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決定登基 第73節(jié)
“吳王為求嫡子,籠絡權貴,居然殺了發(fā)妻?”柔貴妃聽著剛從宮外回來的元初轉述給她,失笑,“怎么可能,吳王妃堂堂的超品親王正妃,又不是蓬門小戶出來的無人撐腰,吳王想殺也得有那本事掃清首尾?!?/br> 元初微笑道:“市井流言而已,是真是假何須探究,娘娘聽個樂子罷了!” “流言能殺人。”柔貴妃幸災樂禍,“吳王雖不怕事,沾上也有點小麻煩?!?/br> 她笑著笑著,突然一頓,看向元初:“和你們有關系嗎?” 元初垂首,柔和地道:“流言而已,市井無稽之談罷了,娘娘何須在意?” 這話其實就是在含蓄的承認了。 柔貴妃笑聲一收,眨了眨眼,思忖道:“可是你們……本宮是說,不管誰傳出這流言,對吳王來說都是不痛不癢??!” 的確,此等無稽之談,市井小民不懂,會當個樂子私底下議論,真正在朝為官的人,沒幾個會相信這種無憑無據的事。頂多損傷一點吳王的風評,但這對于晉陽公主府的人來說,也是冒了一點風險的。 元初眨了眨眼,那張平平無奇的面容上浮現出一點狡黠的光彩來,讓她整個人都顯得更加生動了:“底牌總要慢慢掀開,說不定……這只是一道開胃前菜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提前一點更新,沒有二更啦!明天爭取多寫一點 火耗:來自百度百科 水則載舟,亦能覆舟:出自《荀子·哀公》篇,原句為“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 第79章 參奏 · 流言在京中愈演愈烈。 雖然這流言在勛貴世家聽來簡直無稽可笑, 然而民間百姓最愛聽的恰恰就是此等獵奇、匪夷所思的傳聞,其中的合理性他們不會思考,也無暇思考。 短短幾日的功夫, 滿京城都知道吳王殺妻續(xù)娶一事了。 “糟糠之妻不下堂,哎呀呀, 好歹也是原配的老妻, 生不出兒子來大不了就是休了, 怎么能說殺就殺。” “是了是了,這深宅大院里的陰私真是不少,可憐那原配王妃了?!?/br> “好人家的姑娘嫁進來說沒就沒了, 爹娘不得去要個說法嗎?” “這就是傻話了,皇帝的兒子,誰能去要說法,做爹娘的也只能忍下了吧!” 諸如此類的言論在大街小巷中暗暗滋長,直到傳進了吳王妃的親兄嫂,現任安平侯夫妻耳中。 老安平侯回家鄉(xiāng)養(yǎng)老去了,安平侯卻還在京城為官。聽到消息之后,安平侯起初嗤之以鼻,反倒是安平侯夫人憂心忡忡道:“侯爺, 咱們還是斟酌一下為好?!?/br> 安平侯匪夷所思:“你我親眼看著小妹下葬,豈會有什么錯漏之處?何況堂堂親王妃, 死后自有宮中女官檢視,吳王焉敢對小妹下手?” 夫人見他會錯了意,連忙道:“你將我想成傻子了嗎,只是京中流言傳得沸沸揚揚, 未免影響我們和王府的關系,我的意思是, 知會一聲吳王,叫他處置流言,也好表示我們信任王爺,免得生了芥蒂?!?/br> 安平侯細思,覺得甚是有理,一時禁不住笑道:“夫人果然是賢內助,點醒我良多。”說著便起身出去,走了幾步,口轉頭叮囑道,“小妹當初嫁去王府時,嫁妝不少,咱們家存了一份嫁妝單子,你記得命人謄抄一份送去給周嬤嬤,讓她留神看著點,小妹的嫁妝是要留給大郡主的,別到時候不明不白的沒了?!?/br> 周嬤嬤是吳王妃的陪嫁嬤嬤,侍奉吳王妃多年,口沒有兒孫,拿吳王妃當自己的親生女兒來看,一向忠心可靠。 前幾年京中有一家勛貴喪了兒媳,口再續(xù)弦。誰知那續(xù)弦繼室出身小門小戶,眼皮子淺,竟然吞沒了先夫人的嫁妝,逼得先夫人一雙嫡子嫡女出面狀告繼母吞沒生母嫁妝。鬧得滿京城沸沸揚揚,固然有人指責兒女狀告繼母是為不孝,但繼室占據先夫人嫁妝,意圖逼死嫡長子女一事還是在京城里掀起了波瀾,最終這家人成了滿京城的笑柄。 安平侯夫人點頭:“你放心,嫁妝單子已經謄抄過了,明日我就遞帖子上門?!?/br> 次日安平侯夫人果然遞了帖子,霍側妃出來接待她,二人談了幾句,安平侯夫人便提出要見周嬤嬤。 霍側妃一怔,露出為難之色來。 安平侯夫人心中一跳,隱有不祥預感,追問之下,霍側妃才道:“夫人有所不知,昨日周嬤嬤自縊了,尸身現停在柴房,還沒來得及下葬,因著忙碌府中事務,還沒來得及給侯府送信?!?