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的夜 第30節(jié)
周濂月問她:“困了?” 南笳打呵欠,卻還是趴在那兒沒動,“不困了。還要打么?” “不打了。走吧,休息去?!?/br> 南笳坐起身,因為熱,皮膚整個微微泛紅,臉頰上更是被手臂壓出一道紅痕。 她往牌桌上看一眼,籌碼比她睡的那會兒還多,周濂月又贏了不少。 周濂月問她:“要不要?要就兌了?!?/br> “不要?!彼Γ斑€是留給正運吧?!?/br> 周濂月跟屈明城打了聲招呼,就帶南笳走了。 回去還是他自己開車。 深夜路上幾乎沒什么車,世界安靜得好像就剩下他們兩人。 周濂月出聲:“你以前過年怎么過的?!?/br> “回家陪我爸,給親戚拜拜年,打打牌……好像沒什么特殊的?!?/br> “陪你爸?就你們兩個人?” “嗯。我媽去世了?!?/br> 周濂月轉頭看她,頓了下,“什么時候的事?!?/br> “我大二那年?!薄捌甙四炅??!?/br> “嗯?!蹦象蘸孟袷潜粴夥沾偈怪乱庾R就說道,“好像也沒聽周浠提到過你們父母?!?/br> 她說出口即怔了下,“抱歉。我沒那個意思。” 意外周濂月沒說什么,只淡淡道:“他們都不在了。” 一時都無人說話。 過了一會兒,南笳才出聲:“車上有水么?” “后備廂有?!?/br> 周濂月將車靠邊停下了,下車繞到后面去。南笳往外看了眼,路邊一排白楊,樹后便是農田和寥寥的幾處房屋,燈火遠成一個點兒。 她也就開門下了車,從包里拿出煙和打火機。 周濂月拿了瓶水過來,她接過擰開喝了一口,對他說:“等我抽支煙。” 周濂月沒說話,靠車身站著。 南笳手指夾著煙,仰頭呼吸新鮮空氣,頓了下,問:“那是星星么?!?/br> “哪兒?” 她走到他身邊去,仰頭,抬手指給他看。 周濂月沒看天上,在看她。 她覺察到了,轉頭。 周濂月捉住她的手臂,猛地一拽,一把便將她推得后背抵在車身上,手指捧著她頸側皮膚,頓一下,低頭咬住她的唇。 好像是理所當然的發(fā)展。 他們回到車上。車里暖氣沒開起來,但一會兒溫度就足夠高,熱得出一身汗。 并不是完全的無人荒野,偶爾也有車經過,近光燈一閃而過。南笳下意識將臉埋在他頸間,聽見他輕聲地笑。 他故意要去開窗,她嚇得一把捉住他的手。他反將她的手按在玻璃窗上,然后,更惡意地。 結束后,南笳打開窗,讓新鮮空氣進來。 她趴在車窗上,聽見身后周濂月滑打火機的聲音。 她低聲說:“真的有星星。” 周濂月順著瞥了一眼。 “看見了嗎?” 周濂月緩緩地吐出一口煙,其實沒有,但奇怪的好像是哄她的心情,“看見了?!?/br> 第20章 (好好謝我) 周濂月將南笳送回家,自己開回酒店。路上接到屈明城的電話,說服務員打掃的時候在桌子底下發(fā)現一條手鏈,問他是不是南笳落下的。 屈明城往微信上發(fā)了照片,周濂月看一眼,黑色皮質的手繩,串三個黃金的小掛飾。 周濂月:“是她的。幫忙收著吧?!?/br> 屈明城說:“回頭我找個人給你捎過去?!?/br> 他笑了聲,又忍不住要開周濂月的玩笑,“老周,我覺得你今兒很不一樣,脾氣好得都不太像你?!?/br> 周濂月知道屈明城憋不出什么好屁,沒搭理他。 掛了電話,車廂里陷入一片寂靜。 脾氣好嗎? 他倒沒覺得。 不過是因為上回把話說得重了,傷了她的自尊,最后浴缸里她那溺水一樣的眼神叫他覺得,他要她來解悶子的,把人搞得這么慘,其實也沒必要。 況且他挺討厭她那種強顏歡笑的表情,有點兒太自以為演技高超。 今晚原是打算就跟她吃個飯,聽說她沒安排,回去也就一個人待在出租屋里。 就動念又把她帶上了。 她的表現他很喜歡,沒有刻意要跟誰套近乎,或是刻意要表現自己的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真正無所圖、無所謂才會這樣。 她是有傲氣在的,不會真心逢迎權貴,做什么都有些勁勁兒的意思。 這也是她有趣的地方。 到了酒店,周濂月先把衣服換了,剛在車上被弄得有點臟。 手機提示來了條微信,是南笳發(fā)來的:我好像弄丟了浠浠送我的手鏈,可不可以幫我看下,是不是落你車上了。 周濂月回:沒在我車上。 南笳:啊……直接道歉的話,浠浠會生氣嗎? 周濂月:會。 這條發(fā)過去之后,南笳好半晌沒動靜。 周濂月不逗她了,回了句:在我這兒?;仡^給你。 南笳終于又回復:謝了。 周濂月沒再說什么,丟了手機去洗澡。 —— 南笳趕早往解文山那兒去了一趟,拜年,順便把南仲理給他準備的一點禮品送去。 店內,解文山穿著他那件常穿的開襟線衫,坐在柜臺后而,手里拿著一柄放大鏡,正在翻一本相簿?,F在年輕人都用手機相冊,相簿這東西已然像是老古董。 南笳放了東西,湊過去看,“您在看誰的照片呢?”“昨天去給老同學拜年,聊到念書時候的事。有點懷念,想把老照片找出來看看?!?/br> 他正在看的是一張大學的畢業(yè)照,很有年頭的照片,泛黃磨損,幾分模糊,集體照人都小小的一個,難怪要拿放大鏡。 南笳掃一眼,從第三排里點出個人,“這是不是您?” 解文山笑說:“認得出來?” “樣子沒大變啊。您年輕時候好帥啊——這么寶貝的東西,怎么以前不給我瞧瞧?!?/br> 解文山笑了笑,“因為一旦開始追憶往事,就覺得自己開始老了?!?/br> “您才六十多歲,正值壯年好吧?!?/br> 研究完這張畢業(yè)照,解文山往后翻了一頁,卻一下頓住。 南笳瞥一眼,脫口而出:“我在周濂月那兒見過這張照片……” 南笳陡然收聲。 糟了。 解文山驀地轉頭看她:“哪兒?他家里?” “……嗯?!?/br> “你怎么會去他家?” 解文山倒不是質問語氣,只是單純疑惑。 南笳只能硬著頭皮編瞎話:“周濂月meimei來我們話劇團看過演出,我跟她認識了,一來二去熟起來,圣誕的時候,她請我去家里吃飯。碰巧看見了?!?/br> 她不知道解文山會不會信。 所幸解文山沒針對這個問題再說什么,而是問,“他家那張,跟這張是一模一樣的?” “姿勢稍微有點不同,但衣服是一樣的。”長發(fā),白裙子,波點發(fā)箍,雖然只看了一眼,但她記得很清,因為周濂月的五官和照片里的女人很肖像。 “那你知道這是誰了?” “周濂月的mama?” 解文山點了點頭。 “所以……” “她是我的初戀。” 南笳愣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