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
這種節(jié)日氛圍讓池飲的心情好了許多。 一到府中,還沒進(jìn)門呢,就見宮里的太監(jiān)在等著。 將軍回來了,陛下正等著您呢,您快進(jìn)宮去吧。 池飲無法,只能進(jìn)去匆匆換了件衣服就出發(fā)進(jìn)宮。 這次皇家藥園的事件不小,不僅燒山,而且有人行刺,山上的人不僅有給皇帝看病的郁離,還有太尉的公子韓栩舟,都不是平常人物。 談稚早在池飲之前就帶著人提前回到了京城,此時正跟在身邊,路上,給池飲交代了這幾天的事情。 那日,陸微酩帶著池飲離開后不久,那些死士果然追上來了,不過正如陸微酩所說,他們并沒有針對談稚幾人,轉(zhuǎn)去追陸微酩。 談稚帶著郁離、敘兒還有小順子轉(zhuǎn)了另一條路下山,沒想到途中遇到了韓栩舟。 韓栩舟被幾個護(hù)衛(wèi)護(hù)著,竟然全程沒有受傷。 他們從另一條路輾轉(zhuǎn)下了山,遇到了以曾守為首的一隊(duì)池家軍。 之后,他們分析陸微酩和池飲可能逃離的幾個地方,分批尋找,而談稚則負(fù)責(zé)把郁離還有韓栩舟平安送回京城。 郁離早就醒了,據(jù)太監(jiān)說此時也在宮中。 池飲這幾天一直在趕路,沒能好好休息,不過皇帝讓他去,他也只能拖著身體進(jìn)宮稟報(bào)。 小太監(jiān)把池飲帶到了御書房,御書房里,郁離正在給皇帝調(diào)理身子,而太尉也正好來看望皇帝。 聽到聲音后,里面的人都看了過來。 池飲目不斜視地走到韓太尉身邊,對皇帝行禮:陛下,這次皇家藥園被燒,是臣的錯,請陛下責(zé)罰。 皇帝坐在龍椅上,臉色有點(diǎn)難看,但他還是盡量放緩了語氣:池將軍,皇家藥園傳到朕的手里,這還是第一次遭此大劫,池將軍就不想說點(diǎn)什么嗎?是誰,又是為何會對朕的藥園下手? 池飲單膝跪下:皇家藥園之所以會被燒毀,皆是因臣而起,臣有足夠證據(jù)證明,那些刺客是沖臣而來,他們不知從哪里得知臣會離開京城去藥園,便趁此機(jī)會刺殺臣,順便放火燒山,想毀滅證據(jù)。 郁離坐在一旁,眉頭蹙起,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帝沉吟了一下,說:是哪里派來的刺客? 池飲:具體是誰的手下,尚不可知,但能確定的是,那些死士的身上有齊國云隱堂的標(biāo)志。 云隱堂是齊國一個地下死士培養(yǎng)基地,里面專門為齊國那些大佬們培養(yǎng)死士,但很少人知道,云隱堂的幕后大佬,其實(shí)就是齊國大將軍陳壁。 你說什么!皇帝一拍案桌,御書房里所有宮女太監(jiān)都齊齊把頭埋得更低了。 沒人看到,郁離面無表情,手指卻在底下痙攣了一下。 韓太尉在一旁說:你是說云隱堂的死士?齊國那些家伙,是想有什么動作了嗎,居然敢行刺我大燕的將軍,有什么企圖? 這幾年,我們大燕和大齊的邊境沖突大大小小也發(fā)生了好幾起,幾個月前,朕還讓池愛卿前去剿匪,面上剿匪,實(shí)際上是想震懾齊國,沒想到他們居然直接把算盤打到了池愛卿身上?;实鄣哪樕昧艘恍B稱呼也變了。 池飲卻沒有因此放松,他說:是臣做得不夠,當(dāng)日就應(yīng)該給他們點(diǎn)實(shí)質(zhì)性的教訓(xùn),免得他們以為我大燕無人。 他這話讓皇帝心情又好了一些。 