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映芙蕖 第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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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自己丈夫納妾,想想就夠委屈的,不過延暉館多個妾室,于侯府其他人并沒有多了不得,程氏也只頂多私下提過一嘴,連當(dāng)談資都不至于。 早起照常去浮玉居給老夫人請安,剛好碰見大嫂子周氏也在。 甭管周氏自己心里不樂意,先前還悶氣出走過,但如今人都已經(jīng)進(jìn)了府,當(dāng)著長輩的面,姿態(tài)總歸要得體。 婉婉與她交談,也半點(diǎn)異常都沒尋著,大抵把委屈都自己咽進(jìn)了肚子里,只給外人露出一副體面笑臉。 府上最開明的還是老夫人。 興許是因老夫人自身與老太爺一世一雙人了一輩子,對此事的態(tài)度,并沒有偏袒著自家孫子,而是疼惜周氏多一些。 瞧周氏在滿堂言笑晏晏地氛圍中強(qiáng)顏歡笑,老夫人不忍心,便說有點(diǎn)累,讓一同請安的程氏和陸雯先散了,只留婉婉和周氏兩個孫媳婦在跟前侍奉。 霖兒交由乳母抱出去后,老夫人屏退左右,才同周氏談及此事。 女人最知道女人的心,老夫人不過寥寥數(shù)語,周氏終于是強(qiáng)撐不住,垂首紅了眼眶,拿帕子拭起淚來。 “望祖母莫要怪我心有怨懟,自前家中父親后院亦有妾室,我并非善妒之人,只是落到自己身上,一時總會想不開罷了。” 婉婉看她帕子兩下便濕透了,忙起身又將自己的手帕遞了過去,抬手撫著周氏的后背,替她順順氣。 “嫂子有什么心事不必悶在心里,祖母留你在此,自然是想教你將心里話一次說個痛快。” 陸老夫人也嘆氣道:“此事委實(shí)是行知沒有顧念你,你心里有怨懟才是人之常情,哪個會怪你?” 周氏聞言眼淚頓時落得更厲害。 傾訴說那女子?jì)擅?,陸瑾的心思大半都被勾了過去,她不知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老夫人聞言只好又道:“但他好歹是個飽讀圣賢書的,無論如何也不至教那女子越過你去,霖兒眼看漸漸大了,你且安心教養(yǎng)著孩子,來日誰又敢對你不敬?” 一番勸慰了大半個時辰,直教周氏將一腔委屈全都哭了個干凈。 婉婉在一旁幫著安慰,后來周氏哭聲漸止,話匣子打開,又喃喃回憶起與陸瑾新婚之時的恩愛往昔。 于今朝傷懷感念過去,教人聽著總歸心里不是滋味兒。 等周氏走了,老夫人瞧婉婉面上懨懨地,又問:“怎么了,聽多了旁人的傷心事,自己也不開心了?” 婉婉蹙眉搖搖頭,“祖母,我只是替大嫂覺得難過?!?/br> 世上夫妻原該是最親近的兩個人,可無奈人的心意實(shí)在變的太快。 老夫人聞言輕輕地笑了笑,:“看來祖母今日是不該把你留在這兒,姑娘家長大了,如今都學(xué)會傷春悲秋了?!?/br> 這話倒教婉婉有些不好意思,忙將自己那點(diǎn)兒莫名的愁緒收了起來,笑說自己沒有。 如今的世道本就是三妻四妾的男人占多數(shù),如陸老太爺那般從一而終的才是少數(shù),大嫂子這一遭,其實(shí)放眼盛京城里,并不是個稀奇事。 老夫人倒也不揪著她,此回留下她,原是聽說了程氏往淳如館塞人的事,有話要囑咐她的。 “你如今已是大人了,凡事要心里有數(shù),這宅子里人心各異,你不可能全都摸得透,但你日后是要當(dāng)家做主的人,莫要去學(xué)旁人那套狹窄心思,嗯?” 