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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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或許,從來就沒有真正理解過自己的家人。 他或許,注定要孤獨一生。 作者有話要說: 南舟視角的《永晝》w 南舟:作者,你的設(shè)定很好,但下一秒我就改了。 第81章 永晝(三) 南舟被作者設(shè)定的女皇咬了。 然而,在作者的設(shè)定中,此時的南舟,應(yīng)該還是一個普通人。 設(shè)定矛盾。 程序出錯。 那么,只能略過矛盾點,給出一個兩邊都能自圓其說的結(jié)果。 漫畫里,女皇meimei的結(jié)局并沒有交代。 活著走出房子、來到大街上的,只有南舟一個人。 也就是說,被咬之后,他還活著。 而漫畫中的現(xiàn)實里,南舟轉(zhuǎn)化光魅的時間不比meimei少幾年。 且他常年在極晝之日出外活動,腦中光菌發(fā)育得異常健康,欣欣向榮。 所以,為了兩邊的故事走向都能自圓其說,所謂結(jié)局,只會導(dǎo)向唯一的那一個。 南舟腦中的光菌,原本是薄薄附著在他大腦上,縱橫交錯,在他顱內(nèi)構(gòu)建起一個復(fù)雜曲折的模型。 此刻,那發(fā)著微光的大腦碰觸到試圖強勢侵入的光菌。 在微宇宙中,宛如兩顆行星相撞,發(fā)生了無聲的爆鳴。 南舟的光菌在高強度刺激下,實現(xiàn)了近乎炸裂的二次生長。 流動著淺淺白光的光菌如同孔雀尾羽、放射性地散開來的瞬間,南舟的五感達到了巔峰。 他被那股未知力量控制著、推搡著向外走去。 他能看到灰塵在無窮的日光下跳舞。 他能看到實質(zhì)一樣的光絲穿針引線一樣,在空氣中折射出各種弧度。 他聽到自己的腳踩在木地板上時,木地板內(nèi)的纖維被壓出曲彎又回彈的咯吱細(xì)響。 他聽到meimei的身軀摔到了地上。 咕咚一聲。 響亮得仿佛砸在他的心臟上。 但他想回頭看一眼meimei都做不到。 南舟游蕩在大街上,感覺自己在被那股力量強逼著游街示眾。 這實在有些好笑。 他思考,自己做錯了什么? 被自己用玻璃片強行指住喉嚨時,南舟開始認(rèn)真地反省,自己這些年對那股未名力量的反抗,到底是對還是錯。 如果他從一開始,就不想那么多呢。 如果從一開始,就遵從命運的安排呢。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抵住他動脈的鋒刃最終沒有劃割下來。 南舟放下了抵住咽喉的玻璃碎片,輕輕喘了幾下氣,垂下了頭。 他把因為用力過猛而割裂流血的虎口在衣襟上輕輕擦了擦。 擦完他就有點后悔了。 回家還要洗呢。 他盤腿坐在燦爛的光輝中。 光從四面八方將他包圍,吞沒了他全部的影子。 他坐在晝光中,像是從光中脫胎孕育而來的少年。 好像他從光誕生的那天,就孤身一個坐在這里。 一直要坐到光湮滅的盡頭。 但他還是回家了。 因為他的腿坐麻了,手也很痛。 他安靜地返回家中,先回了一趟廚房。 meimei的軀體已經(jīng)不在那里了。 所有因為光菌反噬而死的光魅的宿命,都是力量被對方吸食掉,自身則成為光的養(yǎng)料,消失無蹤。 南舟返回了自己充斥著水彩味道的房間,取了一卷繃帶出來。 包扎到一半,他聽到窗外傳來窸窸窣窣的細(xì)響。 每到極晝之日,光魅們在舒適的光環(huán)境下,自信心總會無限膨脹。 俗話就是吃飽了撐的之后,又覺得自己行了。 不止有一只光魅曾在極晝之日來爬南舟的窗,試圖篡位。 以往,南舟都會直接擰脖子弄死完事兒。 但他今天只是走到窗邊,打開虛掩著的窗戶,向下看去。 兩個爬窗的,都是十四五歲的光魅。 往上爬的時候,他們豪情萬丈,一跟南舟冷淡的雙眼對視兩秒,刻在DNA里的莫名恐懼,讓他們嚇得直接撒了手。 重力加速度有多快,他們跑得有多快。 南舟扶著被他用藍白水彩畫上了一群小白鴿的窗戶,望向窗外炫目的白日。 他認(rèn)識的、熟悉的,只有這小鎮(zhèn)里的寥寥數(shù)百人口了。 殺掉一個,就少一個。 他不大可能會有新的朋友了,只能珍惜眼前。 故事結(jié)束了。 可南舟還活著。 一年過去了。 兩年過去了。 南舟再也沒感受到怪異力量的cao控。 