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與嬌嬌 第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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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宮圖,你收好,誰也不能給。” “你也不能?” “調(diào)皮,”周謖抬手勾女子鼻尖,仍是鄭重道,“等兒子大了,若他是個懂事的,再傳給他。” 這才像個當(dāng)?shù)?,周窈眼里露出滿意的神色,隨即忍不住驚奇地問:“你就不想知道地宮里有沒有寶藏?” 歷朝歷代各皇帝最愛的就是建皇陵,身后住的屋子比生前還要氣派講究,這種保命用的地下城亦不惶多讓,周窈一路找來,可是發(fā)現(xiàn)了不少寶貝,當(dāng)時就在想,如何帶出去呢。 “若我說想呢,你就告訴我了?!?/br> 國庫并不豐,又有一場惡仗要打,深冬將至,光是輜重糧草,就有夠籌了。 周謖不是打過地宮的主意,卻不想他的枕邊人居然與地宮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更何況,地宮圖要是泄露,天子的住處將變成最不安全的地方,就為這個,周謖也要確定一下,是否只有小婦一人進(jìn)來,沒被人跟蹤。 “我可沒那么蠢,進(jìn)地道前,我還特意用棉套子把靴套上,就是怕留下痕跡,被人發(fā)現(xiàn)。不過我在經(jīng)過一道墻時,有聽到那邊人在講話,不過那條路是死路,好像墻內(nèi)灌了水銀,好像還有別的東西,我聽到有人慘叫聲,到后面就沒聲了,不曉得是返回,還是沒了命?!?/br> “對了,你多派些人守住城隍廟,就說里頭鬧了人命,有厲鬼作祟,這條路是通的,可不能被不懷好意的人找到了?!?/br> “你倒是會找理由?!睆堥_即來,還確實能嚇退不少人。 “這些朕會派人去辦,還有一樁---” “你要出征了?!敝荞簶O為平靜地替男人把話說完。 周謖亦是靜靜看著她,好一會才問:“你是何時進(jìn)到我屋內(nèi)的?” 周窈眨眨眼:“在皇上摔東西前。” 周謖呵一聲冷笑:“你就看著朕摔的都是真金白銀,卻不制止?” “不,是聽,我也被嚇到了,要是出來,被皇上一并摔了,那我多可憐?!?/br> 這婦人,周謖閉眼,又睜開,已無力再說什么。 “皇上不氣啊,妾這不是獻(xiàn)寶來了?!敝荞簩W(xué)著戲文里魅惑主上的侍女,柔軟的胳膊攀上男人脖頸,一雙媚眼多情似水,賣起風(fēng)情來倒是悟性極高,無師自通。 “朕要出征了,你就這么高興?”別家的婦人哪個不是哭哭啼啼,仿佛生離死別,恨不能以身替夫,唯獨面前這個,偏就不一樣。 “我說不可,你就不去了?”周窈反問。 周謖沉默以對,周窈像是摸透了他的脾氣,一副很懂的樣子:“你看,我就是學(xué)那些怨婦一哭二鬧三上吊,你也不會改變主意,我又何必費那個神?!?/br> “你要是愿意費那個神,我也不是不能改主意?!蹦腥擞质且挥浻崎L的冷笑。 “當(dāng)真?”周窈認(rèn)真地問,眉頭皺起,好似真的在想怎么鬧了。 周謖又是一瞬的默然,輕嘆道:“為了小饅頭,這一仗也是要打的?!?/br> 幽州位于南北交界,不管北上,還是南下,必經(jīng)此,一旦戎狄攻入,后果不堪設(shè)想。 不必男人仔細(xì)為周窈分析利弊,周窈這些日子也聽了不少,學(xué)到了不少,哪里能不明白。 然而,上戰(zhàn)場,那就是九死一生,即便僥幸活著回來,也未必就是全須全尾。 周窈依稀記得住在街對面一個斷了雙腿的大叔,就是從戰(zhàn)場下活著回來的,命保住了,人也差不多廢了,朝廷的安撫金一級級發(fā)下來所剩無幾,主要靠著街坊的接濟(jì)度日,那日子,要多落魄有多落魄。 那時候,周窈還與周謖說過這事,周謖親自去見了那人,回來后又是獨自悶在房里,茶飯不思。 