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決定登基 第57節(jié)
輪值的護衛(wèi)和楚霽相熟,聞聲趕來,和他勾肩搭背地往里走:“哦,那是唐府的小姐,最近總是上門拜訪公主?!?/br> “近來府中有什么事嗎?”楚霽問,“唐府……是巡檢使唐槐庵府上吧!” “沒錯!”護衛(wèi)道,“府上沒什么事,半月來公主一直沒怎么出府,府外也風平浪靜——你過了年還走嗎?” 楚霽含糊道:“看情況吧?!?/br> 鄭蟬態(tài)度多少有了點松動,要是此刻放棄,未免太過可惜。但看景曦催他回來的急切態(tài)度,似乎又不同尋常。 這個護衛(wèi)嘴碎,楚霽和他走了一路,差不多把府里發(fā)生的事全部弄清楚了。 下人早飛奔去稟報楚霽回來的消息,因此楚霽一進正院,就看見景曦坐在檐下,笑吟吟對他招手:“過來吃栗子!” 景曦的動作極其自然,好像楚霽從來沒有離開過公主府。 楚霽同樣十分自然地過去,侍女在景曦的美人靠旁邊替他加了把椅子。楚霽坐下,從盤子里拿了兩顆栗子。 栗子剛從爐子里撥出來,微微燙手,非常誘人的香氣飄散開。楚霽隨手剝著栗子,聽景曦對他介紹:“這是蕙仙,巡檢使家的女兒。” 坐在一旁錦凳上的蕙仙連忙起身,朝著楚霽行了個禮。 她早就知道這位楚公子是晉陽公主身旁頭號幕僚,無論如何不是她能得罪的,格外小心道:“蕙仙拜見公子。” 楚霽微微頷首,道:“你好?!?/br> 說完這句話,他接著剝手中的栗子。 蕙仙不清楚楚霽的秉性,見他不說話,有些不安地看了景曦一眼。 景曦揮手示意她下去:“今日就到這里,等年后你再過來。” 蕙仙再行了個禮,小步往外走去。及至走到外面,就有兩個侍女捧著托盤過來,道:“唐小姐,這匹珠光錦是公主賞下給您的?!?/br> 接了那匹珠光錦,蕙仙的心一下子安定下來。 她明白,自己這些日子的功夫沒有白費。 等蕙仙離開了正院,景曦才偏頭看向楚霽,笑道:“怎么剛回來就冷著臉,有什么事不順心?” “沒什么?!背V把栗子殼往火爐里一拋,“公主,你過得很安逸啊!” “本宮哪里安逸?”景曦笑吟吟湊近他,“京中局勢瞬息萬變,本宮身在晉陽,也一刻不敢放松——不過你倒真是辛苦了!” 她纖細指尖在楚霽頰邊一抹:“別吃了,沐浴更衣去吧!你的住處日日有人打掃,缺什么東西只管派人開庫房去拿?!?/br> “唐蕙仙是怎么回事?”楚霽揚眉,追問道,“我才走了多久,你就迫不及待要換個幕僚了?” 景曦道:“你一天天瞎吃什么飛醋,唐蕙仙和你比還差得遠,她年紀小、見識淺,空有幾分才智,還要慢慢調(diào)\教?!?/br> 她抬手支頤,袖擺滑落,露出一段霜雪般的手腕來:“你回來的正好,咱們在府里好好過除夕,且等著看宮中的笑話吧?!?/br> 楚霽微微往前傾身,桃花美目輕揚:“公主,你到底知道什么,現(xiàn)在不能說嗎?” “不可說?!本瓣劓倘灰恍Α?/br> 她指尖往前探出,壓在楚霽唇邊:“別問,本宮現(xiàn)在什么也不能告訴你,等年后消息傳至晉陽,你自然會知道本宮說的是什么?!?/br> 楚霽嘴唇被她壓住,不得不往后仰身,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我年后不去南州了嗎,鄭蟬有點松動了,現(xiàn)在放棄很可惜?!?