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濃情 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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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按數(shù)字的手一停,露出不解的探尋目光。 許意濃眼眶漸漸泛紅,聲音還帶著一絲哽咽,“jiejie,都說家丑不可外揚,不瞞你說,我跟我老公早就離婚了?!痹挼酱颂帲室庋銎痤^像是倔強得不讓眼淚掉下來,還深呼了一口氣,“可是奶奶待我這個孫媳婦好,把我當(dāng)親孫女,我也把她當(dāng)親奶奶,那個家只有奶奶真心待我,我很他好幾次吵架看在奶奶的面上我都忍了,可再忍還是過不下去了,最后走到離婚這一步,他心也是狠,讓我凈身出戶,凈身出戶啊?!彼曇衾飵е豢|顫音。 都是女人,護士聽得心也跟著揪了起來,心想這什么男人,這么漂亮的老婆心怎么那么狠吶? 許意濃捂著胸口繼續(xù)“賣慘”,情緒說來就來,她抬手又作勢抹抹眼眶,“以前受的那些委屈既然離婚了也就算了,可他,可他不讓我見奶奶。你是不知道,我問了多少親戚朋友才知道奶奶被安置到了這兒,找得我都快絕望了?!鼻榫w上來了,她雙手指尖往前臺上一扒,泫然欲泣,“jiejie,你看我大老遠來一趟,就讓進去看看老人盡個孝吧,我不會耽誤太久,看看她就走,好嗎?”她那雙靈動的眼里蓄著晶瑩,只要眨一下就會滾落下來,可謂楚楚可憐。 人心畢竟是rou長的,這一出還真讓那護士動容了,再從她的外貌穿著打扮上怎么看都覺得她是個體面人,不到萬不得已應(yīng)該不會走到這一步,也就把規(guī)矩作罷了。 她手揚了揚,“好好好,行了行了,進吧進吧,注意時間啊?!?/br> 許意濃眼底一亮,應(yīng)允,“好的,謝謝jiejie?!?/br> “唉,快去吧?!?/br> 許意濃按照昨天的路徑摸進奶奶所在的房間,奶奶正在睡覺。 她輕手輕腳靠過去沒有吵醒她,把她被子掖到頸下蓋嚴(yán)實,確保密不透風(fēng),而后才坐在床沿凝視著奶奶的睡顏。 奶奶睡得很熟,她坐了很久一直不忍打擾,只在走之前她俯身靠在奶奶頭旁,舉起手機自拍了一張跟奶奶的合照,然后撫了撫奶奶的手低喃說了句,“奶奶,對不起?!?/br> …… 獨自走出老人房的時候,她看到走廊里掛著的公示白板上記錄著幾行數(shù)據(jù)。 第一行:本區(qū)本周健康老人45人 第二行:本區(qū)本周病痛老人10人 第三行:本區(qū)本周去世老人3人 看到最后一行許意濃的心中驟然荒涼一片,密密麻麻的痛感紛至沓來,她手攥緊,長長的指甲嵌得掌心生疼。 因為她覺得自己透過這短短的三行已經(jīng)看到了奶奶的往后余生。 手機乍然震動,她低頭一看是于崢打來的,最后朝奶奶的病床望了一眼,她還在沉睡。 無力與挫敗感籠罩著全身,如同被人扼住了嗓子,卻無可奈何,她狠了狠心,緊握著手機終是離去了。 “出去了?”離房間遠了些她才接起電話。 “嗯?!贝丝淘S意濃心情沉重,沒什么別的心思,只想應(yīng)付完他趕緊掛斷。 “下午這邊就沒什么特別的事了,如果你昨天沒休息好可以不用來了,直接回酒店吧,等晚上其他組員來再一起聚個餐?!