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衛(wèi)蘇此時代表的不僅僅是個人，而且也代表了天下第一大學宮——潁陽學宮。

    衛(wèi)蘇故意做出為難的樣子，“這叫我如何說起？說長道短，只怕是不太好吧？不如說說其他的話題？”

    袁遷以為難住了衛(wèi)蘇，心中自鳴得意。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什么賢能大才者，天降奇才。什么堪比賢相，幾百年難出者。現(xiàn)在看來不過爾爾，農(nóng)家子就是農(nóng)家子，這點問題都不敢答，何來的才能？所以啊，世人傳言，只可聽聽就是了，真往心里去就是蠢人了。

    雖然這樣想，他卻不打算放過，他知道公子懷的想法，就是想讓衛(wèi)蘇在宴會上出丑?；蛘咦尨笸跽J清此人真面目，以免大王錯把魚目當珍珠。

    “衛(wèi)先生不必妄自菲薄，又不是正式場合，只不過酒后之言，隨便說說就好。我們大王也并非氣度小的人，豈會因為說錯話而怪罪？”袁遷打著哈哈，幾句話將衛(wèi)蘇堵得沒有退路。

    “正是，我們也想聽聽外人如何評價，衛(wèi)先生只管大膽說，我們大王最是公允不過的了，自是不會見怪?！北娙艘姞罴娂姼胶?。

    婁國君好整以暇，“袁卿此言不錯，衛(wèi)先生不如說說自己的見解，算是助興如何？”

    公子懷一臉看好戲的模樣，他輕輕端起酒樽到嘴邊，寬抱大袖遮擋住他嘴角得意的笑來。他倒要看看衛(wèi)蘇如何應對。

    衛(wèi)蘇還能說什么，只能拱手道：“既然如此，蘇不過一點淺見，有說錯的地方，希望多多包涵?！?/br>
    “邶國與婁國一南一北，遙遙相對，幾乎占據(jù)天下各半。勢力可以說是旗鼓相當，其人文風俗習慣是各有千秋。婁國尚武，民風彪悍勇武，邶國尚文，治國之策偏向于文治……”

    衛(wèi)蘇侃侃而談，袁遷見他所言俱是無關痛癢之處，心中著急，打斷道：“先生此言眾所周知，倒也不必贅言?！?/br>
    衛(wèi)蘇看向他，似笑非笑，“剛剛袁大人貌似說過酒后之言，隨便說說就行，衛(wèi)蘇所言似乎沒達到袁大人要求？”

    “這……”袁遷讓衛(wèi)蘇說說婁國與邶國孰強孰弱，衛(wèi)蘇也確實兩相作比較，可這些比較都沒說道點子上，說人文風俗這些有什么用？難道不應該說說國君，軍隊，以及國力的對比嗎？

    看袁遷有苦說不出的樣子，他的對頭都不厚道的笑來起來。袁遷這人自以為攀上了公子懷這顆大樹，狐假虎威，平日里沒少看不起同僚，現(xiàn)在看他吃癟，還真是心情舒暢。

    鐘離暉喝了一口酒，嘴角弧度上翹，一本正經(jīng)插話道：“本將軍雖然是個粗人，可也沒聽出衛(wèi)先生所言有什么不妥之處啊?！?/br>
    袁遷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看了一眼公子懷，見對方臉色已經(jīng)沉下來，心中頓感不妙。他替公子懷打頭陣，如果此戰(zhàn)不利，讓衛(wèi)蘇逃過一劫，自己可不好向公子懷交差。自己全靠著公子懷才有今日之顯貴，如果這點事情都辦不好，失去公子懷的信任，他將來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想到這里，他咬咬牙，“衛(wèi)先生不如說說對兩國的國力，軍隊以及治國的看法？”