他正要說話,余光瞥見郁離還在這里,就說:郁先生先退下吧,對了,郁先生當(dāng)時也在,不知先生身體可有恙?讓先生受驚了。 郁離站起身:多謝陛下關(guān)懷,在下無事,只不過 他的余光往池飲的地方掃過,說:陛下,能否聽在下一言? 皇帝說:先生請說。 當(dāng)日,在下身體不適,早早睡了,是將軍派人將在下安全送出來的,因此,在下欠將軍一條命,所以,還請陛下看在在下的份上,不要對池將軍過于苛責(zé)。 這話一出,池飲挑了挑眉,第一次看向郁離。 他故意在郁離還在的時候說這些指向齊國的話,就是想看看郁離會有什么反應(yīng),郁離究竟知不知道陳壁派死士刺殺他的事情。 現(xiàn)在雖然他向皇帝求情,但也還不能下定論。 皇帝說:原來如此,那倒是要好好謝一謝池愛卿,不然,朕真的不知如何向醫(yī)圣交代了。 陛下的調(diào)理藥已經(jīng)制好,出事的時候,在下的貼身藥童正好帶著,因此無事,只不過郁離側(cè)向池飲那邊,池老將軍的藥尚未來得及制,藥草也被毀了,但請將軍放心,在下一定會負(fù)責(zé)把草藥集齊,然后制好藥包,送到將軍府,以謝將軍救命之恩。 他說得很誠懇,直直地看著池飲。 池飲被他的目光看得一愣,莫名覺得郁離這眼神帶了點(diǎn)攻擊性,好像要把他整個人籠罩進(jìn)去一樣。 先生客氣了,本將軍怎么能連累到先生,若先生被牽連進(jìn)來,別說陛下不會放過本將軍,本將軍自己也不會原諒自己的。如此,那便多謝先生制藥了。池飲說。 之后,郁離告退,御書房里就剩皇帝他們?nèi)齻€人。 韓太尉說:陛下,這齊國是不是在打什么注意?他們花大心思來對付池將軍,很可能就是瞄準(zhǔn)了池家軍的。 皇帝捋了捋自己的下巴,他目光放在池飲身上,沉思著。 池飲沒說話,任他看。 過了許久,皇帝突然站起來:池愛卿,你是池家軍的主帥,是大燕的將軍,齊國之所以會走這一步,不管是誰派來的,都是在針對我們大燕。這一次,他們一計(jì)不成,恐有后手,愛卿一定要當(dāng)心。 他一臉擔(dān)心地走到池飲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次皇家藥園的事情,雖然源于愛卿,但起碼藥園沒有全部損毀,愛卿處在這個位置上,難免會被他國顧忌,但都這都是為了大燕。這一次,若朕還嚴(yán)懲,那不是寒了眾位大臣,還有將士們的心么? 池飲連忙低頭:為陛下,為大燕效忠本是臣與池家軍應(yīng)當(dāng)做的事情。 皇帝滿意了,接下來,他和池飲,還有韓太尉一起商討了一下齊國的事情,許久之后,皇帝才放池飲離開。 池飲這次只是被小小懲戒了一下,罰了三個月俸祿。 這個處理結(jié)果很快就會傳到很多人耳中,他們心里會對皇帝的這一做法進(jìn)行各種解讀。 畢竟皇家藥園被燒啊,有損皇家臉面的事情,偏偏只是不痛不癢地罰了幾個月俸祿?果然池家還是那個京城最受陛下寵愛的家族。 但池飲心知肚明,皇帝其實(shí)都是看在他的將軍身份,他的池家人身份,才沒有重責(zé)。 自己作為大燕的將軍,池家軍的主將,又扯出齊國很可能心懷不軌的事實(shí),時刻面臨戰(zhàn)爭,這才讓皇帝不得大肆懲罰他。 實(shí)際上,皇帝很忌憚池家,要不是池家軍基本只聽池家的人,皇帝早就想找個機(jī)會把池家軍徹底收歸己用,所謂的皇帝的寵愛,都是表面功夫而已。 想到未來皇帝的決絕,池飲的心就能始終保持冷靜,不讓自己真的如原身一樣,陷入被寵得肆無忌憚的境地中。 