庇趰樀共皇谴咚毓镜?。 “不用,明天全組參加峰會,我還有幾個bom流程沒審批,不及時處理好會影響試制業(yè)務(wù)?!辈贿^許意濃斷然拒絕。 這讓于崢也有些意外,其他拋開暫不談,她的工作態(tài)度于崢倒是挺欣賞的。 他說,“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在這兒等你?!?/br> “好的于總?!?/br> 掛了電話她已走回前臺,那護士看她出來,這會兒看起來比先前剛來的時候和顏悅色多了,還主動問她,“走了???” 許意濃點點頭說了句,“嗯,謝謝?!?/br> “沒事?!?/br> 但她走出幾步又折返,做出欲言又止?fàn)?,“jiejie,我今天來的事,你千萬別……” 那護士一副心里有數(shù)樣,“我懂,我懂,肯定一字不提,你放心吧。” 目的達到,許意濃這才真的轉(zhuǎn)身離去。 # 這一天過得很忙碌也渾噩,組員們晚上都抵達了h市,許意濃卻以有事為由缺席了聚餐,其實就是想自己靜靜不想被鬧騰。 她回到酒店,昨日的蛋糕原封不動地躺在原位,只是過了一夜一天,它早就失去了昨日鮮嫩的模樣,她也沒去檢查那冰箱有沒有修好,好與不好,這蛋糕都壞了。 其實很多東西都是這樣,即使能擁有,卻終究短暫,注定是留不住的。 她疲憊地把外套脫掉扔在了太妃椅上,換上浴袍又卸妝洗了臉,隨手從茶食臺拆了一盒泡面準(zhǔn)備對付一下今天的晚飯,燒水的功夫她拿起了煙和打火機,此時房門鈴被人按響。 是她回來時候在前臺叫的打掃衛(wèi)生阿姨,早上出去的匆忙,她休息勿擾的燈忘了關(guān)掉,酒店白天沒給她打掃房間。 阿姨一進來看到她桌上的煙灰缸那么多煙頭,再看她嘴里還銜著煙,忍不住說,“姑娘,你還年輕,抽太多煙對身體不好?!?/br> 許意濃聞言看過去,以為是阿姨嫌煙味沖,立刻將剛點著的煙按滅在煙灰缸里。 “不好意思啊阿姨,熏著你了。”她忙去開窗戶通風(fēng)。 阿姨邊擦拭桌子邊說沒事,又問,“你們這些小年輕,是不是在大城市工作壓力太大了???需要抽煙喝酒來解壓?其實還有很多方式的嘛,去唱唱歌啊,旅旅游啊,還有談?wù)剳賽勐??!?/br> 風(fēng)從外面淌進,吹得許意濃發(fā)絲飄動,她捋捋頭發(fā),只笑笑,“是啊,但每個人解壓的方式不同吧。” 阿姨不再多言,悶頭繼續(xù)做事,看到桌上那殘剩的蛋糕她順手一端。 許意濃以為她就要扔了,下意識張口阻止,“阿姨!那個不要扔!” 阿姨擦好桌子一邊把蛋糕放下又去擦拭另一邊,“我是把它挪開一點好擦桌子,顧客沒說不要的東西我們是不會自作主張扔的,放心好了?!?/br> 許意濃唇瓣微啟,為自己剛才過激的行為失神,最后無聲點點頭。 阿姨也不忘提醒她,“不過這蛋糕我看已經(jīng)不新鮮了,你還是不要吃了,別吃壞了肚子不值當(dāng)?!?/br> 許意濃嗯了一聲,環(huán)臂靠在落地窗前望著外面的長夜燈火。 突然房門被敲了敲,許意濃一看,大開著的房門口除了阿姨放置的保潔推車,還多了一個于崢。 “于總?”許意濃以為他有事,立刻把外套重新套上裹嚴(yán)實后才走過去,“你們吃飯結(jié)束了嗎?” 她已經(jīng)卸了妝,這還是于崢第一回 看到她素顏的樣子,跟平日里的濃妝完全不同的感覺,少了幾分高冷多了幾分減齡的學(xué)生氣,好像看上去更容易親近了,而從他的角度還能看到她身后茶幾上放著的一盒拆過的泡面。 