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入白晝 第8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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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世界樹。 郁槐微微睜了睜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實在沒有力氣。 視野里的最后一個畫面,是淡粉色的花瓣從樹梢頭飄落而下,它輕盈地旋轉(zhuǎn),仿佛漫無目的,卻又堅定地朝著某個方向緩緩而去,如同春晝中追逐日光的精靈。 - 醫(yī)療總部。 窗外細雨連綿,濕漉漉的紅楓在微風中搖曳。難得的太陽雨令空氣清新而濕潤,柔和的光線從玻璃窗外照入病房。 病床上的男生呼吸平緩,小半張臉纏著繃帶,露出來的皮膚因未痊愈的傷而泛著病態(tài)的蒼白??杉词谷绱?,也不難看出他容貌的出眾。眉骨和鼻梁的線條都流暢漂亮,如鴉羽般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陰影。 徐母有些擔憂地望著病床上的徐以年。距離自由港的變故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半個月時間。當初原暮接到郁槐的消息后,用盡一切方法都無法強攻入自由港,只能聯(lián)合除妖總局做好應對各種情況的準備。結(jié)界甫一開啟,總局的大隊除妖師和醫(yī)療師便第一時間沖進了自由港。 盡管所有的死靈都在陽光下湮滅為了灰燼,但也有無數(shù)妖族在這場劫難中喪生。更令人瞠目結(jié)舌的是,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在大眾認知中已經(jīng)死去多年、鬼族曾經(jīng)的家主,郁朔。 自由港的變故令兩界一片嘩然,浮出水面的真相更是令所有人為之一震。 為了方便后續(xù)的治療,在自由港的人魚替所有的傷員簡單處理好致命傷后,將仍處于昏迷狀態(tài)的傷員全都轉(zhuǎn)移到了醫(yī)療總部。徐母接到消息匆匆趕來醫(yī)療總部陪護,醫(yī)療師說徐以年在戰(zhàn)斗中消耗了大量異能,對身體損傷嚴重,治療過程中也一度命懸一線。幸虧有人魚一族從旁輔助,才撿回了一條命。 按理說來,徐以年應該會在最近的一兩天醒來,但他卻遲遲不曾蘇醒。 想到這里,徐母輕輕握住了他微涼的手。 …… …… 徐以年的意識仿佛陷在灰蒙蒙的迷霧里,數(shù)不清的畫面從腦海中飛馳而過,骷髏陰森怪誕的笑容、連接在心臟處的傀儡線,一縷跳躍的金色電光劃破了黑暗,太陽的光輝自蒼穹降落。 徐以年伸出手,下意識想抓住黑暗中閃耀的光芒,但它太過遙遠,無論如何都難以觸及,他只能將手越伸越高,腳下失重般的感覺驟然傳來—— 徐以年一下睜開了眼睛,入目是醫(yī)療總部熟悉的白色墻面,他大口大口喘氣,喉嚨干澀無比,有人連忙輕拍他的背,將一杯插著吸管的溫水送到他唇邊。 溫熱的水流淌過干涸的喉嚨,徐以年才漸漸從灼燒的干渴中緩了過來。徐母憂心忡忡道:“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嗎?” 徐以年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開口說話時嗓音嘶?。骸皨??您怎么在這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焦急地問:“……郁槐呢?他怎么樣了?” 意識回籠后,自由港發(fā)生的一切逐漸清晰起來。他還記得郁槐以燃燒生命為代價,用那根穿透心臟的傀儡線控制了郁朔,這才給了他打敗郁朔的機會。 徐母還沒來得及回答,徐以年竟是有拔掉輸液針頭起身的架勢,她連忙制止住兒子慌亂的動作:“你干嘛?