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八年的冬至節(jié)轉(zhuǎn)眼到來。

    香港最為繁華的中環(huán)商業(yè)區(qū)和維多利亞灣南北客運碼頭到處都洋溢著喜慶的節(jié)日氣氛，但所有的喜慶內(nèi)容與傳統(tǒng)的冬至節(jié)日毫不相干，大街小巷商鋪酒樓隆重慶賀的是即將到來的西方圣誕節(jié)。

    黎明時分紛紛飄落的綿綿冬雨仍在繼續(xù)，本港獨一無二的豪華轎車銀色幽靈緩緩駛出渡輪碼頭，進入寬闊的彌敦道路口，逐漸加速。

    轎車后座上的鄭毅臉上仍然掛著無法抑制的笑容，陰沉沉的天空和濕漉漉的街道似乎變成了美景，令他心情愉快，賞心悅目。

    離開香港長達七十天的徐茂富終于順利歸來，不但帶回桂系交付的第二批軍火的全款，還帶來了滬海馮氏家族支付的四萬英鎊軍火結(jié)算款項和高達二十五萬美元的定金。

    令鄭毅格外高興的是，改裝翻新的那艘一百五十噸級巡邏快艇以九十五萬大洋的價格成功賣給了南京衛(wèi)戍司令部，十天前已經(jīng)換上青天白日滿地紅的旗幟，威風凜凜地游弋于下關(guān)碼頭至浦口碼頭之間。

    巡邏艇漂亮的外形、超快的速度和先進的火力配置，贏得南京軍方的高度贊揚。

    財政部長宋子文親自登船體驗過后非常喜歡，竟然向代理銷售商英華洋行再訂購兩艘，裝備新成立的海關(guān)緝毒緝私局，弄得英華洋行總經(jīng)理懷特先生震驚不已，連續(xù)給鄭毅發(fā)來三份電報，表示圣誕節(jié)前趕來香港與鄭毅好好商議，強烈要求從中分一杯羹。

    銀色幽靈在華豐公司辦公樓前緩緩?fù)Ａ讼聛怼?/br>
    副駕駛位上的年輕保鏢敏捷地鉆出車廂，“嘭”的關(guān)門的同時，打開了英國進口的黑色自動傘，撐著傘快走兩步來到后門前，輕輕拉開車門，為鉆出車廂的老大鄭毅遮風擋雨。

    站在公司門口的七八名文員自動分成兩排，恭恭敬敬地向大步走過來的鄭毅彎腰鞠躬。

    “我早說了別來這套，散了吧，該干什么干什么去。”鄭毅對賴定邦搞出來的這套很不滿意，瞪了一眼仍舊樂呵呵的賴定邦，大步入內(nèi)。

    賴定邦悄悄向仍舊恭敬肅立的部下擺擺手，快步跟隨鄭毅登上樓梯，前往二樓辦公室，邊走邊低聲匯報：

    “茂富說他餓壞了，看到你沒來便和老許幾個一起到廣東道那家牛rou腸粉店吃早點，估計差不多快回來了?！?/br>
    “子卿那邊有什么通報沒有？”

    鄭毅邊走邊問，他提到的老部下宋子卿如今已擔任香港情報站站長，中央給鄭毅下達的指示都會通過宋子卿轉(zhuǎn)給鄭毅或者賴定邦，四十天前與徐茂富一同北上的曹滿成仍然滯留于滬海，看樣子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賴定邦回答說尚未見到任何通報，進入辦公室后立即為鄭毅泡上一杯極品鐵觀音：“先喝杯茶暖暖身子?！?/br>
    鄭毅輕抿一口，頗為驚訝地問道：“好茶！上官托人送來的？”

    賴定邦捧著一杯相同的熱茶，坐到了鄭毅對面：“上官特別吩咐茂富給你帶來的，只有三罐，全都是精雕細琢的錫罐包裝，每罐只有半斤，我看著嘴饞偷偷打開一罐試一試，你可別罵我??！”