    衛(wèi)蘇嗤笑，你讓我說我就得被你牽著鼻子走？“袁大人錯了，你所說的這些東西才是顯而易見的?！?/br>
    衛(wèi)蘇不急不緩，“婁國有人稱戰(zhàn)神的鐘離將軍，于萬軍叢中進出自如，每遇戰(zhàn)必百戰(zhàn)百勝。還有公子懷，劉相等諸位文臣兢兢業(yè)業(yè)，為國cao勞，更有國君雄才大略，廣招賢才。袁大人是有多不自信才會對婁國的國力，軍隊，治國有諸多疑惑啊？”

    “我不是，我沒有！”袁遷看大王若有所思的看過來，心中著急，連忙解釋。如果被國君誤解，自己的日子可就到頭了，他明明不是這個意思。卻被衛(wèi)蘇故意曲解，他實在是冤枉至極。

    衛(wèi)蘇心中冷笑，就許你給我下套子，就不許我給你套鉤子，來而不往非禮也。要叫你知道我衛(wèi)蘇也不是軟柿子，你們有什么招盡管使來，他也不帶怕的。

    第85章

    眼見著自己的臣子慌亂無措, 婁國君皺了皺眉，雖然對于袁遷的無能有些惱怒?？扇绱藞雒孢€是為他解圍道：“先生此言也不錯，那依先生之言, 應從何而比較？”

    衛(wèi)蘇拱拱手道, “有道是天時地利人和，什么東西都要結合實際。比如地利，婁國地域平坦，一望無垠, 其地物產(chǎn)豐富，只要政通人和，百姓就能安居樂業(yè)。除了國君的治國有方, 一個國家的富有, 從平民百姓身上就能體現(xiàn)出來, 民富則國強。而國富民窮, 并非是國家持久發(fā)展之道?！?/br>
    衛(wèi)蘇闡述自己的理論，旁邊卻傳來輕嗤，明顯對于衛(wèi)蘇的說法不以為然。衛(wèi)蘇看過去, 正是公子懷，禮貌的抱拳行禮道：“蘇不過遵循大王的令, 隨意說說罷了, 當不得真。畢竟蘇初來乍到，并不了解婁國政令之類的。所言有誤之處, 還請見諒?！?/br>
    他先將話說到前頭, 不管他說的其他人認不認同, 先留個臺階下, 免得別人抓住他話中的把柄攻訐。

    果然他這話一出口, 原本想群起而攻之的朝臣中, 有大半就偃旗息鼓了。如果抓住不放，到顯得自己小家子氣了，欺負一個初來乍到的新人，傳出去像話嗎？

    公子懷也被衛(wèi)蘇的話噎得不上不下，難受至極?？攘丝炔琶嫔挥涞牡溃骸昂迷挻踉挾冀o你說了，既然隨意探討，那就是你有你的觀點，我有我的想法，各抒己見這個沒問題吧？就算傳出去應該也沒人會說什么不是來?！?/br>
    衛(wèi)蘇點頭，贊同公子懷的話，“那是當然，理性探討而已。”

    果然衛(wèi)蘇話音剛落，有人就忍不住站起來，“老夫不贊同衛(wèi)先生之言。”

    衛(wèi)蘇并沒有惱意，反而笑笑做了個請的姿勢，表示他洗耳恭聽。

    那人捋捋胡須，“你說國富民窮，并非是國家發(fā)展之道?？墒且粐挥?，會裝備軍隊，會建筑城鎮(zhèn)，有了堅固的城墻和強大的軍隊，國便可無憂矣，與百姓何干？若是照衛(wèi)先生這般說法，民富國強，難道讓百姓但凡勞作所得據(jù)為己有，不用交稅？如此一來，國何來錢糧裝備大軍？如何修筑城池？民雖富，于國何益？啊哈哈！大家說是不是這個理？”