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還想出去找人啊?” 徐以年卻顧不了那么多,能動的那只手用力抓住徐母的衣袖:“他傷得比我還重……他到底怎么樣了?您別瞞著我?!?/br> 徐以年說話斷斷續(xù)續(xù)還帶著氣聲,徐母見狀笑著搖了搖頭,柔聲說:“放心,郁槐沒事。” 徐以年聽到這里才xiele力氣,見他平復下來,漸漸松開了手,徐母繼續(xù)道:“他比你早醒兩天,醫(yī)生允許他隨意走動后已經(jīng)來看過你好幾次了。倒是你,這幅樣子還敢給我亂動……” 話音未落,從外面?zhèn)鱽砹饲瞄T聲。 徐母止住話頭,順勢看了眼墻上的掛鐘:“你看,這不就來了嗎?!?/br> 門把手轉(zhuǎn)動一圈,有人從外推門而入。那人的視線最先掃向病床上的徐以年,見他已經(jīng)醒了過來,面上露出明顯的欣喜,而后才對徐母點頭致意道:“阿姨?!?/br> 徐母自然地迎了過去,輕輕牽著郁槐的胳膊,將他帶到了病床邊的位置坐下:“怎么也不叫個人跟著你,萬一摔了怎么辦。” 郁槐難得表現(xiàn)得很乖順:“沒事,醫(yī)生也讓我試著自己走走。” 從郁槐進房間開始,徐以年的全副注意力就都在那一個人身上,絲毫沒察覺出他媽對郁槐的親密態(tài)度已經(jīng)超出對待兒子的朋友的范疇。 “小年一醒就在問你的情況,正好,你們自己聊聊?!毙炷感Φ?,“我去和負責小年的醫(yī)療師確定后續(xù)的一些調(diào)養(yǎng)方案?!?/br> 徐母離開前貼心地關上了病房門,郁槐坐下后,捏了捏徐以年的手。徐以年這才發(fā)現(xiàn)他手上纏滿了繃帶。 “你怎么樣?”徐以年沒辦法起身,只能也學著郁槐的樣子牽住他的手,“當時為了牽制郁朔使用了傀儡線,是不是影響很大?” 郁槐小心地避開傷處揉了把他后腦勺柔軟的頭發(fā),知道他在擔心什么,故意吊兒郎當?shù)溃骸跋筩ao心,我可是鬼族。” 徐以年知道他這么說就是沒大礙的意思,再加上郁槐的語氣欠欠的,不禁被他逗笑:“有那么一瞬間,我都以為這次要完蛋了?!?/br> 郁槐順著他的話開玩笑道:“不止你這么想,謝祁寒連遺書都想好怎么寫了?!?/br> “真的?”徐以年一笑就牽動著傷口疼,卻還是止不住,“那你呢,你當時在想什么?” 郁槐一邊替徐以年揉著胸口順氣,一邊回憶了起來:“那時候好像沒空考慮這些,一直在想怎么才能對付他?!辈坏刃煲阅暾f話,郁槐又道:“最后那道電光落下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贏了?!?/br> “可惜以后都沒有了。金色的,真帥啊……”回憶起指尖跳躍的金色電弧,徐以年意猶未盡,說話中,他的視線無意掠過郁槐的脖頸,原本血rou模糊的傷痕已經(jīng)愈合如初。 同樣是重傷,郁槐的傷勢甚至比他更為嚴重,盡管郁槐的胸口仍然纏著一圈又一圈繃帶,但已經(jīng)能夠自由活動了。 人類和妖族之間各方面的差異確實很大……徐以年沒忍住,任由自己的思緒無限發(fā)散。 郁槐對徐以年的情緒變化很敏感,當即問道:“你又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呢?” 徐以年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問打斷,回憶起剛才腦中的一些莫名想法,有點臉熱。他猶豫片刻,對上這雙熟悉的暗紫色眼睛,小聲說:“我在想,鬼族的壽命那么長,我雖然是除妖師,但……” “的確?!庇艋苯舆^了話茬,貌似認真地和他討論,“人類的壽命這么短,以后該怎么辦?” 徐以年接不上話,病房里一時陷入了沉默。郁槐修長有力的手臂攬住他的肩膀,呼吸時的熱氣落在徐以年耳畔:“把我的壽命分給你一半,你說好不好?” 徐以年猛地睜大了眼睛:“你說什么呢???” 郁槐終于憋不住笑了出來:“傻瓜,你不知道嗎?鬼族的婚契一旦結(jié)下,我們的壽命共享,就再也分不開了?!?