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頁
她的哭聲,像是一根針管,插進我心里某個地方,一直反復的絞索,絞索著,我也想哭。我下車,走到她的座位旁,趴在車門上望著她。 后來,我發(fā)現(xiàn)我的臉上有一些異常。 借著車燈,我在后視鏡里看到,我的臉上也有淚。 FUCK。 “人為什么要哭,為什么會哭?”我問。 邵妃止住了哭聲,轉過臉看我,抓住這個空檔,我一把吻住了她,雙手扣著她的腦袋,我覺得我是用盡了全力的。 她不愛吻我,或者說,除了那次在酒吧,她做給她的前夫看了之后,她就沒有再吻過我。她不會知道的是,只有她的吻能消弭掉王一心在我腦海里唇里舌里的記憶。 我很欣喜,她沒有拒絕我的吻。 她的眼淚是咸的,但是,我把它們吻得干干凈凈。 她打開車門,拉我進去。 她瘋狂地剝掉我的襯衣,我瘋狂地扯開她的裙子。 我們在車里,瘋狂。 這個世界太冷,所以,我們互相取暖。 番外四 邵妃 我是一個無業(yè)游民,但是,我有一間超市,那里的員工都叫我‘黎太太’,我發(fā)過一次火之后,他們便唯唯地叫我‘邵總’。 梅黛關沫言每天都會打電話來報告情況,她們搶著說自己的幸福,我則喜慶地祝福她們。她們不知道我內心想的是:關機,關一輩子機。 黎尚不再纏著我了,我覺得我應該很慶幸,或許他有新歡了。我是一個好面子的人,我要尊嚴,我要走得干脆走得高貴走得讓他一輩子想念。即使我還是會犯賤的想他,發(fā)瘋的想他。我裝也要裝過得幸福。 我時常覺得,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就為了完成這三件事:出生、交 配、死亡。我曾經以為,寂寞是一個人的事情,可是,和敬理的數個沒有燈光的黑夜,我發(fā)現(xiàn),寂寞原來可以與兩個人有關。 敬理這號人,我很頭疼。我心知他不是一個比黎尚好多少的男人,卻樂于與他纏綿。我想,我大概骨子里就是一個賤人,就是那種賤到極致饑不擇食的那種。不過,我覺得這樣也不錯,成年人,玩一玩膚淺頹廢的游戲,很充實。 “妃,我們在一起吧?!本蠢韽纳砗蟊е?,我們赤誠相貼。我記得有一個英國籍的美國作家寫過一段話,人與人之間的某種身體關聯(lián)如果與愛情無關,那么,那種關聯(lián)與動物之間的交 配無異。 “不?!蔽艺f,極快,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我只想做動物,不想做人。 “為什么?” “我不喜歡同性戀?!背哆^空調被,圍在身上,離開他的禁錮,起身。 唔,不過這段以身體維系的關聯(lián),似乎要斷開了。我想做夏娃,做一個出于饑餓的本能偷吃禁果的夏娃。 空調被被人毫不溫柔地扯下,我也被順勢帶回了床上。 敬理欺身而上,我原本以為夜太黑所以我才看不清他的樣子,可是,那只是我唯心的看法:沒有純粹的黑夜,只有刻意蒙蔽的雙眼。 敬理的眼睛原來長得這么好看。他有一雙在夜里都很容易捕捉到的眼球——很亮。我伸出被壓著的手,很想去觸摸那雙瞳孔。 里面的內容讓我心驚:占有、渴望、失望、愛情? “你愛我?”我問,聽著他厚重的呼吸。這個時候的夜晚,整個世界都沉浸到無聲的靜謐里,我聽著自己的聲音,覺得像來自天外。 “我……”他的話融在他的吻里,可我還是從他的唇舌里感受到了他的答案。 我掙開他的臉,他的身體,“我不愛你?!?/br> 我不愛你。 因為我的心里如此深刻的住著一個人,即使他背叛我,即使他這么輕易就放棄我。我還是忘不了他。而且,即使我忘了他,我也不會愛你。 愛情這東西,折壽,我玩不起。 敬理很強行地扳過我,很強行的進入我,很強行的要我。我看著他的眼睛,那雙不服輸想要征服的眼睛——和若干年前的黎尚何其像。我笑著看他,“沒用的,這招很多男人試過,我還吃得起?!?/br> 他果然停下,離開。 他走了,旁邊的床位空空的,涼涼的。 這個世界真正安靜了。 我又回到了一個人的孤獨。 可是我笑著,因為我對自己說過:邵妃,下次流淚的時候一定要笑著,笑著。 敬理 她說她不愛我。 我意料之中。 她不會知道的是,這是我人生當中的第一次表白。即使是對王一心,我也沒有說過愛??墒?,她那么干脆而又未經思考的拒絕了我。 我喪失了和她纏綿的興趣。愛情是不完整的,因為,沒有那個能給你完整愛情的人,因為你以為那個能給你的人其實根本不愛你。 這一段時間,我承認,我很感性,我變得他媽的愛回憶。 我想起在美國的日子,想起王一心給我講的關于C城關于夢宛如的故事。 我活到三十一歲,第一次,想要嘗試一下真正的愛情。我第一次想要牽著一個人的手,也許是吃飯,也許是散步,也許只是牽著。我如此希望那個人是邵妃。 她還愛著她的前夫,那個在她不斷受傷的心上又捅上很多刀的人。遇見邵妃,我深刻的意識到:每個人心里都有深深淺淺的許多道疤,只要陽光一照入心底,那些疤就會猙獰的露出來,再被牽扯到時,便是鮮血淋漓。那鮮血淋漓不只是視覺的崩潰,還是感覺上的欲死不休。所以,每個人都在有意的,無意的,掩飾著那些深的,淺的,痛的,不痛的疤,不輕易讓別人看見,也為了,不輕易讓自己看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