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9)
黑衣人松了口氣,道:大將軍收到密報,說池飲池將軍的身上,有一份藏寶圖。 郁離瞳孔一縮:你說什么? 千真萬確,他當時在永栗鎮(zhèn)拿到了這份藏寶圖,有人看到了,但他沒有把此事告知元王爺,而是隱瞞了下來。大將軍覺得此人有異心,就打算除掉他,干脆把藏寶圖奪過來。 郁離許久沒說話,原來是這樣,他終于弄明白了。 有些事情黑衣人沒說,但以他的頭腦,不難猜出,那個監(jiān)視池飲的人,就是元燁然派過去的。 池飲違抗了元燁然的命令,沒有把藏寶圖交上去,但元燁然沒有戳破,也沒有把這個消息告知郁離,而是把告知了遠在千里之外的陳壁。 這一步,走得相當妙。 第一,告訴陳壁,陳壁那個人,一定會想辦法除掉池飲,不用自己動手,免去暴露的可能性。 第二,元燁然很清楚郁離和陳壁的關系,他跳過郁離,把消息陳壁,陳壁動手不告訴郁離,就會撼動兩個人的關系。就算他們暫時是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但也會為后來的不信任基石打下基礎。 這個元燁然,太可怕了。 郁離垂下眼簾,想起在藥園,自己失控的時候發(fā)生的事情。 不是完全沒有意識,只是他沒法控制自己,因此那個自己做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他清楚地記得那個人的氣息,記得那個人身上的溫度,記得那個人被自己壓在身下,脖頸血管在自己唇邊跳動的感覺。 也記得帶著他的血液的藥的味道。 郁離的睫毛輕輕一顫,是的,若他知道池飲手上有藏寶圖,他也不會去殺他。 他不想那個人死。 黑衣人抬頭看到郁離的表情,整個人一愣,心里涌起一種奇怪的想法,他覺得郁離在懷念,在品味,似乎還在笑? 這種想法實在是太過奇怪,誰不知道郁離是個最冷漠的人,他完全沒有感情,甚至能白天救人,晚上就用那雙救過人的手連著殺十幾個人,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又怎么會露出這種表情呢? 你說,之后都會聽命于我,是吧。郁離突然開口。 黑衣人連忙道:是,殿下。 郁離的嘴角扯開一個冰冷且嘲諷的弧度:好,那你把那日所有動過手的人,全都殺了。 黑衣人一驚,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殿,殿下,您說什么? 沒聽見么? 黑衣人對上郁離冰冷的目光,整個人渾身發(fā)寒:可是,殿下,他們只是按照大將軍的命令行事他們 郁離面無表情地說:那便是大將軍害了他們,沒有經(jīng)過我的同意就在我在的地方放火燒山,殺人,你覺得,我會容忍? 黑衣人怎么都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這個郁離,簡直是個瘋子! 死士說難聽點,就是個工具,在誰手里,就是誰的刀,刀子又怎么會違反主人的命令? 郁離這么做,完全就是在泄憤! 殿下,他們現(xiàn)在都是您的人,求您繞他們一命,他們之后還要留在京城聽從您的調(diào)配,若是都殺了 那便從云隱堂重新選人過來,你親自去選,選我的人。郁離上前兩步,低著頭看他。 選他的人 郁離這是要完完全全只聽命于他的人,而不要從陳壁那里來的人。 但黑衣人還是不想放棄:好,屬下會重新?lián)袢?,殿下能否對他們從輕發(fā)落? 從輕發(fā)落郁離笑了,他捻起桌上的毛筆把玩,閑聊似的說,行啊,那就砍了他們用劍的那手吧。 黑衣人身體一僵,砍手,還是死士用劍的手,那跟殺了他們又有什么不同? 沒有了用處的死士,等于廢人,以后就算回到了云隱堂,也只有被放棄的份,那還不如直接殺了他們。 但他們又有什么錯? 郁離這個人,比陳壁還要瘋還要讓人發(fā)指。 你看,你也知道,砍他們的手等于殺了他們,那還不如給他們一個干脆。若你再給他們求情,我便連你也一起處罰,下去吧。郁離啪的一下把毛筆插回去。 黑衣人閉了閉眼睛,他也沒有辦法了:是,殿下。 郁離獨自立在窗邊,蒼白且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按在窗沿上,遙遙望著遠方的天空。 他的瞳孔映著院子里的雪,領口微微敞開,整個人比雪還要冰還要冷,露出一點精致的鎖骨。 