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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頭,生日快樂?!?/br> 這句話已經(jīng)說到第三年。 當(dāng)晚又臨時收到謝女士電話,他坐在電腦前料理事情,還是時間太晚,被她催著去洗。 電腦沒合上,譚怡人余光瞟到郵件標(biāo)題上寫有“宣城”二字,略微留心,沒再多看。 上床后是延遲了一周的小別情更濃,她要的迫切,他給的洶涌,直折騰到后半夜才睡。 謝蘊睡得沉,譚怡人卻睜眼許久,還是起身到了書桌前,開啟電腦,密碼是她的名字拼寫,一片光亮映照著臉色越發(fā)地沉。 那封標(biāo)題為“宣城·謝氏塵寰”的郵件,正文只寫了寥寥幾句,謝女士的強硬口吻。 “蘭青山過戶到你名下,宣城這所三合院送她,今后別再牽扯,早點回來。” 如今位于宣城取名為“謝氏塵寰”的三合院,她草草看了幾張附件的照片就記得起來,地道的徽派建筑,風(fēng)水上佳,歷經(jīng)百年的時事變幻,不舊反新,整體格局未變,她走過哭過情斷過的地方,怎么也忘不了。 那夜輾轉(zhuǎn)反側(cè)始終不得眠,胸口壓抑著疼,恨不得在此刻打開窗戶吹吹至寒的北風(fēng)才能順氣。閉眼前已經(jīng)天亮,她甚至以為下一秒是徹底窒息。 醒來床上已經(jīng)不見他。 臨近中午,卻一寸陽光都照不進房間,很適合睡覺的環(huán)境,謝蘊冷峻的外表之下藏著細心和對她無盡的溫柔,譚怡人清楚得很。 還沒徹底走下樓梯,發(fā)現(xiàn)謝蘊在廚房,她撐著扶手,立在那看了他許久。 開放式的廚房,男人穿一身家居服,系著圍裙,手里攥著手機應(yīng)該是在看菜譜,表面上風(fēng)輕云淡地掌控一切,她猜他心里也一定也有些慌亂, 還是謝蘊感覺到了樓梯上的目光,關(guān)了火蓋上蓋子再悶幾分鐘,回頭朝她淡笑,“舍得起來了?” 他以為她昨夜累到,不知她深夜翻看他電腦,此情此景太過溫馨,仿佛護著童話世界的水晶球,她甚至妄想此刻和他結(jié)婚生子過一生。 開口先問他:“怎么嗓子又啞了?” 他這一年忙多休少,常常趕晚班機飛來飛去,嗓子啞就像是勞累的訊號。 “剛抽了支煙,沒事。” “不要抽煙了?!?/br> 謝蘊有些無奈,“我也剛起沒多久,抽來提神的,想給你煮粥喝?!?/br> 她站在高處,卻覺得上面有壓人心口的石頭在墜,那一刻恍然,她還是愛他更多,她沒辦法不愛他。 不論叫謝貞吉,還是譚怡人。 不管他是她的寒生,還是謝蘊。 沉默許久,謝蘊開始盛鍋里的粥,譚怡人自背后開口,語氣篤定而冷靜。 “謝蘊,算了吧?!?/br> 第22章 今生 譚耀祖去世的前一年,曾帶著十六歲的譚怡人去過一次謝家祖宅。 那段記憶實在不算美好,宅子又大又冷,許多細節(jié)都已經(jīng)在腦海中淡化了,還不如索菲亞廣場的教堂印象深刻。 她承載著一段仿佛別人寄存于此的記憶十余年,因為年紀(jì)尚小又心思早熟的原因,常常要給自己做心里建設(shè):那不是譚怡人的經(jīng)歷,是謝貞吉的。至于謝貞吉是誰,與她無關(guān)。 真正親自踏上謝家祖宅的地面,二十一世紀(jì)仍舊保留著古老家族的做派,每幾年還要修繕一次,逢年過節(jié)必要團聚,家中還有一位最年長的謝姓太婆,即將百歲,那是人生之中頭回感嘆不真實。 太婆算是謝女士的奶奶,堂親表親的算起來也分不大清楚,便都尊稱叫一聲太婆。那年就已經(jīng)不大能自理了,家里請著兩個陪護輪班照看著。 陪護帶太婆從電梯出來的時候,遇到茶室門口偷聽謝女士和譚耀祖講話的譚怡人,她聽到輪椅聲響回頭看過去,那時候尚且沒留劉海,露光潔的額頭,烏發(fā)披肩,驀然回首望向太婆,女菩薩一般,表情依舊不咸不淡的,和歲月里留下的剪影剛好契合——太婆立刻就哭了。 皮膚長滿老年斑、佝僂著坐在輪椅里的人,哭著以不合禮數(shù)的稱呼叫她,“小……小姑姑……” 譚怡人怔在原地,遲緩著抬手揩了下臉頰,一片濡濕。 謝女士和譚耀祖從茶室出來時,譚怡人正半跪在輪椅前,聽太婆磕磕絆絆地講話,因為情緒激動有些吐字不清。 接下來的半日,她一直陪著太婆。 老人年紀(jì)是真的太大,面容已經(jīng)走相,譚怡人試圖從她臉上看出前世記憶之中的人來,始終未果。 她推著輪椅,太婆瘦骨嶙峋的手指著路,下樓出門,又拐進廊子深處,有一間別院,里面是供奉祖宗的祠堂。靈龕旁的臺子上有一本族譜,譚怡人拿下來,放到太婆腿上,由著她緩慢又顫抖著翻開。 那本冊子很厚,太婆翻得很慢,她心里懸著一根繩,總覺得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最后落在那一頁,上面清清楚楚的“謝含章”三個字,同排后面則是“謝秋蘭”。 含章旁邊有嫂嫂的名字,下支赫然寫著長子名為“謝彌多”,長女名為“謝蘭何”,太婆在“謝蘭何”三個字上快速地點了幾下,又指向自己。 蘭獨不然,芬芳彌多。秋兮秋兮,將如蘭何。 那一瞬間譚怡人只覺得腦袋里轟的一聲,心跳劇烈。 “姑姑去世時年紀(jì)很輕,我沒見過……” 她推著太婆向祠堂的里間去,整面墻掛著大大小小的老式相框,太婆瞇著眼睛看了半天,許是眼花看不清,又許是記性也變差了,記不得那張照片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