/br> “他年后未必能如期從京中回南州。”景曦道,“樂子很大,在京城的一個都跑不了!” 她眼底跳躍著興奮的、殘忍的光芒,仿佛一只露出利爪的猛獸,正舔舐著爪尖微笑。 --- 晉陽公主府的除夕夜過得很熱鬧。 雖然偌大的府里,正經(jīng)的主子只有三個。但除夕夜宴是謝云殊來辦,他習慣了裴氏繁華的除夕夜宴,自然也往繁華熱鬧處辦。景曦從京中帶來的優(yōu)伶、樂師、舞姬,他一個沒浪費,全用上了。 往年在京中,景曦此時應該在宮宴上推杯換盞。她行事一向張揚,好勝心又重,穿戴首飾要和太子妃及后宮諸妃一較高下,排場陣勢還不能輸給太子吳王半分。往往一場宮宴下來占盡風頭,人也疲憊不堪。 但是在熙寧二十一年的最后一夜,她坐在席間,慢條斯理地嚼著碟中的糖漬桂花鴨,身旁是含笑替她倒茶的謝云殊,下首是快喝光半壺屠蘇酒,正跟著樂聲打拍子的楚霽。 云秋云霞分立她身后,承影坐在梁上,背靠著巨大的梁柱,手里端著一盤熱氣蒸騰的蝦餃,還悄悄示意想要席上那盤攢絲鴿蛋。 景曦突然想:其實這也很好。 如果再加上身在宮中的柔貴妃,這就是一個完美的除夕夜了。 “公主怎么了?”她看著謝云殊,反而讓謝云殊誤會了,“要喝碗羹嗎?” 景曦含笑搖頭。 雖然柔貴妃不在讓她有些遺憾,不過想起京城里將會發(fā)生的一場大戲,她又瞬間興奮起來。 她唇角上挑,顯然很是開心,對謝云殊道:“稍后你陪本宮去祭拜母后,順便守歲?!?/br> 除夕祭祖本是慣例。他知道晉陽公主將端穆皇后的靈位請了過來,時不時就會去祭拜。 ——公主要帶他一同去祭拜? 謝云殊應了聲是。他明白端穆皇后在公主心中的分量很重,因此也就更清楚,公主允許他跟著去祭拜,是對他的一種認可。 他心底升起些隱秘的喜悅來。 下一刻,楚霽的聲音突然響起:“我也去我也去!” 謝云殊下意識轉(zhuǎn)頭,只見楚霽也正望向這邊,不知是在看他還是在看晉陽公主。 景曦眨了眨眼:“好啊。” 她這樣輕易地應下,讓謝云殊動作不易察覺地一頓。 楚霽含笑舉杯:“酒不錯!” 景曦連話都懶得跟他多說:“你把本宮的一樽春搬走了多少壇?” 楚霽眼神飄忽,假裝沒聽見,打岔道:“計較這個干什么,喝都喝了!” 他明明面上對著景曦在笑,然而對上謝云殊目光的那一刻,眼底卻一片淡漠,毫無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景曦:嘿嘿嘿隔岸觀火,京城里發(fā)生什么都不關我的事,快樂! 謝云殊:這個楚霽是怎么回事! 楚霽:好家伙我出去幾個月,謝云殊成功上位,還來了個蕙仙偷家! 第60章 毒發(fā) · 宣皇后的靈位被供奉在正院的廂房中。 說是廂房, 實際上它經(jīng)過了特殊的改造,內(nèi)里寬敞到幾乎可以比得上一間正廳。 謝云殊踏進廂房,一抬首正迎上那座烏木漆金的靈位。它被高高供奉在房屋的盡頭, 上方懸掛著一幅畫像。 靈位下的供桌上擺著依舊熱氣蒸騰的菜肴,一共一十八道, 看菜的精美和新鮮程度, 比起方才夜宴上的菜有過之無不及。 “母后?!本瓣厣钌罟虻乖诠┳狼暗钠褕F上, “除夕安好?!?/br> 她身后不遠處,謝云殊和楚霽一左一右跪在那里,對著宣皇后的靈位深深叩首。 