    眾人都點頭應和，哄堂大笑。衛(wèi)蘇搖搖頭嘆息，無語至極！公子懷得意的跟著笑，見到衛(wèi)蘇這幅樣子，不僅嘲笑著道：“先生似乎不服？聽說辯論是衛(wèi)先生的強項，先生盡管暢所欲言嘛。否則先生在潁陽學宮的戰(zhàn)績只怕未必如傳言的這般強悍吧？哈哈哈?！?/br>
    衛(wèi)蘇也不生氣，依舊笑瞇瞇搖搖頭，“我在學宮中與諸位先生大儒論戰(zhàn)，他們俱是不世出首屈一指的大賢學者。大家志同道合，辯論中酣暢淋漓，痛快至極，衛(wèi)蘇自然愿與之一爭長短?！彼D了頓，看了剛剛的那人一眼，不屑的說道：“然而井底之蛙，鼠目寸光之輩，蘇不屑與之論戰(zhàn)?！?/br>
    自己越退讓只會讓人越來越步步緊逼，一開始衛(wèi)蘇還想著不得罪于人，可是看架勢，這殿上一個個都卯足了勁兒，想欺到他的頭上來呢？自己還要在婁國待一陣子，如果真被這群人當成軟柿子捏，那就得不償失了。

    索性衛(wèi)蘇也不再遮掩，鋒芒畢露，說話間自然也不客氣。

    衛(wèi)蘇的話一出口就讓剛剛還自鳴得意的老者氣的臉色鐵青。他一只手指著衛(wèi)蘇，顫顫巍巍的罵道：“豎子小兒，膽敢無禮！”

    衛(wèi)蘇瞪大眼睛嘖嘖驚嘆，“蘇一向都是實話實說，難道你們都聽不得真話嗎？那需不需要我收回剛剛那句話？”衛(wèi)蘇歪著頭，似乎在思考中。

    那人氣得發(fā)抖，一時間竟然失去了罵人的語言。他旁邊的人怕他氣出個好歹來，拉著他坐下，給他順順后背，在他耳邊安慰了幾句。

    衛(wèi)蘇看都沒看他，動筷夾菜吃。倒是公子懷忍不住了，他原本以為讓人出面，自己等著看衛(wèi)蘇的好戲就行了，哪知道情況急轉直下，站出來的兩位都折戟沉沙，這讓公子懷萬分惱怒。

    又一人站出來，朝他行了一禮，“衛(wèi)先生，身為百姓，為國所驅(qū)使，交稅以上報國不是應該的嗎？若不征民稅，國家何來錢財。不說養(yǎng)兵筑城需要花費巨大，便是遇上災年，又如何救濟民難？”

    “我不知為何一句民富國強就被你們理解為百姓不交稅？我看你們都稱之為國之棟梁，理解能力怎么就這么差？先賢曾言道：無奪民時，則百姓富;犧牲不勞，則牛馬育。注1只要不橫征暴斂，君以民為重，國昌盛無虞矣。我這么說，在坐各位能理解我的意思了吧？”衛(wèi)蘇漫不經(jīng)心的道。

    先前那人滿面通紅，他總不能說是為了抓衛(wèi)蘇話中的短處故意這么說得吧？

    那人訕訕坐回去，另一人拂袖而起，“以民為重？平民百姓懂得什么？難道讓低賤的平民治國？呵呵，我懂了，看衛(wèi)先生的出身，也難怪會為平民百姓說話了。”

    “我的出身我并不以為恥，反而引以為榮。你可知為何？因為農(nóng)人樸實無華，以耕則多粟，以仕則多賢，連圣王都敬重愛重農(nóng)人，你有什么資格來說平民低賤？憑你生來就在世家大族？憑你借父輩祖宗蔭庇？憑你尸位素餐德不配位？如此淺薄之人，蘇不愿與此獠共事君，因為你不配！”