有的時候,南舟甚至?xí)T行到小鎮(zhèn)的邊緣,他所在的世界的鏡頭,敲一敲那透明的空氣墻,對那未知的力量說話。 請問,你還在嗎? 你是不是也把我忘了? 當(dāng)然,無人回應(yīng)。 南舟也不會去做多余的期待,因此并不失望。 接下來的時光,南舟努力地讓自己顯得沒那么孤獨。 他不再把書放在枕頭下,而是一頁頁地翻書、看書,把閱讀這件事賦予正常的儀式感。 他成為了美術(shù)老師,面對著那些以前是他的同班同學(xué)、現(xiàn)在是他學(xué)生的孩子們,教他們畫靜物,畫存在于畫冊上、卻從來沒有在小鎮(zhèn)里出現(xiàn)過的各種動植物。 他的學(xué)生里也有光魅,是認(rèn)得他的。 時間一久,學(xué)生居然開始真的叫他南老師。 學(xué)校開始安排他的美術(shù)課。 他在大街上騎車時,偶爾會有學(xué)生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呼。 meimei死后,幾乎從小到大沒有做過夢的南舟開始經(jīng)常做夢。 他討厭夢。 他的夢,時間線總是分叉、紊亂、無序。 一會兒,學(xué)生來他家里玩時,meimei會伸出稚嫩的小手,管學(xué)生要禮物。 一會兒,南舟又回到了童年時。 他找遍每一個房間,都找不到meimei了。 每次醒來,他都要在床上發(fā)很長一段時間的呆,才能將精神緩緩從夢境中抽離。 因為他夢到的片段,都曾是現(xiàn)實里發(fā)生過的事情。 無數(shù)無趣的事情勾兌在一起,除了能給人造成感官混亂外,再沒有別的意義了。 反正都是一樣的孤獨無趣。 直到三年多后的某一天上午。 南舟發(fā)現(xiàn),一個穿著黑白Lo裙、佩戴著鐵銹紅玫瑰飾物的陌生女人,在他家樓下,在他的窗口正下方種樹。 這是一個他從未在鎮(zhèn)里見過的美麗身影。 做完手上的工作,她似是察覺到了自己的目光,揚起臉來。 巨大的黑色帽紗下,只容得下南舟對她嘴角淺笑的一瞥驚鴻。 南舟突然萌發(fā)了某種強烈的希望。 他扶著窗框,直接從自己的屋里縱身躍下,想抓住她。 可就在自己落地的那一瞬,她突然從自己眼前消失了。 就像她從未出現(xiàn)過一樣。 四下里找尋無果,南舟只能折回自家窗下。 他學(xué)著女人的樣子,蹲下身來,小心翼翼撥弄著那片潮濕而新鮮的泥土。 他挖出了一粒烏黑油亮的種子。 這枚種子仿佛是徑直投入了他孤獨的心湖,蕩起了層層波光漣漪。 南舟沒有拿走種子,而是懷著某種隱秘的希望,將它埋回了原地。 當(dāng)夜,南舟很晚才睡著。 他第一次夢到了新鮮的、有聲色的東西。 他的鼻腔里充斥著一種清甜且誘人的香氣。 香氣很纏綿溫柔,沿窗而入。 仿佛是有人平靜而紳士地向他獻上了一束花。 一夜的夢境過后,南舟難得在極度安寧的狀態(tài)下睜開了雙眼。 夢里的那股清新又繾綣的甜味過于真實,好像延伸到他的現(xiàn)實中來了。 直到現(xiàn)在,南舟還能嗅到那股淡淡的、迷人的果香。 又在床上靜臥片刻,南舟猛然一愣,翻身坐起,看向窗口 一枝秾綠從窗外探進。 小手一樣的綠葉間,竟然捧著一個鮮紅的蘋果。 它沖南舟攤開掌心,溫柔獻上那一抹倚紅偎翠的自然之果。 南舟愣住了。 南舟在圖書館的畫冊上看到過很多次蘋果。 他帶著小朋友們畫了很多次蘋果。 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蘋果。 這也是永無鎮(zhèn)上第一棵蘋果樹。 南舟來到樓下,繞著一夜就長到了他窗口的蘋果樹,好奇地轉(zhuǎn)了好幾圈,摸摸拍拍,心下不解。 他想,這不合理。 不管什么樹,都沒有長得這么快的道理。 忽然間,他發(fā)現(xiàn),樹干上刻著一行字。 南舟微微踮起腳,伸出手,一字字地用指尖去讀。 送給我未曾謀面的、孤獨的童年朋友。 起風(fēng)了。 蘋果樹的枝葉刷拉拉拂過他的窗口。 南舟反復(fù)用指尖描摹著孤獨兩個字,心里仿佛也長出了一棵枝葉繁茂的蘋果樹,在呼呼的風(fēng)聲中,細(xì)細(xì)地拂動著他的心臟。 南舟摘下了那顆長進了他屋內(nèi)的、一夜就熟透了的蘋果。 他把蘋果洗凈后,擺在桌子上,和它耐心對峙了近兩個小時,才小心翼翼地劃拉到手心里。 他用兩只手捧定,試探著在上面挑了個地方,咬了一小口。 蘋果的果皮帶有一種奇異的顆粒感。 