/br> 徐以年反應過來,喃喃道:“那對你豈不是很不公平……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我以為你早就知道?!庇艋睙o辜道,“而且我們都結(jié)婚契了,還說什么公不公平,也太讓人傷心了吧?!?/br> 徐以年瞪了他一眼,他對鬼族婚契的了解都是從唐斐那得知的,對方不可能那么好心巨細無遺告訴他。徐以年怕還有遺漏:“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能力共享、至死才能解除……除此之外沒什么了?!庇艋币娝⒉灰馔?,知道他應該是了解這些的。郁槐攬緊了徐以年的肩膀,低頭和他四目相對,神色漸漸變得鄭重。 “雖然有了更長的生命,但你也要看著親人朋友生老病死,你會經(jīng)歷比普通人更多的別離?!庇艋陛p聲道,“你后悔嗎?” 徐以年沒有立即回答,他像是在考慮著什么,半晌后開口道:“說實話,突然知道這個,我有一點兒不適應?!?/br> 徐以年見郁槐一言不發(fā),暗色的眼眸中滿是自己的身影,知道他其實是有些緊張的,話鋒一轉(zhuǎn),半開玩笑道:“但不管怎么看,都是你吃虧啊,這種事情放在好多人身上做夢都要笑醒吧。” 郁槐不置可否看著他,沒有接話。徐以年收斂起玩笑的神色,語氣漸漸變得認真:“況且鬼族的壽命太長了,比普通的妖怪還要長,我怕你孤單?!?/br> 他不能想象,如果數(shù)百年后,不僅他離開,南梔、原暮、花衡景、謝祁寒……郁槐認識的所有人都逐漸步入輪回,只有他一個人仍停留在人世,是種什么樣的漫長感受。 作為世界上的最后一只鬼族,郁槐明明已經(jīng)比許多人都要孤單了。 徐以年輕輕握住郁槐纏繞繃帶的手:“能這樣一直陪著你,我很高興?!?/br> 第87章 公開 盡管徐以年的傷勢已無大礙,但異能過度消耗對身體造成的損傷短時間內(nèi)還無法恢復如初。在與郁朔的戰(zhàn)斗中,無論是為了爭取時間而對異能力的極限使用、還是向天道“借命”,都對徐以年的身體造成了極大的負擔。 為避免留下后遺癥,醫(yī)療師要求徐以年近段時間必須停止使用異能,安心靜養(yǎng)。 與此相對的,郁槐在徐以年醒來后不久便全然痊愈,即使見慣了各種身體素質(zhì)過人的妖怪,郁槐超乎尋常的恢復力也讓醫(yī)療師們十分驚奇。在郁槐出院后,徐以年偶爾還能聽見有醫(yī)療師感慨鬼族的自愈能力實在違背科學,要是人人都有這樣的身體素質(zhì),醫(yī)療總部估計開不下去了。 修養(yǎng)期間,夏子珩和宸燃帶著大包小包的水果零食來醫(yī)療總部探望徐以年。 一進病房,夏子珩同徐以年打了個招呼,隨后便從超市購物袋里拿出一袋袋膨化食品,整整齊齊地鋪滿了小茶幾。 徐以年怒視夏子珩:“知道我不能吃還買?故意的?” 夏子珩對著他笑得很欠揍,下巴朝旁邊正握著水果刀、不太熟練地削著蘋果的宸燃揚了揚:“你即將享受宸少爺這輩子第一次也許也是最后一次的削蘋果服務,開不開心?” 徐以年聞言迅速多云轉(zhuǎn)晴:“聽你這么形容,好像是比零食強一點?!?/br> 宸燃聽夠了兩人說相聲般的一唱一和,舉起手中的水果刀以示警告,這場表演才消停。 夏子珩拆開一包薯片,順口問道:“郁老板人呢?怎么沒看到他?!?/br> 徐以年吃著只有原本三分之一大小的蘋果,聞言有點犯愁:“自由港在上次動亂中毀損得太嚴重,他傷一好就忙這事兒去了,都沒怎么好好休息?!?/br> 夏子珩聽他提起自由港的事,頗為好奇道:“那天到底怎么回事?。恐宦犇阏f過是‘借命’。” 盡管在自由港發(fā)生的動亂為兩界所熱議,但真正了解內(nèi)幕的并不多,各式各樣的傳聞滿天飛。稍微了解那么一點的,也僅僅是知道是靠“借命”力挽狂瀾。 徐以年跟兩人詳細講述了那天戰(zhàn)斗的經(jīng)過。夏子珩把薯片咬得咔咔響,聽到高潮處贊嘆道:“借太陽之力,小徐哥,你這是要被寫進楓橋?qū)W院教材的一筆啊?!?/br> “還活著的時候,我就要載入歷史了?!毙煲阅觏槜U而上,裝模作樣道,“算算,有這待遇的除妖師一只手數(shù)得過來吧?!?