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嘴，舌頭舔濕干燥的唇。

    唇角弧度上翹，想忍，又壓不下去，留下唇邊一處小漩渦。

    他這點小動作，自然是被顧遠航發(fā)現(xiàn)了。

    “你能不能收斂點啊，”顧遠航小聲耳語，“你看你們班男生，知道是冠軍之后都開始玩手機發(fā)慶祝紅包了，就你還盯著人看，眼神又明顯，望夫石似的，生怕別人……”

    “這樣的眼神呢，”許愿轉(zhuǎn)頭看他，“夠不夠冷酷無情？”

    顧遠航淚流：“靠。你看我當然無情。”

    “噓?！?/br>
    一根食指抵上顧遠航的唇，許愿眼神剔亮，對著泳池挪不開目光，“我在欣賞?！?/br>
    話音剛落，原曜的背影閃進更衣室不見。

    他在進更衣室之前還回頭望了一眼。

    下一組比賽如李淳所說，選手水平大多不相上下，最后一棒也不夠給力，第三棒還未交接時，第一名已超第二名五六米，大局已定。

    接力比賽全部結(jié)束，大屏幕上彈跳出各學(xué)校排名，六中?；蘸杖辉谇叭许敹?。

    觀眾席上又歡呼起來——

    男生們吹響口哨聲。

    六中只有男子接力和女子單項拿到冠軍，男子單項只拿了季軍，老陳已經(jīng)非常滿意，站在臺下拍手祝賀。

    頒獎儀式結(jié)束，現(xiàn)場秩序開始亂了，不少同學(xué)從看臺上下來，到第一排護欄邊張望。

    許愿越看越想笑。

    原曜跟個機器人似的，被白條和老陳簇擁在隊伍最中間。

    他笑得勉強，鼻骨挺直，下頜緊繃著，手還放在胸前比了個大拇指，像給某品牌站臺的男明星。

    “好了，換男子接力組，”負責拍照的人指揮他們站好，“單獨來一張。欸，陳教練，你們學(xué)校男生長得都挺不錯啊?！?/br>
    “那是，”老陳得意，“顏值與實力并存?！?/br>
    許愿聽他們夸，心里也高興。

    他正看攝影師準備就緒，突然被舒京儀拍一下肩膀，身前遞過來一束花，是黃玫瑰配北美冬青，開得盛大、飽滿，鼻尖立刻縈繞開玫瑰花香。

    “喏，”舒京儀說，“去送吧。”

    許愿遲疑一秒，“我？”

    “沒什么，”舒京儀朝身側(cè)使眼色，另一位負責獻花的女同學(xué)已經(jīng)捧著同樣的花束過去了，“班費買的慶?；?，早就安排好了?！?/br>
    白條接過那束花，朝女孩兒道謝。

    女孩兒也是第一次負責獻花，臉頰一紅，捂著嘴匆忙從鏡頭內(nèi)跑出，拍拍胸口。

    一支沒修剪到位的北美冬青高出半截，張牙舞爪地晃在白條懷里。

    紅色枝條擦碰到原曜裸露的臂膀。

    周圍人聲嘈雜，原曜感覺到癢。

    他看見舒京儀和許愿交談，感應(yīng)到了要給他送花的是許愿，滿懷期待，眼神朝這邊打望。

    他的頭發(fā)還沒完全擦干，有剔透水珠自他脖頸后的皮膚往背脊滑。

    “給我吧?！?/br>
    許愿接過舒京儀遞來的花，鼓起勇氣，向原曜所在的位置走去。

    所有人都沒覺得有什么異樣。

    異樣的感覺僅僅存在于許愿和原曜心里。

    身旁如慶功宴般，人群往來如織，高朋滿座，許愿卻只需要把花送到原曜懷里。

    原曜也很大方地接了花，對他說謝謝。

    說謝謝的時候，原曜彎了下唇角，接花的手指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觸碰到許愿的手背。

    原曜才從水里出來不久，手指很涼。

    許愿揚眸：“恭喜啊！”

    原曜心領(lǐng)神會，再摸摸他手背，“托你的福?！?/br>
    “這么多人你不怕……”許愿意識到白條在旁邊，馬上把花猛地塞進原曜懷里，督促道：“你快站好，你倆要合照了?！?/br>
    許愿轉(zhuǎn)身準備走。

    “班長想得真周到，”白條摸下巴，“知道原曜有秘密女友，就不讓班上的女同學(xué)來送花……”

    原曜忽然出聲：“許愿?！?/br>
    “嗯？”許愿才走出去幾步，回頭。

    “咳，”原曜清嗓，朝前走兩步，脫離出隊伍，單手抱花，另一只胳膊伸出去握住許愿手腕，往身邊牽人，“一起照相。”