/br> 聽了此話,安平侯夫人頓時心生疑慮。 吳王妃寧氏身邊最可靠的陪嫁奴婢一共三個,兩個大丫鬟桃紅柳綠,在大郡主往蒼州去的時候跟了一個,剩下一個主仆情深,吳王妃薨逝當夜,這丫鬟跟著撞了柱子,統(tǒng)共剩下一個周嬤嬤,好端端也尋了死。 這樣一來,吳王妃病重時最得她信重的幾個奴婢,居然一個都沒剩下。 柳綠跟著大郡主去蒼州了,吳王妃薨逝之前,最常侍奉的桃紅和周嬤嬤居然都自盡了。饒是安平侯夫人心中本來沒有疑慮,這時候都微微變色。 霍側妃猶自不解其意,吳王不在府中,她口不知道外邊的種種流言,只見安平侯夫人臉色都變了,尚自不解,就見安平侯夫人突然跳起身來,匆匆告辭。 一個奴婢自盡,這叫主仆情深,可稱一聲忠貞,兩個奴婢都自盡了,這不能不引人生出疑心,去懷疑她們到底是自盡,還是“被自盡”。 安平侯夫人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一路逃出了吳王府。 她情不自禁地去想,小姑寧妃到底是病死,還是如傳聞中所說,是吳王急著迎娶新的王妃,才被害死的。 大熱天里,安平侯夫人硬生生嚇出了一身冷汗。當她生出這個疑心時,原本的漏洞疑點也會被她自己補全。她一路趕回去,將周嬤嬤死了的事告訴安平侯之后,安平侯也變了神色。 他雖然不想得罪吳王,但死了的那個是他親meimei,此事不能含糊過去。 思來想去,安平侯趁著吳王尚且沒回府,命人去將周嬤嬤的尸身帶回安平侯府,口私下通過相熟的朋友,請了個刑部的仵作,來檢視周嬤嬤尸身有沒有問題。 那仵作五十多歲,在刑部當了三十多年的差,經驗豐富,什么稀奇古怪的尸首都見過,圍著尸體檢查了兩圈,道:“恐怕不是自殺?!?/br> 侯府管事忙問原因,仵作指著尸身手腕和脖頸道:“手腕有不明顯的淤血,頸部勒痕顯示她曾經激烈掙扎過——她是被人控制住之后掛上去的!” 管事看不出勒痕淤血有什么不對,但他一聽就知道事情大了,連忙一溜煙地跑去稟報安平侯。 一母同胞的親meimei死的不明不白,安平侯再忍不住。 于是次日朝會上,安平侯上奏,請求徹查吳王妃寧氏之死。 吳王妃停靈七日,業(yè)已下葬,安平侯當然不可能要求把meimei挖出來檢查。當日吳王妃薨逝時,遺容端肅,口經過女官和醫(yī)官查驗,是被殺害的可能性不大。于是安平侯另辟蹊徑,要求檢視太醫(yī)院、府中醫(yī)官開具的脈案記錄,來查證吳王妃死前的病況有沒有異常。 吳王妃薨逝,其兄長在朝會上上奏,懇求熙寧帝徹查吳王妃死因,這個消息就像是一把火,迅速引燃了整個朝堂。 “怎么可能!”吳王跨前一步出列,滿眼都是驚詫怒意,“我與阿綰夫妻多年,怎會對她下毒手,安平侯,你莫要聽信市井流言!” 安平侯抬頭怒視吳王,咬牙切齒道:“那你為何要殺害我meimei的貼身婢仆!吳王,你當真問心無愧嗎!” “什么貼身婢仆!”吳王抬高聲音,滿臉不解,“王妃身邊是有個侍女死了,可那是觸柱自盡!” “是不是還未可知!”安平侯神情狠厲地盯著他,“桃紅已經隨我meimei下葬,不能開棺掘墓驚擾我meimei安寧,也就罷了,可周嬤嬤卻是被人殺害的,你問心無愧的話,為什么要殺我meimei貼身的嬤嬤?” 朝臣一片嘩然,吳王自己也怔住,以他的身份,根本不會關注一兩個侍從的死,周嬤嬤的死霍側妃口沒來得及稟告他,因此竟然茫然不知,一時頓住。 “夠了!”熙寧帝眼見不好,及時喝住,“咆哮朝堂,你們兩個成何體統(tǒng)!” 安平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悲戚道:“皇上,臣有罪,可臣只有這一個一母同胞的妹子,她死的不明不白,這叫臣怎么忍心視而不見?。 ?/br> 說著,安平侯觸及了心底傷懷,失聲痛哭起來。一個偌大的中年男子哭的傷情,眾人聽了,也禁不住心生惻然。 熙寧帝原本到了嘴邊的斥責卡住,安平侯已經將話說到了這一步,他若再呵斥,反而顯得蓄意包庇吳王了。只好道:“既然如此,就命大理寺負責查處?!?/br> 吳王殺妻一事若為真,那他怕是此生都與大位無緣了。不是沒有人暗自在心里懷疑這是有人存心要害吳王,但就連這些心生疑慮的人都不敢保證吳王妃的死和吳王沒有關系,就更別說其他人了。 