    “其他兩罐不能動了，我家老爺子最喜歡鐵觀音，我得拿回去和他換點兒好處回來?！编嵰憔o張地叮囑道。

    賴定邦又是一笑：“我先說好，剛開的那罐屬于我了，哈哈！還有件事要向你匯報，隔壁的營建公司請求支付百分之十五的進度款，你看給還是不給？”

    “年底快到了，工人需要錢過年，建筑材料也需要結(jié)款，完全可以理解，付給他們吧......當初訂立的協(xié)議是完成基礎(chǔ)工程之后支付百分之三十，現(xiàn)在辦公大廈和三座倉庫都快建好第一層了，我們才支付百分之二十的款項，再拖延的話說不過去，何況我們現(xiàn)在不缺錢了。”

    鄭毅來到香港雖然時間不長，但已經(jīng)在商界樹立起極好的聲譽。

    賴定邦放下心來，頗為感慨地說道：“要不是把倉庫后面的十畝水塘和兩畝菜地一并圈進來建設(shè)，我們的資金不會這么緊張，不過現(xiàn)在看來，你的決定是對的，自從我們買下倉庫后面的水塘和菜地之后，周圍的地價一下子就漲了三成有余，到現(xiàn)在有錢都沒地皮可買了?！?/br>
    鄭毅也對自己歪打正著的投資頗為感嘆：“其實我也是咬著牙買下那十二畝水塘和菜地的......”

    “當初推倒舊房，大量殘磚碎瓦需要花一筆運費請人運到十公里外的海邊傾倒，我家老爺子更改航運大廈的設(shè)計，把六層大樓變成了九層，弄得地基需要再深挖十五米，挖出的大量泥土也需要及時運走，所以我干脆買下后面的十畝水塘和兩畝菜地，把殘磚碎瓦和挖出來的大量泥土用來填出一塊貨場?！?/br>
    “我也沒想到這意外的舉動，把周圍的地價給帶動起來了，算是意外之喜吧！”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徐茂富才匆匆到來，滿臉自豪地來到鄭毅側(cè)邊坐下：“老大，廣東道那家老字號牛rou腸粉真是百吃不厭，要不是天氣太冷我都想給你打包回來，建議你有空去試試。”

    鄭毅扔給徐茂富一包好煙：“好了，吃飽了先說正事，然后盡快去銀行，中午我還要趕到機械公司去，必須在圣誕節(jié)前把兩款樣槍送到總督府去，能不能讓英國軍隊增加訂單就看這一次了?！?/br>
    “怎么，半自動步槍能夠定型了？”徐茂富眼里全是饑渴的綠光，他是第一個看到導(dǎo)氣式半自動步槍設(shè)計圖的人，非常清楚這樣能夠在一分鐘內(nèi)輕松發(fā)射三十發(fā)子彈的半自動步槍的重大意義。

    鄭毅點點頭：“經(jīng)過一個月的測試和改進，可以定型了，不過批量生產(chǎn)還需等待從英國購買的那批二手機床和兩套最先進的鏜床運到，加上安裝調(diào)試的時間，最早要到春節(jié)之后才能批量生產(chǎn)。”

    “目前只生產(chǎn)出十五支樣槍的零部件，選用的最好的鎳鋼和胡桃木，鍛造的三棱槍刺都經(jīng)過鍍鉻處理，其中十支將作為禮品送給總督和駐軍將校，剩下五支是我們用于推銷的樣槍，到時候我?guī)闳グ袌鲞^過癮。”

    “型號命名沒有？”

    賴定邦著緊地問道。

    鄭毅點點頭：“和專利申請書上的一樣，稱之為m1929型半自動步槍，專利申請已經(jīng)獲得通過......”

    “我不敢說這支槍是全世界第一只半自動步槍，但我卻可以斷言，這是世界上第一支可以大批量生產(chǎn)，而且技術(shù)成熟、設(shè)計優(yōu)良、最為可靠的半自動步槍，哪怕二十年之后也不會過時?！?/br>
    賴定邦和徐茂富欣喜不已，他們非常清楚鄭毅這番話代表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