    “衛(wèi)蘇小兒，鄉(xiāng)野之子，在此大放狂言，氣……氣煞我也！”這人幾乎被氣的吐血。他在朝為官多年，還從未有人敢這般罵他的。

    眼見著衛(wèi)蘇越戰(zhàn)越勇，己方人馬一個個鎩羽而歸，公子懷就恨不能親自上場。

    他心中生氣，臉上卻笑盈盈，“衛(wèi)先生！衛(wèi)先生能來我們婁國，是我們婁國之幸。我們國君向來重用賢能，否則也不會誠意相邀了?！?/br>
    衛(wèi)蘇放下筷子，點點頭，認真的聽公子懷說話，他倒要看看公子懷玩的什么花樣。

    公子懷繼續(xù)說道：“既然衛(wèi)先生來了我們婁國，相信我們君上一定會重用于你。只是，據(jù)我所知，先生一出云水鄉(xiāng)野便入了潁陽學宮，在學宮中弄些奇巧yin技出來。先生可知道，治國與治學并不盡然相同，如果君上給先生上卿大夫或者國相之位，先生能勝任否？如果先生認為能行，又如何去做才能讓婁國繁榮永昌呢？”

    這話一出，大殿之中靜默了一瞬，看向衛(wèi)蘇的眼神越發(fā)不善起來，他們兢兢業(yè)業(yè)幾十年，難道還比不了一個剛出茅廬的農(nóng)家子衛(wèi)蘇？

    衛(wèi)蘇詫異，奇怪問道：“為何要給我上卿大夫，國相的位置？你們婁國上卿大夫，國相都還在呢，一沒有什么理政之錯處，也沒有說要告老還鄉(xiāng)吧？就算他們撂挑子不干了，不還有下面的官員順位頂上來嘛？如何輪得到我？”

    公子懷一臉黑線，他是說如果，如果！你莫非還真以為一來就給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他說這話不過也是想挑起婁國所有官員對衛(wèi)蘇的不滿。

    公子懷皮笑rou不笑，撇撇嘴，“打個比方而已。畢竟如今世上之人都拿先生與前朝賢相張楚相提并論。可誰都知道，正是有了張相，才有了前朝五百年基業(yè)。先生既然來了婁國，想來也是會有一番大作為，以為后人所銘記?！?/br>
    “?。繌埑埾?，呵呵，世人高看衛(wèi)蘇了啊。這種毫無依據(jù)的捧殺之詞，以公子懷的地位見識應該不會就傻傻的相信了吧？”衛(wèi)蘇狀做驚訝的說道。仿佛對于公子懷去相信這種無稽之談恨不可置信。

    公子懷臉色一紅，倒不是他要相信。人云亦云，連大王都信了幾分，不然也不會邀請他來婁國了。

    此時他只得尷尬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先生才華誰人不知？不然也不會輕易就進了潁陽學宮當先生不是？況且此事有君上定奪，說不準先生就真能做今日的張相呢？衛(wèi)先生何故避重就輕，本公子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毕霒|拉西扯逃避問題，還得看他答不答應。

    只要他敢應承下來，滿朝文武，有誰能不眼紅？一來就身居高位，這文武百官就夠衛(wèi)蘇慢慢應付的了。

    公子懷的包藏禍心，衛(wèi)蘇如何不知，他微微一笑，“倒也并非就是避重就輕啊。哦，對于公子懷所提到的假設之事，蘇一向不會去想，更不會去做，因為這些俱是徒勞無功罷了。我來婁國是為客，身份是客卿，國君有什么需要衛(wèi)蘇的地方，衛(wèi)蘇會盡力而為也就是了。在這里蘇還是要提醒公子懷一句，虛無縹緲的東西真不可信啊?！?/br>
    公子懷一愣，衛(wèi)蘇這話回答得滴水不漏，找不到半點的錯漏之處，他是客卿，來者是客，聽憑主人的安排有何錯處？若要怪罪，難不成還要怪罪到國君頭上？公子懷皺眉，這人果然不好對付。

    他有些尷尬，喝下一口酒作掩飾，然后看向上首的婁國君。干巴巴的說道：“這倒也是，我們國君是不可能會虧待客卿的?！?/br>
    “那如果寡人真要給衛(wèi)先生一個高位呢？”一直在看好戲的婁國君此時開口了，想看看衛(wèi)蘇什么反應。

