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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陽怔怔地伸手去擦,一手的鮮紅。 而他身前的少女,已然闔上了雙眼。如同一朵花從枝頭落下,她也從馬上跌落,摔進了泥土里。 …… 畫面再一轉(zhuǎn),這一次,記憶中的自己不知過了幾輪春夏秋冬,分明還是少年的模樣,卻已經(jīng)沒有了少年時的意氣風發(fā),面色沉郁而蒼老。 畫面中,自己死死攥著一張皺巴巴的信紙。 那信紙上,詳細記敘著杜家慘案的原由,原來竟是另有隱情。 原來并非是杜家叛國投敵,而是先皇忌憚其功高震主,刻意誣陷。 這事早已經(jīng)被昭告天下,而他作為事件里的重要人物,作為杜阮死亡的推手之一,竟然直到最后才得知真相…… 愚蠢至極。 不知不覺間,穆陽的臉上已經(jīng)是一片冰涼。 不是記憶中的鮮紅,卻是滿臉的淚水。 但從那一刻開始,少女的鮮血如同洗不掉的印記,永永遠遠地烙印在了他的臉上。 記憶中的穆陽淚流滿面,現(xiàn)實中的穆陽捂著頭,分不清楚那段記憶到底是什么。 那太真實,真實得如同他親身經(jīng)歷過一般…… 記憶與現(xiàn)實開始混淆,最后的最后,如同記憶中那般,他倒在地上,朝著少女離開的方向絕望地伸出了手。 他再一次害了她。 第8章 一朵小白花在月光下?lián)u曳著…… 龍凌逃出相國寺,往后回望。 不知道為何,他身后沒有追兵追上來,但現(xiàn)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 龍凌竭力穩(wěn)定住自己顫抖的手,他輕輕將懷里的杜阮松開了些,只見少女半闔著眼,蒼白的唇角滿是鮮血。 他正要查看杜阮的傷勢,忽然,一雙冰冷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杜阮微微睜開眼,但她的力氣不足以維持這個動作,很快又閉上了。她的手也輕飄飄的,沒有絲毫力氣,與其說是攥著龍凌的手,不如說是搭在上面。 杜阮氣若游絲地道:“別?!?,先離開……” “沒有人追上來?!饼埩枰幻姘矒崴?,一面急切地拉開她的衣襟想要查看傷勢,“小姐,您怎么樣了?” 杜阮將手放在胸前,捂著衣襟不讓龍凌停下,她沒什么力氣,但龍凌不敢強行動她,生怕牽扯到傷口。 她的聲音也很輕,但她堅持道:“沒事,先走……快走!” 嘶啞的嗓音發(fā)聲時牽扯到了傷口,杜阮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龍凌拗不過她,只好重新抱起杜阮,使出輕功一路往山下狂奔。 杜阮幾乎是蜷縮在他的懷里,像只落水的小貓一樣。她閉著眼,一手放在胸前,另一只手攥緊了龍凌的衣服。 “我沒事……”她將懷里的東西掏出來,慢慢地對龍凌道,“是這個玉佩幫我擋住了……” 那是一枚如意形狀的玉佩,已經(jīng)碎得只能勉強看出原來的那個模樣,殘存的碎片卻在夕陽下閃著溫潤的脂白色的光芒。 “別擔心……” 杜阮說著說著,所以便漸漸小了下去,龍凌分不清楚那是因為他耳旁呼嘯的風聲還是因為杜阮體力不支,但他害怕杜阮就這樣睡過去,便出聲道: “……這玉佩怎么以往從沒有見小姐戴過?” 杜阮輕輕地笑了,她胸腔貼著龍凌的手臂,震動將細微的笑聲傳進了龍凌的耳朵里。 “你當然沒有見過……”杜阮說。 因為這是杜阮從現(xiàn)代帶來的玉佩,她第一次穿越來時,手里便攥著這玉佩。此后數(shù)年里,她顛沛流離,幾度出生入死,這玉佩卻是毫發(fā)無損。 上一世,杜阮也懷疑過這玉佩與自己的穿越有關(guān),但她無論如何研究,玉佩都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異常之處,好似只是個最普通的玉如意罷了。 但普通的玉佩怎么會如此堅固?無論杜阮拿刀劍砍還是拿斧頭砸,甚至將它丟進河里,第二天,玉佩都會出現(xiàn),掛在她的腰間。 但在杜阮重生回來的那一天,玉佩碎了。 碎成兩瓣,卻還藏在她的衣襟里。 直到剛剛,在穆陽一箭射來的那一刻,杜阮清晰地聽到了清脆的玉器破碎的聲音,這堅不可摧的奇怪玉佩,在為她擋下致命一擊之后,又莫名其妙地碎成了齏粉。 只是那玉佩雖然擋住了箭矢,隨箭矢而來的力道卻不減分毫,震得她喉頭腥甜,當場便咳嗆著噴出一口血來。 那疼痛仿佛有余韻,直到現(xiàn)在都還未散去,杜阮本就體弱,又受了這一下,只覺得眼前發(fā)黑,這才一直闔著眼。 龍凌又說了什么,但杜阮已經(jīng)聽不清楚了。 她渾身都在痛,冷汗猶如瀑布一般打濕了衣衫,夜風一吹,更是難受至極。 仿佛有一個所以在她耳邊說:睡吧,睡吧,睡過去就不會疼了。 于是杜阮沒有掙扎,她閉上眼,徹底沉入了黑暗之中。 她這一閉眼,渾身力氣都松掉了,整個人仿佛沒有骨頭一般軟軟地靠在龍凌的懷里。 龍凌停住了腳步,往日里冷心冷情的暗衛(wèi)如今足足深吸了好幾口氣,幾乎是鼓足了勇氣,才敢顫抖著伸出手,放在杜阮的頸間。 龍凌感覺到手下有一陣突突跳動的脈搏,只是很微弱。 “小姐?……小姐?” 杜阮沒有睜開眼,只有無聲的脈搏回答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