁,使力撐住了,才叫自己不再隨著水流往前奔騰。水位較方才退了一些,言照清得以將面貼上蓋板的縫隙之下,咳了幾聲,才有法子順暢呼吸。 湍湍流水之中,言照清聽得上頭的熱鬧人聲,仍舊是北游話,隱隱的還聽見遠(yuǎn)來的敲鑼打鼓及歡呼聲。 婆神!婆神誕的巡街要開始了?! 言照清想到戴著婆神面具、穿著婆神衣服的小狐貍,另一只攥成拳的手用力往上推著旱溝蓋板。 蓋板過沉,紋思不動。 言照清喊叫出聲,喊到聲音嘶啞,被悶在旱溝之中的聲音遭外頭的喧鬧一蓋,無人聽到。 溝渠幽深,水流湍急,他面前只有一道蓋板縫隙落下來的光。 不知道是水流還是黑暗,壓得言照清喘不過氣來,言照清只覺得眼前陣陣白點(diǎn),白點(diǎn)在黑暗之中尤其顯眼,好似一只只撲翅躍飛的螢火蟲,在他眼前晃蕩。 太暗了。 言照清咬緊牙,捶著蓋板,希望有人能在嘈雜之中聽到。 但不會有人聽到。向來就不會有人聽到。 若是順著水流,也不知道會被帶到哪里去。 言照清覺得全身乏力,自眼前的那道縫隙看出去,人來人往,外頭熱鬧得很。不會有人知道一個言照清在死在底下的旱溝之中。 光自縫隙落下來,日頭升高了,太陽更暖,外頭才是人間。言照清將手指自狹窄的縫隙伸出去,發(fā)疼的指尖觸到一陣暖意。 有暖陽的地方,才是人間。 他想回到人間去,想感受到自己還活著。 言照清意識有些模糊,水流又大了起來,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又取走了一個阻水的斷龍石,洶涌的流水拍得他后背生疼,他也快沒力氣了。 順著水流而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jī),坊中有許多露天的池子,供坊民日常取水或洗曬,他或許能漂到某一個池子去。 這般全憑求生意志的計劃,斷在指尖的劇痛之中。 十指連心痛,這一痛,叫言照清立即清醒過來。 是有人踩到了他的手! 那人也察覺到腳底的異樣,隨即,一陣呱啦啦的話落到蓋板下頭的言照清耳畔。有人蹲低了身子,從那道縫隙里頭察看,有人摸了一摸他的指尖,大驚失色地呼朋引伴。 很快,言照清察覺到附近幾塊蓋板被人起開,大片暖的日光倏地落在他面上,亮得他睜不開眼睛。 有手往下伸,尋到了他的手臂,用力一把將他從奔騰流水的旱溝之中拉出來。 言照清借著那力道,翻身躍回人間,帶出的一陣水花和一身執(zhí)金吾的衣服叫圍著看的北游人紛紛驚詫,都不自覺后退了一步,將近乎成圈的空地退出一個更加規(guī)整的圓形。 “執(zhí)金吾!” “他不是那個執(zhí)金吾的參將嗎?昨天在砍頭的地方……” “執(zhí)金吾怎么在溝渠底下?” 細(xì)碎的討論傳到言照清耳中,或是北游話,或是現(xiàn)國話。 幾乎是被日光一照,感受到了人間的暖意,言照清的腦子立即就清明了起來。 他們想要淹死他。 言照清面目有些冷,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禮貌且鄭重謝過了幾位撬開蓋板并拉了他一把的北游漢子,才側(cè)首看那波濤奔涌的溝渠。 不自覺地,言照清又咬緊了后槽牙。 他們想要淹死他! 在附近的執(zhí)金吾和京都府兵聽聞有人被困溝渠之中,溝渠又突然發(fā)了大水,疾跑趕來,瞧見是言照清,慌忙行禮。 言照清伸手虛扶來人,低頭才瞧見自己指尖磨損得厲害,右手五個指頭近乎血rou模糊,食指和中指的指甲蓋翹起一半,鮮血直流。 至于左手…… 言照清恍惚抬了左手來看,他自己沒察覺到,也不知為何,為何他一直將右手攥成拳,指尖深深嵌進(jìn)掌心,手指關(guān)節(jié)都發(fā)著疼,他自己都花了一番氣力才叫自己的拳頭緩慢松了一些,拉出從一開始就被死死攥在手上的那一塊紅紗。 紅紗滾著金線邊,婆神誕游街,那小狐貍穿著婆神的衣服! 言照清眸光冰冷,將那塊紅紗又緊握回去,再抬頭的時候,面上怒意滔滔。 “婆神游街的隊(duì)伍,行到了哪里?” 言照清的語氣十分不好,凍人,饒是平常看慣了他蹙眉冷臉的下屬都猶疑了一瞬,猶豫是不是要做個快問快答的出頭鳥。 但也只是一瞬,執(zhí)金吾這幾年在言照清的帶領(lǐng)下,風(fēng)氣漸正,官場上虛與委蛇的事情,自然做不來。 “即將到這兒了。” 言照清側(cè)耳聽,果然巡街的舞樂聲更近。 想假扮婆神造亂子跑?那只小狐貍也是想瞎了心! 言照清冷眸微瞇,將手中紅紗攥得更緊,想象著自己捏著的是那只小狐貍脆弱的脖頸。 “走!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