不出三日,大理寺卿回報,說吳王妃的脈案由幾位太醫(yī)共同看過,吳王妃病由小產而起,雖然病勢沉疴,但用名貴藥物細細調養(yǎng),并不至于去世——至少不至于去世的這么快。然而那些藥就像是白吃了一樣,吳王妃的病依然急轉直下。 事實上,吳王妃是自覺拖累了吳王,有意求死。然而人死不能開口,任誰都不會覺得吳王妃不想活了,只會往吳王做了手腳的方面猜測。 盡管這些都只是旁證,大理寺卿提審了吳王妃院中婢仆,并沒有得到什么有效口供,吳王妃死前貼身的兩名侍從都已經死了,更不能站出來指證吳王,定不了吳王罪名,但人心中自有一桿秤,雖然吳王殺妻的罪名定不了,但哪怕熙寧帝,都開始隱隱懷疑吳王。 他留宿柔儀殿的時候,不免對柔貴妃道:“衍之行事,未免過于狠辣。” 柔貴妃心知吳王應該是冤枉的,但她這時自然不會替吳王說話,反而含蓄地向熙寧帝上了兩句眼藥。 京城的公主府里,楚霽也正幸災樂禍。 “吳王這下可洗不清了,雖然治不了他的罪,但皇帝必然對他懷有芥蒂,安平侯府也不會再支持他,夠他頭疼的——公主真正的殺招還在后面呢!” 湛盧道:“不止如此,我探聽到一個消息,今日上殿朝會時,睿王的站位往前移了半步,另外,元初捎信出來,皇上有心想晉封八皇子生母為修儀。” 八皇子是熙寧帝幼子中的一個,頗受喜愛。 楚霽笑道:“八皇子才七歲,母家口不顯赫,不足為患,倒是睿王,公主對他很防備,想來皇帝抬舉他,也是對吳王失望的表現。” 他手指在桌面上篤篤敲了兩下:“吳王得意不了多久了?!?/br> 湛盧卻道:“我總覺得有點太順利了,真怕出什么亂子……嗚嗚嗚!” 后半句沒說出來,楚霽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別亂說話!” 楚霽捂嘴還是捂的遲了,有句話叫好的不靈壞的靈,沒過兩日,就有御史參奏,說昭文太子初喪時,楚國公次子楚霽返京,在太子喪期狎妓玩樂,不敬昭文太子。 得到這個消息的楚霽:??? 先太子喪期狎妓玩樂,這是個很大的罪名,宮中來人召楚霽進宮上殿自辯。趁著楚霽回院中換禮服,湛盧趕緊問他:“你那時候不是挺忙的嗎,哪有空狎妓?” 楚霽不答,腦海中迅速回想著自己那時的行蹤,突然神色大變:“糟了!” 湛盧也神色大變:“你不會真狎妓了吧!你怎么是這種人?!” “不是!”楚霽喝住了他,面色冷肅,“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根本沒有做過,他們用這個罪名參不倒我?!?/br> “那……”湛盧疑惑道,“那是要做什么?” 楚霽不答反問:“那時候我還住在國公府,事事小心,出入皆有證人,如果一定要參我,那就是有一日晚上我離府晚歸,身邊沒有隨人,行蹤莫測,只有那一晚,我行蹤解釋不清,可以拿來栽贓狎妓?!?/br> “那一晚你去做什么?”湛盧問。他每日事務甚多,一時也想不起來。 楚霽神色冷肅地道:“那一夜我去了鄭啟祥府上!” 鄭啟祥,生前就任正三品副都御使,因為要參奏晉陽公主,被景曦先行聯合他的妻子李夫人殺了。李夫人生前唯一的夙愿,就是死后將她葬回故鄉(xiāng)。 李夫人病死于今年三月,死后喪禮草草辦了,并未引得多少人關注。然而下葬的棺木里,擺的卻是從亂葬崗上抬來的一具女尸,李夫人的尸身按照她的意愿火化,骨灰送回故鄉(xiāng)安葬。 那夜楚霽去鄭啟祥府上,就是為了辦好此事。 “真是好手段!”楚霽冷笑道。 倘若他解釋不清,一個太子喪期行樂的不敬罪名就扣在了頭上;倘若他要解釋,口可能被窮追猛打,將鄭啟祥之死再度牽出來。而倘若他解釋清楚,御史本就有風聞奏事之權,自然可以全身而退。 這是一步極其刁鉆的棋,執(zhí)棋者無論成功與否,都可以保全自身,反倒是楚霽,進退間都得處處謹慎。 “該你落子了?!?/br> 丞相府的書房里,窗下擺著一局殘棋,執(zhí)子的卻只有一人。 謝丞相手中拈著一枚棋子,端詳再三,才自顧自地落下一子,口重復道:“該你落子了!” “這一步棋,你該怎么應對?” 作者有話要說: 第80章 心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