周窈以為男人心重,同情心泛濫,現(xiàn)如今才懂了,他更多的怕是自責(zé)。 這座扛在他肩上的江山,并沒有他以為的那么繁榮錦繡,反倒諸多問題,一點點地顯現(xiàn)。 “我不攔你,也不要你牽掛,你去做你該做的,我和小饅頭,在家里等你回來?!?/br> 有遺憾,那就去彌補(bǔ),什么都不做,只空想,遺憾只會越積越多。 明明只是個鄉(xiāng)野長大的小婦,論才學(xué)見識,遠(yuǎn)不如高門大戶的小姐,可正是這樣的女子,不經(jīng)意的幾句話就說到了他心里,讓他既遺憾又慶幸。 遺憾的是,為何不能早些出宮,早些遇見她。 慶幸的也是,他終是出了宮,終是遇見了她。 “我這一生,坐擁所有,但唯獨遇見你,才叫真正的幸。” 就怕這種含而不露的rou麻話,明明沒有一句溢美的詞,但拼湊到一起,就是讓人打從心底地酥軟。 周窈一直以為自己耳根子不夠軟,不會輕易感動,可唯獨面前的男人,時不時幾句感動的話,她就信以為真了。 “等你回來,再說這些,我就信了?!?/br> 回不來,叫她抱著這些話空等,最壞了。 除了懷孕期間,不受控制地落淚,周窈很少哭,可男人總有辦法惹得她眼眶微潤,扭過身子,不讓他抱。 “我又不是上陣殺敵,只是在后面監(jiān)軍,無事的?!?/br> 周窈捂住他的嘴:“不許說這些,越說越不靈,反正你聽好了,就算不會再有別人,我也有自己的日子要過,不會等你太久的?!?/br> 他的江山里也有她,她不能攔,但久別即是離,她且數(shù)著日子,等到數(shù)不動了,自然就散了。 她要他記著,不能散,要好好的。 第79章 . 賣蠢 穩(wěn)重點,別慌 聽聞皇帝要親征, 最激動的當(dāng)屬養(yǎng)病中的太后,陡然得知,一口腥痰堵在喉頭,險些暈厥了過去。 是以, 周謖叫上男人, 高媖, 拉上不大愿意的周窈,錯開時間分別來到長春宮, 幾人聚在太后寢殿內(nèi),真真正正地全員聚首。 兩兄弟頭一回出現(xiàn)在周窈面前,不仔細(xì)看, 確實分辨不出,但二人站在一塊,還是有區(qū)別的。 周謖略高,男人稍白,周謖習(xí)武勤快, 體格也更為精壯, 猿臂蜂腰, 身形挺闊,一對比, 男人就顯得單薄了些。 當(dāng)然, 也沒人敢這么近距離地直視帝顏,除了屋里三個女人。 周窈不自覺地扭頭看了眼皇后,皇后有她的矜驕,即便按耐不住,也只是迅速地在二人身上轉(zhuǎn)過一圈,目光收回后, 又忍不住地再瞥一眼。 到底是不一樣的。 像的只是皮囊,骨相卻截然不同。 太后半靠在床頭,枕著高枕,卻做不到無憂,原以為再也不會有這一日,卻不想有生之年,還能看到兩個孩子安然無恙地同時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 不是夢,太后掐著自己發(fā)疼的掌心,眼圈亦是紅了又紅。 此刻,并不是團(tuán)聚的時候,歷經(jīng)種種變故,再說團(tuán)聚,未免淺薄。 周謖把人都叫來,開誠布公地談,也讓太后做個見證,該說的說清楚,該做的,也要做到。不然將來再算賬,就不會再容情了。 “朕此去邊關(guān),京中照應(yīng)不到,需你們幾人同心協(xié)力,守住這最重要的一關(guān),”周謖話語微頓,瞥向默不作聲的男人,“行軍打仗,后方補(bǔ)給是否及時,也是決定勝負(fù)的關(guān)鍵,朕不想朕的將士們餓著肚子,挨著凍上戰(zhàn)場,糧草,兵器,衣藥都要備妥,你這時候就給朕個準(zhǔn)話,能否做到?” 只有兩相對比,男人才強(qiáng)烈體會到自己與這位兄長在為帝上的差距,這樣的差距,讓他甚至覺得,不管如何努力,如何后起直追,都只能望其項背,暗自扼腕。 “我盡力?!?/br> “盡力的話,要你何用,隨便找個人都能盡力。”周謖不想打無準(zhǔn)備的仗,等上了戰(zhàn)場,缺這缺那,再想這般敲打已是不可能,他必須讓守在這里的人死死記住。 