他收回視線微微挑眉,“不跟我們一起吃飯,卻一個人窩在房間里吃泡面?” 許意濃被當(dāng)場抓包,訕訕道,“剛剛確實有點事?!币娝矝]揪著不放便打岔,“您找我有事?” “也沒什么事?!彼逶陲L(fēng)衣中的手抽出,遞過來一板創(chuàng)可貼,“我看你昨天走路不是很舒服,今天還沒換鞋,應(yīng)該是只帶了一雙高跟鞋,我想,明天峰會你應(yīng)該會需要這個。” 沒想到他這么細(xì)心注意到這些,許意濃不好意思的同時也有些猶豫。 于崢有所洞悉,朗朗一笑,“剛吃完飯跟他們一起經(jīng)過一家便利店,你們小左說要買木糖醇,我也順便進去買了酸奶消消食,沒讓找零就拿了這個?!卑褨|西往她面前更近一送,“拿著吧,明天站比坐的時間多,既然帶你們來,我就要關(guān)照好你們每個人。” 許意濃到底還是伸手接了,“謝謝于總?!?/br> “不客氣?!彼帐?,“早點休息,明天見?!?/br> “明天見?!?/br> 許意濃站在門口目送他回房,正好阿姨也把房間打掃完了,她一轉(zhuǎn)身對上阿姨的笑,“我這邊打掃好了。” 那笑容里包含了一種難以言明的曖昧,許意濃一目了然,心里卻也很不舒服。 但她也不能多說什么,只能說,“麻煩您了?!眰?cè)側(cè)身讓她出去了。 門關(guān)上,她的世界又重回清凈。 于崢既是領(lǐng)導(dǎo)也是個男人,連剛剛根本不了解他們的陌生人都會因為他晚上的造訪產(chǎn)生誤會,更何況若被同事們撞見了會有什么看法,而且他離過婚就是單身,她可不想有什么閑言碎語傳出來。 注視著手中的那板創(chuàng)可貼,她覺得自己以后跟于崢還是保持些距離比較好。 # 翌日,汽車峰會如期而至,各大汽車品牌齊聚一堂,場面十分盛大,也來了不少該領(lǐng)域的國內(nèi)外專家。 峰會還沒開幕前是參加者自由交流時間,很多人會趁著這段時間抓住一切機遇去拜訪,高談闊論,仿佛處處都透著機遇。 許意濃今天身著一套白色的maxmara的連體褲,外搭同色系的edition女式西裝,既顯腿長又顯干練,十分惹眼。 他們進場沒多久組里人就說要去上廁所散開了,許意濃本想趁著還沒正式開始自己到處走走看看,誰知剛起這念頭,于崢一個回眸看了過來,“人多,跟緊了?!?/br> 她其實挺想說:大哥,我在日本的時候這種級別的大型峰應(yīng)該不比你參加的少,一個大活人還會丟了不成? 所以明人不說暗話,她想跟他打個招呼就單獨行動,“于總,我……” “于總!”誰知剛開口就被對面來的一行人打斷。 “……”好吧,她硬生生把話憋了回去。 男人們這一來二去的寒暄就沒完沒了了,沒幾個來回的交談是不會隨便結(jié)束的。 許意濃安靜地站在于崢斜后方,領(lǐng)導(dǎo)在做交談時她只能像個女陪同一樣耐心傾聽,雖然腳跟已經(jīng)貼了創(chuàng)可貼卻也耐不住長時間的站立,為了讓腳稍微舒服些,她時不時地得調(diào)整站姿。 于崢在交談的過程中會稍稍用余光掃一眼周邊,瞥到她不時晃動的身影便適度調(diào)整了節(jié)奏,縮短了話題,提前好幾分鐘結(jié)束了這場交談。 正事談完那些人才注意到于崢身旁站著個美女。 “這位是?” 于崢便介紹,“我們部門新來的bom主管工程師許意濃,也是我們公司很有潛力的海歸新人,她的老東家是日本tx?!?/br> 一聽到tx,所有人眼底微微一亮,開始有意無意地跟她有所交流起來并了解她的履歷。 “tx旗下公司眾多,不知許工之前是就職于哪家?” “我之前是在日本總部研究院工作?!痹S意濃微笑作答努力給他們留下印象,同時也順勢禮貌地給他們遞上自己的名片,這樣引得大家開始互相交換名片,她都一一收好穩(wěn)妥放置在包中。 現(xiàn)在看起來這只是一場普通的社交,說不定哪天大家就會從陌生人變成合作伙伴甚至同事,不管什么時候人總要留一手,是機會興許也是后路,她也沒打算一輩子待在一個公司,有備無患總沒錯。 這里交友時間剛接近尾聲,那里廣播開始宣布峰會即將開始,請大家有序進場,按號入座。 大家便說說笑笑地一起進到主會場。 許意濃跟著于崢來到他們公司的座位區(qū),在中后段位位置,她目測了一下到前臺的距離,大概就是演唱會的內(nèi)場后區(qū)的位置吧,前區(qū)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安排合資品牌的大佬們坐了,她斂眸,光從座位安排就能看出國產(chǎn)車的地位了。 她一邊走一邊核對座位號,一看于崢位置就在她旁邊,她故意提前停下坐在了其他組員的位置上,跟他隔開兩個人的距離,于崢注意到了,但只看了她一眼,隨后安靜入座。 不一會兒左暢他們來了,被許意濃占了座的男孩以為是她坐錯了,還把自己的電子號亮給她看,他害羞地?fù)蠐项^,“意濃姐,你是不是坐錯了?這個好像是我的位置?!?/br> 許意濃看了他手機一眼,可是裝得一把好蒜,“?。窟@是你位置???”再往原位置看看,一臉抱歉道,“哎呀我坐錯了,但我穿著高跟鞋腳疼,兩個位置就不挪了吧,要不你就坐我那位置唄,這又不是在電影院,而且我們是內(nèi)部調(diào)劑,不會有人說什么的。” 男孩本來是想跟組里其男孩坐一起,一會兒峰會演講開始可以戴上一只耳機偷偷一起打游戲,他媽的坐于崢旁邊他還怎么打?借他幾個膽他都不敢找死啊??稍S意濃都這么說了他也不能不讓啊,只得哭喪著臉跟個小媳婦一樣,畏手畏腳地坐到于崢身旁當(dāng)個乖寶寶。 人陸陸續(xù)續(xù)進場后,主場館內(nèi)放眼望去黑壓壓的都是人頭。 不久峰會開始,開幕式后就是演講,果然不管哪個國家,這種峰會都是大同小異,基本流程都是知名的幾個公司派個什么o上去演講,ceo,cto,coo各種o,反正尾巴都帶個o字就對了,能瞬間把逼格提升到一個檔次,完了下面人就鼓掌鼓掌再鼓掌,而演講的內(nèi)容呢也是換湯不換藥,反正許意濃是沒聽出什么有特色新意的來,聽到后面她都有些犯困,開始打起了瞌睡。 直到主持人突然來了一句,“現(xiàn)在有請一唯信息技術(shù)股份有限公司的汽車行業(yè)技術(shù)顧問,王驍歧先生上臺演講,有請?!?/br> 掌聲四下而起,響得許意濃困意全無,她抬眼往前面望去。 只見王驍歧從第二排的位置起身,一襲黑色正裝下是平整的襯衫和領(lǐng)帶,襯著他的身影清俊筆挺,一雙長腿邁著步,邊走邊順勢單手扣上腹間的那粒西裝扣,寥寥走上講臺后他從主持人手中接過話筒,再走到講臺中央停駐,從容且穩(wěn)重,一套動作宛如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左暢仿佛是在許意濃耳邊低呼,帶著如癡如醉的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