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末看著對面一行行小腦袋涌出來，像一只只小蜜蜂，嗡嗡作響。要從這里頭找出一只來，似乎有點難度。

    但沈識寒頗有經(jīng)驗，他先從車后座拿出一個大袋子遞給倪末，提醒道：“癲子待會兒干什么你都由著她，她要面子，就讓她發(fā)會兒癲吧?！?/br>
    又說：“這里面裝的零食，待會兒分給她那群小姐妹?！?/br>
    倪末即刻會意，不僅是這袋零食，并上她自己，都屬于喬伊的一項“面子”工程。

    殊不知，沈識寒在把袋子交出去的那一刻，感到無比輕松。往常這事兒都是由他來干，雖然不覺得丟人，也并不害怕拋頭露面，但每次看著祖國小花朵一個個跟鬧饑荒一樣跑過來要零食，還熱情地把自己包里的東西分出來，此外，還總把他當東方明珠塔，要求跟他合照——他即便招架得住，也有想要偶爾曠工的時候。

    今天終于卸任，他就只需要負責帥了。

    “走吧，下車后跟緊我?！边@樣一番架勢，仿佛是警察在雷厲風行地執(zhí)行任務。

    倪末提著袋子下車，剛繞過車頭，發(fā)現(xiàn)沈識寒手里還多出兩束花來。

    他邊走邊遞一束給倪末，“先拿著，是喬伊喜歡的，她要是知道只給她買，不給你，估計又要撒潑打滾?！?/br>
    倪末便知道，這束花也是“面子”。

    果然沈識寒繼續(xù)解釋：“你就面子上收一下，待會兒我拿去廠里用?！?/br>
    兩人并肩穿過馬路到了對面，在老位置，看見了正跟同學追來趕去的喬伊。

    沈識寒喊：“李喬伊——公主！”

    話落，一行小腦袋齊齊看過來，其中喬伊身高最凸顯，望過來后眼睛笑成一條線，等倪末跟沈識寒雙雙走近，她一個健步，直直沖進倪末懷里。

    “mama！”

    她中氣十足，把兩個字喊得震天響，隨后就把臉埋進倪末腰腹間，左蹭右磨。

    周邊人來人往，倪末差點被撞得往后退，旁邊沈識寒拿著花的手被迫護在她身后，另一只還沒好全的手則去揪喬伊衣領。

    他起初一心觀察倪末聽到稱呼后的反應，果然精彩紛呈，沒讓他失望，緊接著低頭邊笑邊小聲說著：“來吧癲子，實現(xiàn)你愿望的時候到了?！?/br>
    喬伊是經(jīng)常坐校車往返的，這是她爸的規(guī)定，要她不搞特殊。她并不是不滿意，只是她一年級開學就跟同學放話，自己馬上要有新mama，這話放出去快一年，眼看一年級就要結(jié)束，都沒有一個mama來接她。

    直到倪末一周前答應要達成她一個要求。

    她早心心念念，當然不會放過。

    她抬起頭，摟住倪末的手也沒松開，說：“mama，你今天好漂亮呀！”

    說著回頭：“爸爸也宇宙無敵帥！”

    倪末的臉色更加復雜，她跟著去看沈識寒，沈識寒倒無所謂地聳肩，“我給她當‘后爸’好幾年了?！?/br>
    為了當好這個爸爸，他今天特意穿得成熟一些，不像往常那么繁復，簡單的一身襯衫休閑褲，但仍然十分講究，不失鮮度。

    而他對倪末穿著的要求，顯然是根據(jù)他自己這一身來的。

    這也讓喬伊拉著兩人一起過去時，驕傲地告知同學：“我爸爸mama穿的情侶裝！”

    同學們十分讓喬伊長臉，紛紛應和：“Joy你mama好漂亮呀！”“你一直藏著不讓我們看，原來是因為太美了！”

    諸如此類。

    到了見過幾次的沈識寒，則變成：“Joy這到底是你第幾個爸爸？”

    喬伊還沒說話，沈識寒先不樂意，“是我不夠帥，你們都不想看了？”

    “網(wǎng)上說長得好看的男孩子都花心！”

    “那你們怎么不講……喬伊mama？”

    “我們英文老師講了啦，girls help girls！”

    “對呀，所以Joy也只欺負我們班男生。”

    “……”沈識寒的一世英名毀在了一群能說會道的小女孩身上，他故意咳了咳，老生常談般地說：“少上網(wǎng)，少學英文，多關(guān)愛身邊的男同學?！?/br>
    女孩子們異口同聲：“嘁——”

    沈識寒敗下陣來，順理成章地把倪末推出去。

    倪末幾乎沒有感受過這樣的學生氛圍，眼看著沈識寒被“打倒”，她暗自發(fā)憷，然而小女孩們個個嘴甜熱情，讓她面對這樣怪異的場面也放松了不少。

    終于，一袋零食散完，到了離開的時候。

    兩束花連同喬伊的書包都到了沈識寒手里，喬伊在中間，一手牽著一個。

    身后她的同學還在看著，喬伊覺得還差了些什么，便側(cè)頭看向她哥：“哥哥，你牽jiejie的手?！?/br>
    “……”沈識寒側(cè)頭去看倪末，兩人眼神交錯片刻，他回答喬伊：“大庭廣眾之下怎么能卿卿我我？”

    “我同學的爸爸mama都這樣！”喬伊急得跺腳，“我都沒在家里看見過有誰牽手，除了姑媽，我們一家都是單身狗！”

    “……不帶你這樣的?！鄙蜃R寒覺得喬伊揭人隱私，不講武德。

    “我不管！”喬伊這回直接停下，眼看真的就要撒潑打滾。

    沈識寒倒像看戲的：“你從這里滾去街對面，我也不答應?！?/br>
    喬伊噘嘴，回頭去看倪末：“jiejie……”

    倪末原本就對三人這樣的走路方式感到些微不適，眼下的要求她肯定不能滿足。

    眼尖如喬伊，倪末還沒說話，她就看出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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