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綰道：“只要主持師傅首肯。”

    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蕭徇還是梁王世子。

    主持師傅再參悟佛道，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小小尼姑庵里的比丘尼罷了，小胳膊掰不過大腿，很多時候只有屈服應(yīng)承的份兒。

    還不是蕭徇想做什么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做什么？

    蕭徇搓了搓手，有幾分為難的道：“我想請你照顧阿繡些日子?！?/br>
    蘇綰并沒覺得有多羞辱，她不會覺得自己做小伏低的照顧蘇繡，就真的成了低她一等的丫鬟奴婢。

    但她就是覺得蕭徇腦子壞了。

    他求誰不好，居然求到自己頭上？他是活菩薩做久了，所以就理所當(dāng)然的覺得所有人都該和他一樣以德報怨，也做個沒脾氣的活菩薩是嗎？

    但蘇綰也知道這會兒說“不愿意”失盡道義，因此她只淡淡的道：“主持師傅自會安排?！?/br>
    “我已經(jīng)和主持說過了，畢竟你是阿繡的親meimei?！?/br>
    蘇綰只能回以不冷不熱的一個“呵”字。但她不想做無謂的爭執(zhí)，只問蕭徇：“以后呢？你對她有什么安排？”

    蕭徇居然有些喪氣的垂頭。

    蘇綰明白了。

    蕭徇是做不了主的，如果極端點兒想，只怕他能把蘇繡送出來，已經(jīng)是他最大的仁慈，否則只怕蘇繡這會兒已經(jīng)成了此人。

    可饒是如此，想必在梁王府，已經(jīng)沒有蘇繡這個人。

    以后也是，不管蘇繡是死是活，她都不會再以蕭徇妾室的名義存在于這個世上。

    想想還真是可悲，蘇繡前些日子還以做了蕭徇這個梁王世子的妾室而夸耀，好日子沒過幾個月，轉(zhuǎn)瞬就被打入地獄。這幸福的日子未免太短了些。

    蘇綰冷冰冰的道：“如果你沒什么事的話，就請回吧?！?/br>
    她沒那么圣母，也無意要替蘇繡討個公道，但她可以討厭蕭徇，也完全可以選擇不想和他多說一句話，就一個字都不多說。

    她扔下蕭徇，徑直進(jìn)了主持的禪房。

    ………………

    蘇繡一頭珠翠，身上也是白狐出鋒的斗蓬，蓋著的是綢緞錦被，分明一副富貴女眷的作派。

    可她雙目緊闔，面色雪白，無知無識的躺在床上，越發(fā)和她身上的富貴氣象形成了對比鮮明的諷刺。

    主持瞥了蘇綰一眼，道：“蘇施主失血過多，怕是要好生將養(yǎng)一段時間，這些日子就由靜安來照顧她吧?！?/br>
    蘇綰默默把視線從蘇繡臉上挪過，問：“可有性命之憂？”

    主持微微嘆了口氣，只念了一聲“阿彌托佛”。

    天知道。

    ………………

    蘇繡是第二天醒來的，睜開眼，有片刻的迷惑。

    于她來說，人生太過波折，可在那場近乎滅頂?shù)谋鸟R亂之后，如今還能這樣寧靜且安靜，未嘗不是一種塵埃落定。

    好歹還活著。

    她一動，身下便血流如注，不用去求證，她也知道，在被灌下落胎藥之后，這個孩子就絕對保不住了。

    她并沒有多么豐富的悲春傷秋的情緒，她思維簡單、直接，在某種意義上未必是壞事。

    她不去考慮以后怎么樣，她只知道現(xiàn)在她輸了。

    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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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每次看著自己做好的黑暗料理，

    我都想感慨一句：

    真像豬食。

    每天吃什么是我每天都要思考的，

    嗯，絕世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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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章 活該

    蘇繡發(fā)了好一會兒呆，聽見響動，這才猛然側(cè)頭。

    到底還是受了驚嚇，很有幾分驚弓之鳥的意味。

    見著是蘇綰，蘇繡這才長長的吁了口氣。

    她無從分辯現(xiàn)今自己的處境，但蘇綰還是值得相信的。

    對，這就是好人的意義，哪怕你平日里欺負(fù)她，排擠她，謾罵她，攻擊她，可只要她在，你就能相信人性本善，相信她不會對自己落井下石，相信她不會對自己下毒手。

    蘇綰什么都不問，只盡職盡責(zé)的端水、端藥。

    蘇繡不動，蘇綰也不勸，空氣是里湯苦的腥苦。

    都說世事無常，兩姐妹怕是再也想不到還有這樣平心靜氣，和平相處的時候。

    良久，蘇綰垂眸盯著泛著熱汽的藥碗，對蘇繡道：“我不知道蕭世子是如何同你交待的，但我看他的意思，他未必還會再來，臨走前他的確捐了豐厚的‘香油’錢，可坐吃山空，你所用的藥、飯食，以及這屋里的炭火都造價昂貴，支撐不了多久。你要是確實不喝，那我就不再熬了，也免得浪費?！?/br>
    不只是浪費藥材，還浪費她的心力。

    她肯照顧蘇繡，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這里是整個庵里最暖和的房間。

    蘇繡盯著花紋斑駁的房頂，半天沒吭聲。

    蕭徇這么做，蘇繡來前他就說過了。

    他忌憚秦氏，也忌憚秦太傅，更有翻臉就無情的梁王。

    只要秦氏不高興，梁王就不惜犧牲任何人，尤其還是她這樣的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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