初咬下去的時候,他的牙齒有些受阻。 但很快,酸中帶甜的可口滋味,在他的舌尖和口腔里爽脆地炸裂開來了。 南舟捧著被咬過一口的蘋果,發(fā)呆。 這是他出生以來,嘗到的第一種真實的味道。 對他來說,這樣美好的味道,過于復(fù)雜和刺激了。 他含著一小口蘋果,不敢再嚼,也不敢咽。 他用這一口蘋果,把自己變成了一只松鼠。 過了好半天,他才繼續(xù)動起齒關(guān),品嘗著那一口甜蜜的果香。 只這一口,他就瘋狂地愛上了這種食物。 要不是擔(dān)心把蘋果吃完就沒有再吃的了,南舟能一夜吃空一棵樹。 吃完兩個蘋果后,南舟強逼著自己剎住了車。 為了分散對蘋果的渴望,南舟拿起了素描本和筆。 他想用筆端,記住那個人的樣子。 但是,素描無法準(zhǔn)確還原她的形象。 所以,南舟要畫一個巨大的尋人啟事。 畫在人人都能看到的地方。 這樣,如果她再來,或許就能發(fā)現(xiàn),自己想要找她了。 于是,南舟在做好充分的準(zhǔn)備后,提著調(diào)好的顏料上了街。 當(dāng)一聲畫得不錯的贊譽從身后傳來,南舟心念一動,馬上轉(zhuǎn)過頭來。 可在轉(zhuǎn)頭的那一刻,他就已經(jīng)開始失望了。 種蘋果樹的、要和他做朋友的,明明是個女孩子。 身后是個男人,身高將近1米89,身材高大英武,比南舟還高出了半個頭去。 相較于他壓迫性極高的身材,他本人倒是挺和顏悅色的。 你好。他打招呼道,我是這個小鎮(zhèn)的游客。你是這里的住民嗎? 完全不同于小鎮(zhèn)住民的程式性對話。 他的語言,是自由的,是可以由自己做主的。 這是來到鎮(zhèn)上的第二個陌生人。 南舟略有些好奇,卻不再驚訝。 南舟的思路向來清晰。 在那位蘋果樹女士到來的時候,南舟就知道,永無鎮(zhèn)的壁壘,大概是被一股奇特的力量打破了。 只是他至今都沒能找到那壁壘的縫隙在哪里。 因此,南舟打算和這位訪客多聊上一聊,問問看,他究竟是怎么進來的。 這樣的話,他或許就有辦法找到蘋果樹女士,也能從這無窮盡的孤獨中解放出來了。 思及此,南舟回應(yīng)了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說話帶笑,聽起來相當(dāng)可親:你叫我小謝就好了。你呢? 南舟:南舟。 小謝目光專注地掃過他的面容,笑道:你長得真好看。 南舟對他幾乎全無社交距離的靠近并不感冒。 他能感知殺意,卻感知不到什么是調(diào)戲。 對于他有目的的贊美,南舟困惑地眨一眨眼:是嗎?謝謝。 南舟逆著光,看向小謝含笑的面容,眼前心里卻滿滿都是蘋果樹女士漂亮上揚著的嘴唇。 南舟有些沮喪地想,那么好看的人,自己怎么就畫不好呢。 作者有話要說: 咬禁果的舟舟w #175的謝相玉為什么要在游戲里把自己捏成189的壯漢或成本世紀(jì)未解之謎# #謝相玉從不知道南舟一開始就看著他在想別的野男(女)人# 第82章 永晝(四) 小謝是個很坦誠的人。 他告訴南舟,他其實是一部漫畫《永晝》里的虛構(gòu)人物。 而就在兩天之前,一款叫做《萬有引力》的主機游戲正式發(fā)售。 《永晝》的作者,南舟真正的父親,用兩年時間完成了處女作《永晝》、從此在漫壇占據(jù)了屬于他的一席之地的天才恐怖漫畫家永無,在十二年前間因癌癥去世。 因其性格孤僻、親友關(guān)系淡漠,他把自己身后包括處女作《永晝》在內(nèi)的十三部漫畫版權(quán)都交授給了他最信任的一名編輯。 屬于他的那部分財產(chǎn)分成,這個性情古怪的男人沒有公布具體的處置方式。 所以,《永晝》早在三年前,就已經(jīng)納入了《萬有引力》的改編梯隊。 現(xiàn)在,南舟已經(jīng)是一個游戲副本里的人物了。 小謝說,他以前讀到過《永晝》,很喜歡。 于是,在剛買的游戲艙到貨后,他第一個選擇空降到《永晝》副本里,來看看這位和他單方面結(jié)識的、相隔了一個次元的少年。 對小謝聲情并茂的說辭,南舟只是點點頭。 他根本感覺不出來小謝告訴他真相的目的背后,隱約暗含的那點殘忍和惡意。 正常人被明確告知,自己無論如何努力,命運都始終掌握在別人手里,而且未來無窮無盡的歲月里,會一直身處控制中時,第一反應(yīng)往往都會是崩潰和發(fā)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