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頁
沅沅懵著思緒胡亂地掙扎起來,竟也誤打誤撞地將他甩開,然后自己連退幾步卻不知道又絆到了哪里,膝蓋重重地磕在了地面。 她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在得知了他的身份之后,卻連頭都不敢抬起。 她想自己的聲音緊張地又開始沙啞,他也未必會聽得出來的…… 沉默在黑暗里的少年也許在看她,也許又沒有。 良久之后,他才低沉開口。 “過來?!?/br> 沅沅嗓音顫抖地答了個“好”。 她手腳麻木地挪動,抖抖瑟瑟地爬了起來……然后…… 然后她掉頭就跑。 少女跑得那樣的急切,仿佛急于擺脫身后什么可怕的東西。 沅沅的心口狂跳。 不管是出于近親情怯,還是因為心虛害怕他討厭她,她都不敢讓他發(fā)現(xiàn)。 她終于頭也不回地跑回房間里躲進(jìn)被子底下,直到溫暖的熱氣將她緊緊包裹。 可越是這樣,沅沅心里就越是老難過了。 她不管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他怎么會……那么瘦呢? 這難道就是解毒的副作用? 直到天快亮的時候,范湍終于找到了郁厘涼。 “殿下怎么會在這里?” 少年肩膀的位置仿佛落了層霜,微微發(fā)白。 他的目光始終盯著一個方向,就在范湍以為他凍傻了的時候,他才啟唇開口。 “我說過,她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就……” 少年漆黑的眼眸麻木又冰冷,緩緩?fù)鲁隽四侨齻€字來。 “殺了她。” …… 在生辰宴之前,郁厘澤要求沅沅跟著自己不許亂跑。 他現(xiàn)在改變了主意。 萬一她真恢復(fù)記憶之后反而向著他哥,然后不告訴他長高的秘方,或者給他個假的怎么辦? 所以郁厘澤又不希望沅沅完全恢復(fù)記憶了。 沅沅后半夜幾乎都沒睡,頂著烏黑的眼圈,慢慢掏出了一塊頭巾裹上。 她的腦袋里又忍不住想少年病好了以后為什么不吃點好的補(bǔ)補(bǔ),是不是出現(xiàn)了厭食癥…… 郁厘澤只當(dāng)她怕冷,一臉鄙夷女人柔弱造作的體質(zhì)。 沅沅問他要去哪里吃飯,郁厘澤說,在生辰之前,他又暗中提前請了曾經(jīng)教導(dǎo)過他的太傅們進(jìn)宮。 他讓人準(zhǔn)備了一堆禮物,名為請吃飯,實則是送禮賄賂。 沅沅:“殿下何必多次一舉……” 郁厘澤:“你懂什么,太傅們都是家世淵博之人,他們的態(tài)度雖然不能直接決定著太子之位,但必定會有所影響?!?/br> 而且翰林院的那些文臣都特別能說會道,籠絡(luò)了這些人,到時候朝堂之上準(zhǔn)備冊立太子的時候,還怕沒人會幫他說話? 沅沅詫異,“你竟然想當(dāng)太子?” 死孩子,把他哥惹毛了,他根本就活不到成年。 郁厘澤可有可無道:“我對太子其實也沒那么感興趣……” 畢竟平日里他都忙著招貓逗狗玩鳥玩蟋蟀,簡直就是紈绔子弟里的經(jīng)典范例。 “但我母妃希望我做太子,而且我母妃是最受父皇寵愛的妃嬪,我又是我父皇最寵愛的皇子,如果我不爭取,那多對不起他們???” 沅沅:“……哦?!?/br> 所以他竟然不是通過好好讀書,幫天子分擔(dān)政務(wù)的方式來爭取,而是用這種賄賂的方式來爭取。 這種行為在沅沅看來,就像當(dāng)代小學(xué)雞們被爸媽的溺愛感動的一塌糊涂之后,上學(xué)吃喝玩樂之后,選擇抄卷子來考一百分報答父母。 “那你自己去吧?!?/br> 她實在不想?yún)⑴c這種充滿了“哎嘿嘿”氣息的社交場所。 郁厘澤:“哦,那護(hù)身符……” 沅沅:“……” 她忽然,又可以了。 為了不引起那些大臣們的注意,沅沅選擇繼續(xù)換上了宮女的衣服。 去路上,郁厘澤還交代,“你要記得仔細(xì)看看,桌上的菜有沒有我皇兄吃過的東西……” 沅沅對他的執(zhí)念感到一丟丟憐愛。 弟弟,你哥的天生麗質(zhì),是你妒忌不來的東西。 至廳中,人后有點熊的三皇子殿下到了人前立馬就變了張臉,一副尊師重道有禮貌的虛偽模樣,給這些翰林院的臣子們敬過酒后,又讓下人將數(shù)個錦盒一一奉上,里頭打開來無一不是翠玉珠寶,琳瑯珍奇。 各個大臣都“哎嘿嘿”地婉拒,“使不得使不得……” “三皇子客氣客氣……” “那我們就只好勉為其難一下……” 一桌子的和諧,現(xiàn)場充滿了濃重的官僚主義,彼此互相吹捧。 沅沅掩著面上的頭巾,整個人完全倚在柱子后頭補(bǔ)覺,闔著眼聽著桌上此起彼伏的溜須拍馬聲音。 但不知過了多久,室內(nèi)忽然猛地安靜了下來。 那種靜,靜得仿佛一根針掉落在地上都會分外刺耳。 郁厘澤正覺得無聊的時候,一個不速之客突然到來。 對方一步步走上前來,出現(xiàn)在了眾人的視線當(dāng)中。 郁厘澤愣了愣,而后露出了慣有的假笑,“二皇兄,你怎么來了?” 躲在柱子后面補(bǔ)覺的沅沅瞬間一個激靈。 她猛地睜開眼睛,目光掠過那抹單薄身影,心口愈發(fā)促促。 “這樣的宴席又怎能沒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