/br> “你還真是不客氣?!卞啡己咝α寺?,忍不住問,“借命什么感覺?” 徐以年沉吟了半天,就在夏子珩和宸燃以為他要憋出什么深刻的感悟時,徐以年發(fā)自內(nèi)心感慨: “靠,我太帥了?!?/br> 兩人一時無言,一人給了他一拳。徐以年連忙躲閃:“干嘛呢你們兩個,嫉妒?。课铱墒莻麊T…!” 笑鬧過后,夏子珩像是想到了什么,換了個話題道:“對了,唐斐的事情基本結(jié)束了?!?/br> 宸燃側(cè)過頭:“我也聽說了。有牽連的除妖師基本被逮捕,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開始進入審判流程了?!?/br> 相較于宸燃,夏子珩對這方面的了解更深一些,他點了點頭:“嗯,還是老局長親自辦的,沒讓下面的人插手太多。不過這件事一結(jié)束,應該過不了多久他就會退任了?!?/br> “總局要換人了?”徐以年驚訝過后又覺得合情合理,老局長年過半百,放在除妖師這一行里年齡算是很大了,無法繼續(xù)勝任除妖局高強度的工作。即使沒有唐斐這樁頗費精力的變故,今年秋天過后大概率也是要退的。 徐以年好奇地問:“接任的是誰?你們知道嗎?” “聽說是南海分局的宋祺局長?!毕肫疬@些年來宋祺在除妖界的建樹與他本人頗為可靠的作風,夏子珩道,“也算是眾望所歸了?!?/br> - 十字大街的正南方向,高大宏偉的大理石禮堂內(nèi)光輝璀璨,初冬難得的暖陽照耀著玻璃彩窗。今天這場代表除妖總局最高指揮權(quán)職位更替的就任儀式并不對外公開,新聞媒體只能在場外等候。能進到禮堂內(nèi)的除妖師并不多,但都是在除妖局舉足輕重的人物。 當宋祺走上臺,原本低聲交談的除妖師們相繼抬起頭。距離和平共處條例的修改不到三個月,除妖界接連發(fā)生的大事件卻打破了數(shù)年來看似平靜的表象,宋祺的就任不僅僅是簡單的新舊更迭,同時也標志著除妖界這一系列動蕩徹底結(jié)束,即將邁入新的里程。 按照傳統(tǒng),除妖總局的每一任局長就任時,都需要在就任儀式上親手將自己的名字用異能刻錄入總局的記錄卷軸中。這一過程看似簡單,但要想在薄如蟬翼的卷軸上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赝瓿煽啼洠枰^任者大量的異能輸送,同時也十分考驗對能力的精準把控。這場備受矚目的儀式因而也常常被看作面向除妖總局內(nèi)部的、對未來掌舵人能力的簡單察驗。 宋祺進行刻錄時神色莊重,五指不曾一顫,自他指尖涌出的異能隨著他流暢的動作在卷軸上逐漸凝結(jié)成遒勁有力的字符。土系的異能力讓宋祺的字跡是如熔巖般的金紅色。 最后一筆穩(wěn)穩(wěn)當當落下,臺下響起一陣又一陣掌聲。 老局長臉上帶著笑容,神色欣慰地看著這一幕。相比于普通人,除妖師的衰老速度較為緩慢。老局長的雙眼炯炯有神,精神氣十分飽滿,看起來也不過四十歲出頭。在他身旁,郁槐同樣拍手鼓掌。 作為為數(shù)不多受邀到場的妖族,郁槐的出現(xiàn)受到了全場的矚目。與鬼族有關的事件塵埃落定,多年來埋藏在黑暗中的真相終于得以撥云見日。想起前段時間自由港的動蕩,老局長關心道:“身體恢復得怎么樣,傷都沒大礙了吧?” “勞您掛念,已經(jīng)沒事了?!?/br> “聽說你們被送到醫(yī)療總部時都傷得不輕,沒什么事就最好不過了。”老局長說話間笑著側(cè)過頭,視線無意掠過郁槐的耳后,忽然瞟見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紫色符文。 他頓了頓,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略微遲疑地問:“小郁啊,你這是……鬼族的婚契符文?” 礙于鬼族婚契嚴苛的限制,即使在過去鬼族的數(shù)量相對較多時,也鮮少有鬼族會選擇與伴侶定下這種契約。連老局長都是第一次見到這一特殊的婚契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