旁人自然是指程氏與趙姨娘。 侯府后宅原先那些恩恩怨怨早就理不清了,程氏與趙姨娘針鋒相對多年,陸雯和陸淇是隨母如此,婉婉卻不能再摻和進(jìn)去。 手中握得越多,心越要寬廣,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程氏的心思教人一想就透,可這世上不是只有勾心斗角才能活得好,老夫人教養(yǎng)女孩兒,一貫不教偏門左道,而是要她永遠(yuǎn)行的端、坐得正。 婉婉聽話也懂事,點(diǎn)頭鄭重嗯了聲。 她知道老夫人惟愿后宅安寧,自然要竭盡全力去維護(hù)老夫人的心愿,程氏與趙姨娘就像天平的兩端,她誰都不能偏。 * 從浮玉居出來,快入夏的時節(jié),日光已有些灼人。 婉婉走回來一路曬得頭暈,搖著團(tuán)扇踏進(jìn)屋,她正想靠著藤椅歇息會兒,冷不丁兒往窗邊一瞧,一雙眼睛卻頓時忍不住一亮。 “夫君!” 陸玨正撐臂立在窗邊,正屋后對著的那片荷塘,他早前吩咐下去,教工匠在里頭移植了許多芙蕖。 那些花兒都是花房里催開的,是以現(xiàn)下春末初夏便能賞盛夏的景致。 “夫君今日怎的回來這樣早呀?” 他明明一早也去官署了,這一連好些天,兩人同在一處院子里,卻早晚都見不上面,著實(shí)教人寂寞得很。 “回來陪你用午膳?!?/br> 陸玨回身靠著窗沿,抬手招呼她到近前來,手掌習(xí)慣性地便握著那把纖腰攏了攏,“有幾日沒見,好像又瘦了?!?/br> “才沒有,是穿的薄了?!?/br> 婉婉怕癢,抿嘴笑笑扯謊,小手無意識地便伸過去拉住了他的袖子,緊挨著他跟前站。 她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其實(shí)搬去廂房當(dāng)晚就沒睡好,半夜醒來兩回,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閉上眼睛,腦海里就鋪天蓋地全是他身上的佛偈香氣。 養(yǎng)成窩在他懷里入眠的習(xí)慣,她只需要半個多月。 “只是用午膳啊……”婉婉有些鉆起牛角尖,“那夫君你待會兒難不成還出門嗎?” 她蹙著眉很覺不滿意,一雙手從衣袖游啊游,便神不知鬼不覺地游到他腰上去摟著他了。 婉婉靠著夫君,夫君靠著身后窗沿。 她仰著臉,將下頜抵在他胸膛上,夫君身上就是好舒服,教她覺得抱起來格外趁手,跟抱枕頭的感覺可大不一樣呢。 瞧,小騙子面對著他時就很纏人。 陸玨眉尖忍不住微微挑了下,又想起她那天晚上明明獨(dú)自一個人也睡得香甜的模樣,忍不住逗她,漫不經(jīng)心地嗯了聲。 那就是還要出門。 婉婉一聽就很不開心,噘著嘴喃喃道:“是特別重要的事嗎?” 陸玨好整以暇,還是只淡淡嗯了聲,明明沒有事,卻偏就拿模棱兩可的希望吊著她,等她何時使出千般嬌蠻、萬般癡纏來留他。 男人的壞心思真是有夠藏得深。 婉婉就像是只周游在誘餌邊的小魚,張嘴就甘之如飴地咬了上去,“重要到一定得今天處置嗎?我有好久沒有見到夫君了……” 陸玨沒言語,一雙本不多情的桃花眼此刻饒有興趣地望著她,倒生出幾分風(fēng)流韻致。 沒有見到,然后呢? 四目相對片刻,婉婉長睫翩翩眨過兩回,而后踮起腳尖湊上來,對著他好看的薄唇親了一口。 她嗓音里大概摻著蜜,溫言軟語地說:“我好想你呢?!?/br> 話到這份上,他若是再不多陪陪她,可就不是疼她的夫君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65章 · 窗外天光正好,云卷云舒,微風(fēng)不燥。 