    衛(wèi)蘇卻笑著擺擺手道：“大王此舉不妥，大王素來任用賢能，這是眾所周知的。衛(wèi)蘇一介布衣，身無寸功，突然被大王提拔到高位，豈不是寒了功勞顯著的諸位臣僚的心？卻是萬萬不可?！?/br>
    “哦？”衛(wèi)蘇明目張膽的拒絕，讓婁國君皺眉，沉吟著沒說話。

    “嘶~”眾吸了一口涼氣，衛(wèi)蘇居然敢就此反駁國君的話，哪里來的膽子？

    衛(wèi)蘇拱拱手，笑著補充道：“大王英明，只是婁國朝中穩(wěn)定，諸位大人各司其職，皆是國朝棟梁。大王何故突然變動之，導致朝政不定？蘇初來乍到，有什么能耐皆為未知，大王即便將蘇安排在高位，也未必能人盡其用啊?！?/br>
    衛(wèi)蘇的話引人深思，婁國君若有所思，點頭算是接受了他的說法，索性將問題拋給他自己，“那么你認為寡人應該如何安排你？”

    衛(wèi)蘇笑笑，“宮中有王子進學之所，蘇可以試著前往教學?！?/br>
    婁國君搖搖頭，他千方百計請衛(wèi)蘇前來，是不想損失掉一個人才。若讓他去教授王子，豈不是大材小用，不可不可！“以先生之能不足以做此小事。”

    衛(wèi)蘇嘆氣，接著道：“那不如就給王城外一鄉(xiāng)一里之地治理，蘇想必能勝任之?！?/br>
    婁國君繼續(xù)搖頭，“如此，先生太過屈才，不妥?！?/br>
    左也不行右也不妥，還能讓他做甚？應該沒那么好心，白白養(yǎng)著他吃閑飯吧？至于突然給他一個高位，說實話，不說別人能不能理解，就是他自己都接受不了。

    衛(wèi)蘇愁眉苦臉仔細想了想，試探著說道：“那不如整理書卷簡牘之類的……”看婁國君依舊搖頭，索性放棄了?！斑€是大王看著安排吧，我的能耐，我自己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只要能為百姓做些事，蘇絕無怨言?！彼挪幌朐诔信c這群人爭權奪利，與其這樣，還不如為百姓做些事情。

    婁國君皺眉，衛(wèi)蘇這種情況，以前從來沒有過，許多前來投效的人都想著能得到高位，還從來沒人像衛(wèi)蘇這般，不愿高官厚祿的。

    衛(wèi)蘇是他邀請前來的，如果給的官職低了，傳出去世人只怕會笑話他不能知人善任，以后有才能之士誰還會來婁國？而如果給的官位太高，滿朝大臣都看著呢，沒有任何的功勞，只怕又難以服眾啊。

    婁國君一時間有些兩難起來。

    第86章

    宋慶仿佛看出來婁國君的境地, 站出來建議道：“其實衛(wèi)先生之言也無不可?！?/br>
    衛(wèi)蘇這人是他推薦的，婁國君能重視，也是看在他的面上, 他有必要站出來說兩句。“衛(wèi)先生擔心的不無道理，有才能之人無論安排在什么位置都會起到作用。所有到婁國投效的人都不是一步登天的，衛(wèi)先生都能從底層做起。將來其他來投效之人, 想來也會踏踏實實, 不會有投機取巧之思, 如此一來，倒是正了風氣，也算是好事一件。”

    衛(wèi)蘇喝下一口酒, 他就知道，有宋慶出面, 就能穩(wěn)了。公子懷想給他下套，激起朝臣的對立來。如果他真的沾沾自喜得到婁國君承諾高位, 那么他孤掌難鳴，日后必定艱難。而如果底層做起，他不僅可以正大光明避開朝中爭端，也能解決公子懷丟過來的危機。