周謖表情談不上有多兇,語調(diào)更多的是沉厲,然而正是這股深沉的,不怒自威的厲色,比兇煞的表情更叫人忌憚。 男人一時怔忪,竟是半晌無言,而一旁的高媖實在看不過眼,出聲道:“這場仗,不是皇上一個人在打,關(guān)乎肖家,關(guān)乎國運(yùn),關(guān)乎天下蒼生, 誰也不能懈怠?!?/br> 周謖一眼看過皇后:“但愿柱國公一如皇后這般赤誠?!?/br> 這回討伐戎狄,周謖任命武威大將軍為主帥,率二十萬大軍先行,柱國公,長信侯各領(lǐng)八萬兵馬容后待命,作為后方補(bǔ)給與兵力支援,必要時可做奇兵突襲。 是以,柱國公身上的擔(dān)子不輕,一旦前方有難,他率軍馳援的速度也必須夠快。 太后捂著悶得慌的胸口,對高媖道:“皇后,這事兒,你務(wù)必上心,柱國公責(zé)任重大,不可掉以輕心?!?/br> “臣妾曉得?!?/br> 見皇后一副虛心聽訓(xùn)的樣子,太后點點頭,轉(zhuǎn)而又對周窈道:“你就搬來哀家這里,跟哀家做個伴?!?/br> 皇帝換了人,周窈留在后宮就不合適了,太后將她收到身邊,是提攜,也是盯梢?;屎筮@一樁糊涂官司已經(jīng)彌補(bǔ)不了,后來者,不能再亂。 周謖一走,周窈是不可能留在宮里的,她愿意,周謖也不可能放心。 于是,不必周窈想法子搪塞,周謖一口替她拒了。 “她不會留在宮里?!?/br> “她不在宮里,還能去哪里?!倍家呀?jīng)生了小皇子,怎么還這么野,隨心所欲,視宮規(guī)律例于無物。 若非皇帝三令五申,不許她將小皇子的存在說出來,更不準(zhǔn)派人去尋,否則母子關(guān)系徹底了斷,再無轉(zhuǎn)圜,太后幾次想要出口,但又生生忍住了。 “皇帝若有帶她行軍的念頭,還是趁早打住,須知女子在軍中,是為不吉,切莫因小失大。” “她自有去處。”周謖簡短的一句,不欲在這事上糾纏下去。 然而,高媖這時看著周窈道:“你是高家人,也是三叔唯一的血脈,不可能一輩子避著我們不見,父親已經(jīng)將你的事告知族里的長輩,等他們進(jìn)了京,再正式與你相認(rèn),入族譜,真正認(rèn)祖歸宗。” 這話聽起來既有情也有理,只要是個正常的人通常都不會拒絕,但周窈并不想,她要拜的要記住的只有生父,別的高家人,與她又有何干。 這回,不等周謖幫她推掉,周窈自己回道:“這事兒皇后已經(jīng)私下找我談過不止三遍,我也明確表示了不止三遍,我回來只為弄清真相,查明我生父的死因,別的不強(qiáng)求,維持現(xiàn)狀,對我們彼此都好?!?/br> 聽到這,太后望著皇后的神情又是一變,頗為復(fù)雜,倒是不知這兩個媳婦,誰更實在,更本份。 見皇后被孤立,久不吭聲的男人經(jīng)不住道:“皇后仁義,又重情,真心想認(rèn)回你這個meimei,你不愿意不領(lǐng)情也就算了,沒必要把關(guān)系弄得這么僵?!?/br> 話一出,換來的是周謖一聲極涼的笑。 “朕把江山托付給你,你捫心自問,你心里又有幾分領(lǐng)情?!?/br> 男人胸口一滯,張了張嘴又閉上,再也蹦不出一個字。 “好啦,你們就不能和和氣氣,好好說話,非要這般劍拔弩張是為何,你們是親兄弟,不是仇人?!?/br> 眼見兩個兒子針尖對麥芒,好不容易站在一塊卻這般不和,太后心里頭難受得緊,就算她錯了,就算她悔恨,到如今,已經(jīng)于事無補(bǔ)了。 “今日我所說的一切,你們記住了,往后,亦不會再有這樣的時候,唯有公事公辦?!?/br> 皇家沒多少溫情,這也是周謖最后的留情,亦是送給他們的機(jī)會,如果抓不住,那就只能怪他們不爭氣了。 清河縣。 周家大門連夜被敲開,周二妹煩躁不已地披上外衣,小跑著去開門。 門外立著一大一少兩個男人,老九揪住周卓衣襟,正要一拳揮過去,聽到嘎吱一聲,舉起的拳頭又落了回去,手按著男人撫平他領(lǐng)口處的褶皺。 “都是保家衛(wèi)國的兵士了,怎么還這么毛毛躁躁,穩(wěn)重點,別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