陸玨垂首望著身前近在咫尺的“小騙子”,眸中笑意終于藏不住,漸次彌漫開來。 覆在她后腰的手掌倏忽用了點(diǎn)力,他掐著姑娘家的纖纖腰窩,回過身輕而易舉地就將人放在了窗臺上坐著。 婉婉輕輕地吸一口氣,雙臂下意識摟緊了他的脖頸,腳上繡鞋沒勾住,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身后荷塘清風(fēng)習(xí)習(xí),陸玨俯身輕啄她鼻尖,低笑地問:“有多想?” 瑩潤白嫩的玉足落進(jìn)他溫?zé)岬恼菩睦?,帶點(diǎn)粗糙的揉捏,沿著細(xì)細(xì)的腳踝蜿蜒而上。 他的呼吸也是溫?zé)岬?,徐徐灑在婉婉臉上,蒸得她雙頰霎時間悄悄染紅了一層。 婉婉忙去抓他的手,隔著裙擺錦繡堆疊的衣料用力捏緊他,紅著臉細(xì)聲央求:“夫君別……還沒、沒好呢……” 男人那么好看的一雙手,會執(zhí)筆握劍,為非作歹也慣是熟絡(luò)。 “想得很就是想得很嘛,從身到心都想……” 婉婉羞得話音兒如蚊蠅,手不敢松開他,只瞧他唇邊笑意越發(fā)深,俯身又連著在她臉頰、頸側(cè)親了好多下,綿綿細(xì)雨似得,直教她招架不住了這才罷休。 只是逗她玩兒的。 陸玨唇角勾起的弧度太壞,把手拿出來,仍記得細(xì)細(xì)撫平她裙擺的褶皺,而后屈指敲了下婉婉光潔的腦門兒。 他話音淡然,“今日無事,就在府里陪你。” 婉婉就知道又被他戲弄了,他若當(dāng)真有事,大抵是不會臨著午間還回來一趟的,想想覺得氣不過,便湊過去對著他脖頸啃了一口。 于是不出意外地又被他給了一巴掌,婉婉的尊臀總是無辜受害。 陸玨折腰將繡鞋撿起來給她穿上,慢悠悠地道:“今日回來路過得意樓,帶了幾樣新出的靈州菜色,來嘗嘗看喜不喜歡?!?/br> 婉婉由他又掐著腰從窗臺上抱下來,拉著小手往外間桌邊去。 那邊云茵已招呼著將菜品擺上了桌,三素三葷、一道湯并兩份甜食點(diǎn)心,不多,但都是婉婉先前沒嘗過的新鮮。 這廂兩個人用膳時,外間忽然來了個延暉館的下人。 臨月來回話,說是新進(jìn)府的那位小娘托人送的告門禮,因她的身份并不足以未經(jīng)傳召直接拜見侯府主母及世子夫人,這才有此一遭。 婉婉放才見過大嫂子傷心落淚,眼下對著延暉館的禮,自然沒有太好的臉色。 她不開口,陸玨眼里也壓根兒不可能放下這些事,便只淡聲吩咐茂華,“去庫房里尋個東西送去延暉館,道聲賀吧?!?/br> 茂華應(yīng)聲是,退下辦事去了。 婉婉拿筷子戳碗里的米粒,忍不住怨怨地道:“也不知那位小娘究竟是如何貌若天仙,大嫂明明那么溫柔賢惠,大哥怎么還……” 話沒完全說出來,云茵借著給她盛湯,輕輕碰了下她的胳膊,又遞個眼色,示意她這會子當(dāng)著世子爺?shù)拿嫔僬f兩句。 人納妾的是世子爺?shù)拇蟾?,他們還都是男人,那倆人才應(yīng)該是一派的,她這些女人家的腹誹怨懟,要說也該換個人說去。 可婉婉并沒瞧明白她眼里的意思,紅唇開闔了下,片刻倒怔住了。 陸玨不用看也知道那主仆二人的眼神兒官司,垂首喝湯,慢條斯理地問:“噎住了?” “沒有啊……”婉婉從云茵面上收回目光,繼續(xù)認(rèn)真地感嘆,“我就是覺得大嫂近來肯定很不好受。” 是不好受,哪個女人給丈夫納妾能好受? 可陸玨并不關(guān)心周氏如何,他只瞧這小嬌氣包怎的就像是話里有話,沉吟片刻,輕描淡寫地道:“我今后并不會納妾,旁人的事你又何必生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