他似是覺得冷了,伸手攏了攏領子,碰到了自己冰冷的皮膚。 真的好冷 可是以往,他明明一點都不怕冷的,因為他自己就那么冷。 他低下頭,漂亮的眼珠子露出一點困惑,搓了搓自己的手指,總覺得缺了點什么。 許久,他突然懂了。 少的是池飲皮膚上的溫度,能灼傷他,浸入他的肌rou骨骼里的溫度。 日后,他一定能有機會,再次觸碰到那個人帶著熱度的柔軟的皮膚。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92000:07:55~2020092123:20: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宇佐2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雪梨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32章 池飲從宮里回來之后,立刻就找床睡覺,第二日日上三竿才起。 小順子伺候他洗漱穿衣,邊說:殿下,小亮子已經(jīng)在外頭侯了許久了。 池飲正站在窗前伸懶腰,聞言說:他有事?怎么不直接進來。 說完他想起了什么,笑了笑說:對了,他這幾天表現(xiàn)如何,我不在,他有犯規(guī)么? 一想到小亮子那個話癆趴在冰湖上,嘴唇被凍在上面的樣子,他就想笑。 那小子的嘴,是該治治了。 哪知道小順子說:我問過府里的人了,他好像沒有違規(guī)過。 池飲詫異了:沒有違規(guī)?那小子這么能忍啊,好吧,也算他不容易,讓他進來吧。 小亮子得了傳召,進了池飲的房間。 池飲還以為他是想來給自己求情,憋不住了把一個月的時間縮短些,誰知道抬頭一看,差點被嘴里的粥給嗆到。 咳咳,你這是? 只見小亮子淚汪汪地看著他,整個人都哭成了個淚人,撲通一聲跪到池飲面前。 池飲被他嚇了一跳,放下碗之后身體前傾:誰怎么你了嗎?怎么就這樣了? 小亮子仰著臉看他,抹了把眼淚搖搖頭。 池飲讓他說話,暫時恕他無罪,結果小亮子還是搖頭不說,顧自在傷心。 他這是怎么了?池飲只好問小順子。 小順子道:我回來之后,跟他說了將軍在皇家藥園被刺客行刺受傷的事情,他就變成這樣了,我想,他也許是因為當時不在您身邊,沒有保護好您吧? 池飲看向小亮子,小亮子頓了頓,扁著嘴唇,那一刻他的目光有點復雜,又后悔又傷心,還有點池飲看不懂的東西。 過了好一會兒,他點了點頭。 池飲頓時有點哭笑不得:不是,你去了又能怎么樣?這小身板還沒我高,是能給我擋劍還是帶著我飛?你去了,我們反而可能顧不上你。我說,上次在永栗鎮(zhèn)我傷成那樣,也不見你這么傷心啊,還消失了老長時間。 他開玩笑地說:難不成,是做了什么虧心事,覺得對不起我? 他重新坐回去,捧起碗喝了一口粥,還是沒聽到小亮子說話。 行了,不是什么大事,你下去洗把臉,都快過年了,別整天哭哭啼啼的,不好看。 小順子趕緊把小亮子扶起來:好啦,公子都沒怪你,你就別把什么都攬在自己身上,那時候情況緊急,你要是在的話,很可能小命不保,走吧走吧。 他的話并沒有安慰到點子上,但小亮子已經(jīng)控制好情緒,朝池飲深深行了個禮,然后下去了。 他走后,池飲喝完了燉得無比美味的雞絲粥,閑適地靠在塌上:小亮子平時沒這么細膩敏感吧,這次怎么還哭了。 小順子上前,看著池飲,表情柔和地說:公子待他這么好,他沒有跟著去伺候公子,您受了傷,他自然自責了。 池飲想了想:我對你們很好嗎? 雖然說他沒有故意順著以前的人設走,在府里,人設確實崩了,卻也沒有變成那種人人稱贊的主子。 但他不知道的是,即使是這樣,就算沒有跟原身的對比,他在京城那么多主子里,也算是很好的了,何況原身曾經(jīng)那么惡劣。 很好啊,公子是最好的主子。小順子真心實意地說。 他是半路才被指來伺候池飲的,以前他雖然沒有貼身跟在池飲身邊,但也聽說過池飲的作風,剛剛被指派過去的時候無比戰(zhàn)戰(zhàn)兢兢。 但接觸下來才發(fā)現(xiàn),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將軍人好著呢! 池飲瞥了他一眼:拍什么馬屁。 嘿嘿嘿嘿。小順子撓撓頭傻笑道。 有空還是得鍛煉鍛煉,這幾個月因為受傷,都沒怎么動過,手腳都生硬了。誒對了,你懂按摩嗎? 小順子:按摩?