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水起
四月下旬的時候,北疆似乎出了些什么岔子。定北王本來著急地想要告辭回北疆,但是太后卻出面攔住了定北王,說是自己突然不太舒服,想來是時日無多,平生沒什么遺憾,只是希望能多見幾面兩個兒子。 這言下之意已經(jīng)不言而喻了。定北王終極還是沒有走成,而糾結(jié)派誰去平叛,卻成為了眾矢之的了。 若是定北王倒臺,那么北疆統(tǒng)帥無疑是一個極其惹眼的位置。各家都對這次眼紅無比,但是若說真的能拿出一個絕對能鎮(zhèn)得住場子的,倒還真沒有。 朝中武將本就不多,這么一來,便只能提拔新人了。 皇帝斟酌猶豫,甚至問起了季君珩可有推薦的人選。季君珩自然推辭,說是沒有。他手底下倒是有幾個不錯的人,只是皆是他的左膀右臂,莫說是拿出去去前線,只是離了片刻,季君珩也覺得不安生。 豫王與容王為了各自的人爭吵不下,皇帝自然是厭倦的很。容王過失頗多,皇帝早就有些厭煩他,忍不住出聲呵斥。容王戰(zhàn)戰(zhàn)兢兢,只好灰溜溜地離去。 還未等容王完全離開,豫王便忍不住面露喜色。 季君珩看在眼里,卻并不說破。豫王清了清嗓子道:“父皇,若是說可靠的人選,兒臣倒是想要舉薦一人?!?/br> “誰?”蕭康帝好奇道。 豫王道:“三弟仲麟。” “仲麟?”皇帝聞言臉頓時拉得老長,冷哼了一聲:“這臭小子,別跟朕提他。想起來朕便覺得生氣。” 豫王聞言只是勾了勾嘴角,笑道:“父皇也不是不知道,三弟這個靖王也不是白白封的。三弟雖然脾氣臭了點,但是卻勝在打仗頗有頭腦。他也不是沒有打過勝仗,這些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是吧,衛(wèi)陵侯?當(dāng)初靖王殿下與衛(wèi)陵侯一道出兵,靖王殿下一馬當(dāng)先的英勇事跡,衛(wèi)陵侯可是比誰都要清楚吧?” 季君珩不咸不淡道:“的確是有這么回事。不過靖王莽撞,況且尚在禁足當(dāng)中。若是此刻派靖王出去,只怕不太好吧?還請豫王殿下三思?!?/br> “這有何不好?”豫王大感不解,迷惑道:“難道三弟還有什么不想出去帶兵的理由嗎?若是說三弟貪戀京城繁華,這話我可就不信了。衛(wèi)陵侯可不會要這么說吧?別說是我,就算是父皇,只怕也不能相信此事。三弟素來淡泊名利,又驍勇善戰(zhàn),兒臣以為,此番是最好的打算?!?/br> 豫王見蕭康帝仍舊在發(fā)怔,于是叫了皇帝一聲:“不知道父皇意下如何?” 蕭康帝回過神來,冷冰冰地掃了一眼豫王,道:“你想要讓老三出兵?” “正是?!痹ネ醯溃骸叭苁呛线m的人選?!?/br> 蕭康帝似乎是有些猶豫,沉默半晌轉(zhuǎn)頭問道:“君珩,你覺得呢?” 季君珩抬眼瞥了一眼豫王,慢條斯理道:“臣以為不妥?!?/br> “哦,君珩覺得不行?” 季君珩點了點頭:“是,靖王不善于權(quán)謀之術(shù),更沒有心機城府。他雖然驍勇善戰(zhàn),那也必須得有人跟在他身邊才是。若是他孤身奮戰(zhàn),只怕是做不成什么大事。臣與靖王自小便玩在一起,幼時又是伴讀,因此更不能眼睜睜看著靖王再犯錯惹得皇上不高興。還請皇上三思。” 蕭康帝緩緩點了點頭:“君珩言之有理,老三那孩子的確是太沖動莽撞了,還是得再磨一磨他的性子才是?!?/br> 豫王一愣,“可是,父皇……” “此事就這么決定吧?!笔捒档叟淖罌Q定:“之前我記得你曾推薦過一個人,雖然是個新人,但是好歹父親是個武將,便讓他先過去吧?!?/br> 豫王見蕭康帝已經(jīng)決定了此事,似乎絕無回轉(zhuǎn)可能,于是便閉口不語了。 蕭康帝擬了道旨意,便讓豫王與季君珩先行回去。 季君珩出門不過片刻,便見豫王眼眸當(dāng)中陰沉沉的,宛若一潭死水一般。 季君珩頓了頓腳步,待到豫王出來,方才輕聲道:“王爺可知道嗎,自己千算萬算,卻算錯了一樣?xùn)|西?!?/br> “什么?”豫王挑了挑眉。 季君珩淡淡道:“皇上的心思。” 豫王聞言便嗤笑了出聲,“皇上的心思?季君珩,你是在開玩笑吧?我是父皇的親生兒子,若是說起來父皇的心思……” “若是說起皇上的心思,你真的理解嗎?”