    “什么？”許愿沒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站在原曜旁邊。

    原曜和白條個兒高，站在兩個學(xué)弟的后面那一階，又在邊緣，都穿著長袖校服外套，擠一個許愿在旁邊壓根兒不違和。

    白條也讓出一點空隙，笑出一排牙：“切，早知道我也讓我女朋友來?！?/br>
    他下意識說出這句話，說完，咂咂嘴，來回在腦海里咀嚼，總感覺有點兒怪，有點兒不對勁，又說不出來是為什么。

    “我捧花，”原曜動手臂，抬起花束，濃艷的鮮花開在他胸前，他再單只胳膊搭上許愿的肩膀，“你比耶?！?/br>
    突然被叫著一起合照，許愿有點懵，但還是按照原曜說的，比了個耶。

    在兩人之間。

    原曜挺直腰板，揚起臉，摟他摟得那么天經(jīng)地義，大方自然，不知道的估計還以為和原曜游接力的是他。

    “大家看鏡頭哦！”

    攝影師對安插進來的陌生面孔并無意義，只是沒忍住扭頭又對老陳感嘆，“陳教練，你們學(xué)校學(xué)生平均顏值高啊?！?/br>
    老陳擰起眉，打量許愿那張青澀面孔，說：“這個……咦，有點眼熟?！?/br>
    咔嚓。

    等這張照片發(fā)到班群之后，李淳打趣，說白條你看著像個局外人。

    白條速速發(fā)了個表情包在班群：一瓣蒜夾在幾瓣橘子里。他說就算擠進去也是橘外人。

    舒京儀高深莫測，回復(fù)：你知道就好。

    班群里發(fā)的圖被壓縮了，放大看不太清楚許愿和原曜的臉。

    當晚，許愿登上學(xué)校官網(wǎng)，點開最新資訊，再打開“我校游泳隊在第七屆全市中學(xué)生游泳賽中斬獲佳績”頁面，滑到最底端的男子接力組合照。

    他把那張照片下載保存了下來，存到手機里一個名為“和原曜”的相冊里。

    盡管原曜吐槽過這個合影相冊的名字太沒創(chuàng)意，許愿還是不想改。

    沒有比大名更直觀的認知刺激了。

    “原曜”這兩個字，和一切表達愛意的詞語劃上等號。

    他點開相冊，劃拉一下，只有三張合影。

    一次是平安夜，一次是畢業(yè)照，還有的就是這張賽后留念了。

    三張也不錯。

    許愿想著，坐端正，眼神亂瞄，鎖定了客廳里一直用來堆放雜物的斗柜。

    好像……

    當年藍天幼兒園的畢業(yè)照在里面。

    *

    作者有話要說：

    愿愿：重金（全部生活費）求我男朋友哭鼻子的照片=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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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2008留念 “不對啊，小時候不是我欺負你嗎？”

    斗柜被翻了個底朝天。

    許愿翻出爸媽結(jié)婚照、退伍轉(zhuǎn)業(yè)安置證明、自己的出生醫(yī)學(xué)證明、已經(jīng)隨時間推移而變色的領(lǐng)花, 還翻出小學(xué)一年級當小隊委的袖標……

    愣是沒找見藍天幼兒園的畢業(yè)照。

    斗柜深處還有一疊小冊子，翻開是許愿從小到大拍的證件照, 大多是笑著的，那些個年紀的小男孩兒大多貪玩開朗，一笑露八顆牙，乍看傻里傻氣。

    cao。

    這也太二了。

    許愿藏了那袋證件照，怕原曜看見。

    原曜在臥室寫題。

    全市第三次診斷考試安排在五一過后。那是高考前最后一次大考，高考大概能考多少分就看這一次。

    原向陽還在醫(yī)院住著, 三診過后能出院。

    原曜不想拿著成績單再把他爸給氣回住院部去。

    而且現(xiàn)下，爸媽都有復(fù)婚的念頭，他現(xiàn)在是家里的希望，得完全把自己照顧好, 爸媽才沒有后顧之憂。

    注意到許愿翻箱倒柜的動靜, 原曜腳尖輕蹬桌腿, 滑輪電腦椅滑出來。

    他腿長, 寫題的時候基本是側(cè)身，往旁邊放腿，姿勢別扭慣了, 一時動作起來還有點兒酥麻。

    原曜伸脖子喊他：“愿愿你找什么？”

    這黏膩稱呼從原曜嘴里出來, 許愿耳根子也酥麻了, 忙不迭回應(yīng)：“畢業(yè)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