小人雖然沒學過,但公子讓我試試吧。 行,那你來。 正說著,傳來一個聲音:公子,我學過,勉強出師,若公子不嫌棄,不如讓我來?。 池飲回頭,林霖走進來,正含笑看著他。 池飲驚喜道:好啊。 林霖走到他身邊,低頭看他。 在家里的時候,池飲不喜歡束發(fā),覺得麻煩而且束縛,因此他長發(fā)披在身后,光滑且柔順。因為屋內(nèi)燒著暖爐,他身上穿得單薄,頭發(fā)便沿著他的背脊弧度往下流淌。 林霖在他身邊坐下,眸光一閃,低聲說:公子,若力氣大了,疼了,您一定要說。 池飲從小順子手里接過一個抱枕墊在身前,舒舒服服地趴著,說:行。 林霖抬起手,把那把流水般的長發(fā)攏起,輕柔地放在一側,然后雙手緩緩落到池飲肩膀上,開始給他按摩。 他之前是謙虛了,這手法是相當?shù)牟诲e,池飲被他按得非常舒服,緊張的肩膀徹底被按開。 他忍不住發(fā)出一聲嘆息:可以啊,你這手法,都能去開店了。 林霖笑了笑:公子喜歡就好。 池飲正舒服地閉上眼睛,昏昏欲睡時,下人通報,說于鵬越來了。 于鵬越的心情不太好,進來后就坐到池飲身邊,看了眼林霖:將軍真有福,沒人能管您,您想如何便如何。 池飲沒有睜眼,懶洋洋地說:干什么呢,誰惹你了,來我這發(fā)牢sao,而且我爹還在呢,誰說沒人管我了。 你爹,你爹管得著你么?于鵬越小聲說。 池飲掀起眼簾看了他一眼。 于鵬越立刻諂笑道:我錯了我錯了,您是個孝順的兒子,現(xiàn)在誰不知道您為了池老將軍,還親自跟郁神醫(yī)跑去皇家藥園了呢?不過好在你沒事,嘿嘿嘿。顯然他也知道刺客的事情。 池飲白了他一眼:廢話什么,說吧,你爹怎么你了。 于鵬越的臉立刻垮了下來:唉,其實是這樣,前幾天我去懷春閣,看到莫景山那個臭小子糾纏容華,已經(jīng)糾纏了好多日。容華想擺脫他,但莫景山居然說要幫他贖身,要把容華買回家。 池飲睜開眼睛,皺起了眉。 容華自然是不肯,他跟誰也不可能跟莫景山那個混賬啊,莫景山就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想對他不敬,我氣上來了,就上去揍了他一頓 池飲看向他:你會出手我不奇怪,然后呢,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于鵬越泄氣地說:這事兒不知道怎么的,被我爹知道了,我回去以后我爹把我教訓了一頓,說我為了一個反正就是說我丟人,還不準我再去懷春閣??晌乙遣蝗ィ萑A那個小子都不知道被人非禮了多少遍了,我氣??! 看到池飲高高地揚起眉,于鵬越氣急敗壞地說:你這么看著我干什么,容華不是我們的朋友嗎,我自然要幫他,那個莫景山就是個不記打的蠢貨,上次被你教訓過一頓,居然還來,我看啊,你上次就是出手太輕了,他壓根沒記住! 池飲笑了,這個傻小子,自己明明喜歡容華,偏偏自己騙自己。 那這次不是正好,你要是能幫容華徹底擺脫莫景山,容華說不定會很感激你。池飲說。 我不要他感激我,我就是唉,我現(xiàn)在進不去懷春閣了你知道嗎,我爹他簡直喪心病狂,派了個高手跟著我,現(xiàn)在,那個人也還在將軍府外面盯著我呢。 池飲撐起頭,沖林霖擺擺手。 林霖停下了手。 池飲翻身坐起,面對著于鵬越:那你來找我,是想我出面? 于鵬越連連點頭:是的是的,正是如此,將軍你把容華買下來吧,其實我之前就不想他去參加那什么花魁,他懂的東西那么多,當個什么不比當倌兒好?這種事情,又干不了多久,沒幾年他就得退了。 池飲沉吟下來,于鵬越說得好聽,但一個男妓,出來還能做什么呢? 而且還是聞名全京城的花魁,哪家正經(jīng)地方會收他? 他這樣的人,不是一輩子陷在里面,就是被有錢人買下來,進府當床伴,基本沒什么很好的下場。 而且最重要的是,容華自己就不想出來。 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做這個的,學的所有東西都是為了更好地服務客人。要不是他愛的人,他不會同意被這樣贖身。 于鵬越見他沉思,著急道:將軍,你就幫個忙吧,你出面的話,沒人敢攔著你,那個莫景山更是不敢,你只是明面上買了他,我可以給你銀子,讓他住在你府中或者讓他出去都可以啊。 池飲沒好氣地說:出去他能做什么,而且住我府中算是怎么回事,容易讓人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