    看來一路上他安利效果還是不錯的，有宋慶幫忙說話，他就輕松多了。

    宋慶所言有理，婁國君想了想，點頭同意了宋慶的話。不過這件事還需要仔細斟酌，并不是一時間就能決定的, 所以只得按下不表。

    此事揭過, 眾人推杯換盞, 好不熱鬧。眾人一時間也不敢再與衛(wèi)蘇論長短, 看看剛剛與衛(wèi)蘇論戰(zhàn)的兩人的下場，都快被氣到吐血了。他們還想著能多活幾年呢，這個時候，還是別去招惹這煞星為好。

    鐘離暉一路看好戲不停，是真的爽。這群人，平日里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的樣子，看了真叫人惡心。他們向來看不起武人將軍，常常陰陽怪氣的冷嘲熱諷，有時候打仗回來，沒能得到他們的感恩，反而處處挑刺，說什么沒有盡全力，沒能擴大戰(zhàn)果。呵呵，真要讓他們上戰(zhàn)場，只怕就得嚇得尿褲子?，F(xiàn)在眼看他們栽在衛(wèi)蘇手里，簡直大快人心。

    這些人都是見風使舵的主兒，左右衛(wèi)蘇也不過是個客卿罷了，難道還真能越得過他們這些實打?qū)嵉馁F族？所以他們猜到了大王的心思后，確定了衛(wèi)蘇不可能越過他們，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反正日后也算是同僚了，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總不能成仇吧。

    既然有了這樣的想法，也有人暗中打算跟衛(wèi)蘇示好，日后衛(wèi)蘇能得大王信重，還能跟著沾沾光不是？

    所有人在觀望，衛(wèi)蘇總算清靜了些，有空閑喝酒吃菜賞舞，倒也樂得自在。偶爾有人前來敬酒用以示好，他也來者不拒，笑呵呵的應答，不動聲色的將這些人一一記在心中。

    當然，也有人聽說衛(wèi)蘇的才學，真心前來求教一二的，衛(wèi)蘇也拿出自己在學宮中講學的態(tài)度來，平易近人的與人相互探討。哪里還有半點先前時候的鋒芒畢露？他們困擾在心中多年的疑惑，在衛(wèi)蘇三言兩語的點播引導之下，迎刃而解，心中也是落下一塊大石，自然感激不盡。

    一場宴會，除了一開始的針鋒相對，后面總算和諧落幕，賓主盡歡。

    衛(wèi)蘇辭別婁國君，隨著眾人走出大殿，已是月明星稀。涼風微微拂過，將衛(wèi)蘇身上的酒氣吹散了一些。

    身邊被人撞了一下，一回頭，就見到鐘離暉那張熟悉的冰山臉。接著手中被塞進來一塊竹簡，衛(wèi)蘇握住，輕輕朝他點點頭。鐘離暉卻已經(jīng)頭也不回的大踏步離開了。

    手指輕輕摸著竹簡上的刻紋，也去心中明白，這是鐘離暉不想讓人知道他們走得近，故而趁人不備時傳遞過來的消息。

    上了馬車，衛(wèi)蘇才借著馬車上微弱的光亮看了起來，上面只寫著讓他三日后前去南街的安和館舍一唔。

    衛(wèi)蘇若有所思，鐘離暉在眾人面前并沒有做出他們相識的態(tài)度，這定是有他自己的考量。之前鐘離暉悄悄提醒他小心公子懷這人，他就知道鐘離暉不是不念舊情之人。現(xiàn)在有了這信，足以說明問題。

    衛(wèi)蘇只需要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鐘離暉的想法和處境來。鐘離暉在婁國一開始就得罪了公子懷，因為濰水之戰(zhàn)中，只有突然冒出來的鐘離暉名聲大噪，而同樣領兵做戰(zhàn)的公子懷卻儼然成了陪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