他呼出一口氣,旁邊的韓太尉說:陛下對池將軍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池飲回頭,韓太尉是韓栩舟目前的爹,此時沒有其他人在旁邊,韓太尉對池飲的厭惡就清晰明顯地?cái)[了出來:不過,這樣的恩寵,能維持到什么時候呢? 池飲沒像以往那樣跟他針鋒相對冷言冷語,而是輕輕一笑:是啊,不知道什么時候,陛下尋到一個機(jī)會,就會干脆地把我打入大牢,最好,就是能剝奪我的將軍身份,您說是吧,太尉大人。 韓太尉一怔:你,你說什么?他本來只是想刺他一次,就像以前一樣。 畢竟池飲對韓栩舟做過的事情,作為爹,還是多多少少知道一點(diǎn)的,而且池飲的名聲,大燕的這些朝臣誰人不知?但今天池飲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會順著自己的話往下說? 而且,他說的其實(shí)就是韓太尉心中所想。 沒什么,我們作為臣子,一切都是陛下給的,您說是吧。 這,這是自然。 那便是了,韓太尉,本將軍有事情,便先走一步,您慢走。說完,池飲不再看他,往宮門走去。 韓太尉在后面被他這態(tài)度氣得一噎,果然還是那么讓人討厭,一點(diǎn)都不知禮數(shù)! 但其實(shí)若是平常,池飲不會這樣,今日他只是太累了。 剛剛趕回京城,屁股都沒坐熱就被皇帝召進(jìn)宮,陪著議論了那么久,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他都只想休息,就懶得跟韓太尉周旋。 到了宮門,他竟然看到了郁離。 郁離一見他出來,就迎了上來:將軍。 池飲詫異道:先生這不會是在等我吧? 郁離說:嗯,在下是在等將軍,有些話想跟將軍說。 什么話?要不這樣吧,我們下次再聊,先生剛剛脫險,理應(yīng)好好休息一下。池飲現(xiàn)在其實(shí)不太想跟郁離說話,就憑他的嫌疑還沒脫干凈,池飲就覺得膈應(yīng)。 還上馬車?萬一那些死士就是郁離派的,他一上他的馬車,被結(jié)果了怎么辦? 說完,他就想走向自己的馬車。 誰知剛走一步,就被郁離扣住了手腕。 池飲冷著臉想把手扯回來,結(jié)果一拉,居然沒扯動?! 他回頭:先生這是想做什么?他語氣有點(diǎn)冷,這還是他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跟郁離說話。 郁離見他這樣,反而嘴角一挑:將軍為何生氣? 艸?換你你不生氣啊,他都已經(jīng)很克制了好嗎! 怎么,本將軍不想上你的馬車,先生還想硬拉我上去? 在他身后,談稚也走上前,只要池飲一聲令下,他就會動手,管他什么神醫(yī),醫(yī)圣在這里也沒用。 郁離目光放柔和了一點(diǎn),道:將軍誤會了,我只是見將軍臉色不太好,就像請將軍到在下的馬車上來,給將軍好好把一下脈。聽談稚說,將軍因?yàn)槲?,被藥丸的藥性沖亂了內(nèi)力,若將軍不讓我看看,我實(shí)在于心難安。 池飲一愣:是么? 郁離:自然是如此,不然,將軍以為在下要做些什么? 池飲默默看了他一會兒,郁離就那么回視著他,一副很坦蕩的樣子。 既然如此,那先生上來本將軍的馬車吧。池飲說。 在自己的馬車上,有談稚在旁邊看著,應(yīng)該不會出什么事。 他一動手腕,郁離就立刻松了手:聽將軍的。 兩個人于是就上了池飲的馬車。 