這種時候, 景曦還有閑心想:謝叢真一輩子沒在宣皇后手底下討到便宜,如果現(xiàn)在看見自己的孫子對宣皇后行大禮跪拜,怕不是要氣死。 “母后?!本瓣卦谛睦锬睿拔液芎?,帶駙馬來給你看看,謝叢真的孫子,很安分,你可以放心?!?/br> “楚霽也很好、很可靠,你為我挑選的幕僚, 當然不會有錯?!?/br> “貴妃娘娘在宮里,我上上下下都吩咐好了, 就算我不在,也會有人暗中照應她的。” 她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沉默片刻,突然在心里道:“母后, 我會將你未曾做完的事做完?!?/br> 景曦仰起頭,望向靈位上方懸著的那張宣皇后肖像。 畫像上的宣皇后一手持扇, 神情溫柔,笑意清淺,然而若是細看就能看出,她左手握著的宮扇之后,掩藏著一方玉璽。 宣皇后在世時,單看她的容貌,誰都看不出這個柔美的女人隱藏著多么深重的野心。她就那樣帶著淡淡的柔和笑意,持著一把鳳棲梧的團扇,一步步蠶食著原本只屬于天子一人的權力。 她能風輕云淡地為熟睡的幼女打扇,也能拿起帝王專用的玉璽,發(fā)下一道道雷霆萬鈞的旨意。 “我會做到的?!本瓣啬畹?,“總有一天?!?/br> 總有一天,我會讓我們母女的名字鐫刻在史書之上,讓后世的史官驚駭難言,卻又只能秉筆直書你我的功績! 她眼底隱有閃爍的光亮,不顯眼,卻如同燎原的星火,生生不滅。 晉陽公主不起身,謝云殊和楚霽當然也不能越過公主搶先起身。肩并肩跪在景曦身后,注視著端穆皇后的靈位和畫像。 楚霽不易察覺地瞥了一眼謝云殊,發(fā)現(xiàn)謝云殊目光所及之處,并非靈位,而是跪在前方的景曦。 ——他凝視著景曦的背影,看得非常專注,眼神柔和。 景曦突然轉(zhuǎn)過頭來,逆光下她的笑容平添幾分詭譎。 “好戲快開場了,我們且等著!” --- “愛妃覺得這出戲如何?”熙寧帝偏過身,對柔貴妃笑道。 今夜除夕宮宴,柔貴妃穿了身水紅宮裙,裙幅寬大,長可曳地,裙擺上以金絲銀線細細繡出一只展翅欲飛的鸞鳥。她手腕上戴了只羊脂白玉的鐲子,滿頭秀發(fā)梳成墮馬髻,燈火下發(fā)髻上的九尾鳳簪鑲珠嵌玉光芒璀璨,分外奪目。 聽得熙寧帝問話,柔貴妃半垂了臉,道:“這出《天外客》繁華熱鬧,頗是有趣?!?/br> 熙寧帝見她神色自然,不似作偽,笑道:“怎么連個笑臉都沒有,朕還以為你心情不好?!?/br> 柔貴妃嗔怪道:“妾哪能在除夕擺臉色——這兩日胃有點不舒服,方才又喝了盞酒,略有點不適,偏皇上眼尖!” 一聽柔貴妃身體不適,熙寧帝立刻擰起眉:“沒請?zhí)t(yī)嗎,現(xiàn)在還好嗎?” “皇上別擔心?!比豳F妃笑道,“妾沒事,只是這酒不敢再喝了——若是難受的緊,妾就告退了,哪里會坐在這里?!?/br> “知道胃不舒服還喝酒。”熙寧帝輕責道,“蘭亭,把你主子的酒撤下,把朕案上這盅湯端過去?!?/br> 大宮女蘭亭應了一聲,立刻將酒壺撤了下去,又為柔貴妃盛了一碗熱湯,道:“主子喝點湯?!?/br> 柔貴妃謝了恩,熙寧帝才道:“你今日早些回去睡下,若是不適,就讓太醫(yī)去看看?!?/br> 柔貴妃含笑應了。 這一幕落在下首嬪妃眼里,說不出的刺眼,不知多少人揉皺了手中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