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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芙看著他與下人竊竊私語,便知自己先前的想法猜中了。 “你這里有酒嗎?” “喝酒嗎?” 兩人同時出聲,各自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以芙知道他從來不勝酒力,想借著烈酒的功效逼他說出一些話;而褚洲這兩年混在崔雄身邊做事,酒后雖然容易上臉,終究有所長進。 二人滿腹心事地試探著、揣測著。 這是一場酒宴,更是一場博弈。 …… 月上枝頭,蟲鳴啾啾。兩人手執(zhí)一雙龍鳳青玉觴,碰壁。寬大的袖袍纏繞在一起,落在青苔斑駁的墻面,一起一落,聚攏又漾開。 褚洲面嫩,雙靨已經(jīng)酡紅。側(cè)臉的一縷青絲無意含入紅唇中,被他不耐煩地撥開,濕潤地搭在肩頭。他無力地趴在案幾上。 “褚洲?” 以芙本意是想從他嘴里套話,并不想他就這么睡了過去。她戳戳他的肩膀,恍覺酒杯成了四只,郎君成了兩個,“我應該叫你什么好呢,是褚洲呢吳銘呢還是秦洲?” 她的手指一下子被握住了。 “秦洲。” 以芙愣愣,想抽回手卻沒成功,他的力氣太大了。她看到他咧咧嘴,自嘲又落寞地道了一句,“褚洲不好,吳銘聽著太難過了?!?/br> 大概是烈酒催腸,他的眼睛里布著一層水光。以芙眼睛看著他,慢吞吞地捂上心口的位置,“那我以后叫你秦洲。” “我不喜歡你叫我秦洲。” 她迷茫地看著他,好像有點委屈的樣子。 “叫我臨君吧。” 她便乖乖地,“臨君?!?/br> 褚洲慢慢地支起腦袋,歪頭看著她。 以芙也歪歪頭,“你現(xiàn)在喝醉了嗎?” 褚洲不知道他自己醉沒醉,不過她明顯是醉了。 第76章 旸 日出于旸,是謂晨明 月懸西枝, 如薄紗的霧氣在兩人的酒杯中縈繞。以芙撐頭看著他,看郎君往口中塞了一塊冰,又緩緩吞下一口酒液。郎君手上有一條劃痕, 凝著暗紅色的刀痂。 以芙擰著臉, 不太高興。 她討厭他用這樣的方式欺壓她逼迫她, 這和從前他隱瞞為什么要戮尸沈氏父母一樣令人討厭。她錘了錘桌子,往嘴里猛灌酒。 褚洲看出她的不愉,便解釋道, “三年前秦遂在我體內(nèi)種了滇國的子蠱,我就連自己姓甚名誰都想不起來了。他說我若是想恢復從前記憶,利用母蠱引出體內(nèi)便是了?!?/br> “那你為何不早些引出……” “我肩胛骨上有兩個大洞,以為自己是死刑犯諸類人, 索性把過去忘了也好?!瘪抑薜氖置涎鼛?,窸窸窣窣地開始解衣裳。 他動作太快了,以芙根本攔不住他。 郎君的身軀袒露在清輝中, 壁壘分明的肌rou順著流暢的人魚線沒入長褲。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婦人,像匹有待馴化的野犬。 肩胛骨上的疤痕丑陋,讓小婦人心軟只是其中一個目的。至于第二個目的嘛……他打聽了以芙這兩年只一個人帶著孩子獨居,并無往來郎君。他就是忘了她, 在夢里還和她廝混在一起……她會不會也…… 是了, 郎君的第二個目的是色.誘。 然而以芙并沒被他的一副色相吸引,她只是有些難堪地把頭別開,“你快些把衣服穿上!” 褚洲悻悻披上外衣,“我那日治理水患是遇見你,總覺得你是不同的。便在昨夜里引出了子蠱,并非是想借自盡來脅迫你。” 她聽著他干巴巴的解釋,腦海里便又浮現(xiàn)了他讓人拎著棒槌砸小腿的那一副場景了。她心中一酸, 猝然流淚,“你莫不是要說你從未逼迫過我?” 他張了張嘴,一時默然。 她哭的更厲害了,弓成月牙的脊背隨著抽抽搭搭的哭聲起伏著,“你替我解決了楊嬤嬤,瞞著我羞辱沈氏就不是逼我了?你自大獨斷地替我擋住下一切,就不是逼我了?若非是你一意孤行地瞞我,我們何苦到這個地步?” 他過去抱她,去啜她指縫的淚。 她使勁兒地掙他,不給他抱的機會,然而郎君的兩條手臂緊緊箍住她,嚴絲合縫地貼上她柔軟的胸脯。因他的心臟長在右側(cè),兩人又是相擁著,兩顆心臟咚咚咚地相撞著。 “乖乖,讓我瞧瞧?” 她捂著臉不讓他看,卻是又哭又笑地,“你看你裝了一會兒便又裝不下去了,你以為你披上一層別的皮我就看不穿你了?你在別人眼里可親,在我眼里和以前一樣討厭!” 褚洲許久不曾抱她,如今佳人在懷哪里顧得上別的,只一味地點頭,認栽似的對她低頭了,“是我討厭是我討厭?!?/br> 她便更氣了,眼睛里直冒火。 “知道內(nèi)情的人只道你是為了我才落魄成這樣,想必到現(xiàn)在還戳著我的脊梁骨罵我是白眼狼。”她揪著手指頭,“難不成我就好過嗎!我不想在你身后躲著,我是想和你比肩站在一起啊……” 她不要所有事情他一個人背著,她想和他一起扛著啊。褚洲吻了一下她潮濕的眼尾,“是我的不是。” 她靜坐了一小會兒。她在等。 然而褚洲只是神情專注地給她拭淚。 “若非有孩子在,我知道自己的身世后確實會撐不下去。”她忽道,“從另一方面來說你當年是為了我號,我確實是有虧于你。但是旸兒的名字是從你起的名兒里挑的,我也讓他入了秦家族譜,他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