郁離上了馬車后,還真規(guī)規(guī)矩矩地給池飲把脈,池飲沒敢放松,一直暗暗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郁離的手指搭在池飲手腕上,閉著眼睛十分認(rèn)真,把著把著,眉頭卻慢慢皺緊。 將軍還真的吃了赤蓮含香丸,敘兒同我說的時候,我還有點(diǎn)不敢相信。郁離慢慢睜開眼睛看著池飲說。 池飲收回手腕:赤蓮含香丸雖然珍貴,但也不是沒有。 但那位翡瑄公子身上竟然有,便不簡單了。 池飲掀起眼簾看向他:先生這是何意? 據(jù)說皇室中人手里會有這種極為珍稀的藥丸,據(jù)說當(dāng)世只有不到五顆,難不成,翡瑄公子與哪國皇室有關(guān)系?郁離淡聲道,眼睛卻緊緊盯著池飲。 池飲臉色不變,靠在車廂上:先生也說是據(jù)說,翡瑄公子周游列國,很可能是在某個機(jī)緣巧合之下得到的,本將軍作為收益者,不會去胡亂揣測他的身份目的,希望先生也不要這么做。 郁離不說話了,兩個人之間陷入沉默,空氣中有隱隱對峙的氣氛。 但沒多久,郁離就打破了這種氛圍,他笑了笑,平日里冰冷的嘴角勾起時,把他臉上的冷感沖淡了許多,這一笑,整個車廂都亮了:將軍說的是,是在下唐突了,我還得多謝翡瑄公子,若不是他的藥丸,將軍被內(nèi)力傷到,傷著根本,在下難辭其咎。 池飲擺了擺手,緩緩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郁離見他這樣,也不再開口,他的目光從池飲眉目,略到池飲的嘴唇,來來回回掃了許多遍,似乎要把他的樣子刻在眼膜上。 馬車回到將軍府,兩個人分開,郁離坐上自己的馬車回到自己府中。 一下馬車,門童上來迎接,被他臉上的寒意凍得渾身一抖。 今日的郁離跟以前沒有太大不同,還是冷著臉,但唯一不同的是,他眼里帶著殺氣。 郁離穿過院子,敘兒本來在熬藥,聽說他回來,連忙跑過來,郁離冷冷掃了他一眼,只說了一句話:走。 敘兒一怔,立刻轉(zhuǎn)身就走。 先生今日心情不好,他十分自覺地一句話都沒說,跑回廚房繼續(xù)熬藥了。 郁離回到自己書房。 不知過了多久,他站在書架前,背對著門口,冷聲說:出來。 房間里人影一閃,一個黑衣人出現(xiàn)在房中,單膝跪地:殿下。 郁離的手猛地握緊,他突然回身,把手里的書捏成了看不了的皺書:誰讓你們?nèi)ゴ虤⑺模?/br> 黑衣人語氣不變:是大將軍。 郁離冷笑一聲:你們倒是認(rèn)他做主了是不是,眼里可能一直都沒有我這個殿下,你們在我面前要?dú)⑷?,竟然也不打算告知我一聲,好,真是好啊,若是能趁機(jī)把我除掉,是不是更好了? 黑衣人的臉色終于變了,他頭一低:殿下言重了,屬下都是按照大將軍的命令行事。 也就是說,是陳壁不讓他們告訴他的。 郁離的雙眸瞇了起來。 黑衣人感覺到了什么,立刻主動說:殿下,大將軍讓我等與殿下會合后,一切聽殿下指令,若殿下有其他行動讓屬下做,屬下一定保證,不會再次失敗。 之前那次在京郊藥園,他們那么多人手,最后卻只剩下一半,還沒能把人找到,實(shí)在是對他們的巨大打擊。 郁離看了他一會兒,黑衣人即使經(jīng)歷過許多,但也被郁離的眼神壓得抬不起頭來,這位殿下雖然身體不太好,但殺人的手段他是知道的,即使是自己,也沒法保證能在一招之內(nèi)制服他。 你說,大將軍為什么要突然這么做。再次開口時,郁離恢復(fù)了從前的語氣,雖還是冷冷的,但比起被殺氣壓著,已經(jīng)好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