季君珩淡淡道:“你若是真的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便不會做今日這樣的蠢事了。” “蠢事?” 季君珩道:“直截了當(dāng)?shù)叵胍丫竿跬鹂永锩嫱?,難道這不是蠢事嗎?王爺當(dāng)真以為,皇上會聽不出來這話里面的深意嗎?你知道皇上鐵血手腕,雷厲風(fēng)行,但是你卻猜錯了一點?!?/br> “什么?”豫王愕然。 季君珩微微一笑:“那就是,皇上不會殘害手足,更不會傷害自己的兒子們?!?/br> …… 天氣晴好,定北王府中,定北王妃已經(jīng)快悶得發(fā)霉了。 她素來就是坐不慣的人,平時在北疆,那里到處都是草原,任憑她策馬奔騰,卻也沒有人管束。但是在這京城當(dāng)中,卻處處有人盯著她。更別說這里人潮擁擠,別說是騎馬策馬奔騰,能不能騎得上馬就是個問題。 終于,定北王妃磨著定北王一道出去郊外散散心。 定北王今日聽說了京城里面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心中不是太舒坦,聽到定北王妃說自己想要出去散散心,自己也就跟著一道過去了。 兩個人換上了尋常的裝束,牽著馬便繞進深巷從小路走向城門口。 “王爺還在郁悶?zāi)鞘??”定北王妃低聲問道?/br> 定北王幽幽嘆息了一聲,“是啊,我又怎么能不想?現(xiàn)在朝中滿朝文武都對我念念不忘,也不知道到底是福還是禍。罷了罷了,福氣也好,禍?zhǔn)乱擦T,我都認(rèn)了。只是沒有想到,我半生戎馬,大半輩子都在北疆的草原上度過,結(jié)果臨了臨了,卻還是要葬在這如同金牢籠般的地方?!?/br> 定北王妃輕聲安慰定北王,道:“王爺還是想開寫的好。君珩已經(jīng)在跟蘭兮一道想辦法了。你想想看,不是還有靖王那孩子嗎。那孩子多喜歡你啊,你身為王叔的,還得好好地帶帶他才是?!?/br> “這些小輩,也就只有仲麟一個還算是可造之材了?!倍ū蓖醺锌溃骸艾F(xiàn)在的孩子,年紀(jì)輕輕便已經(jīng)工于心計,若是年級再大一些,那還得了?” 定北王妃聞言便吃吃的笑了,“只是王爺以前從來不參與,也從來都不知道罷了。后宮前朝,其中牽連出來的,還隱藏在人心中的事情,數(shù)不勝數(shù)。別說是這些年輕的孩子了,就是幾個稚子也不能夠輕易小看?!?/br> 正說著,兩個人便已經(jīng)到了城門口。按照道理,出城皆是需要檢查身上所攜帶的東西的。但是定北王隨身帶著自己的令牌,因此也不必例行檢查。 那守城的士兵見了定北王遞給他的令牌,頓時嚇得有些腿軟,對定北王吞吞吐吐道:“您……您二位先等一下,我去找我們頭兒?!?/br> 定北王夫婦對視一眼,皆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過片刻,1那個士兵所說的“頭”算是來了。定北王道:“本王只是想要出城去散散心,勞煩二位了?!?/br> 那人仔細(xì)揉了揉眼睛,就差湊到了定北王臉上看了,方才看清楚那真的是定北王。 他急忙施禮,道:“不知道王爺大駕光臨,實在是有失遠迎。” “不必給本王來這一套虛的?!倍ū蓖醯溃骸氨就跻膊皇莵硌惨暷銈兊?。本王只是想要出城與王妃一道去散散心。不知道這樣的理由,可否能接受?” 那人勾了勾嘴角,緩聲道:“實在是遺憾。王爺,王妃娘娘,近日京城里面不太太平,聽說京城外面有野獸出沒,您看您二位是不是還是不要出城比較好?” 定北王聞言便是有些說不出話來了,只冷笑了一聲:“本王倒是還真沒有聽說過,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還有野獸敢再帝都出沒?” 那人只是一味的對定北王賠笑,那帶著諂媚的笑容讓定北王妃感受到了什么不懷好意。 定北王妃道:“王爺,既然人家說了外面不能出去,那我們還是回去吧。這京城,雖然小了點,但是吃的喝的,卻是沒有一樣不精致好看的。雖然王爺是在京都長大的,但是這數(shù)十年過去了,只怕都已經(jīng)發(fā)展的不太夠。 定北王見狀最后也是只好走了,他似乎有些生氣,走的極其快,也沒有理會定北王妃。 王妃急忙追上去,道:“王爺何必因為這個而一時置氣?皇上疑心病很重,王爺還是不要——” “不要也罷?!倍ū蓖鯂@息一聲,道:“若是這個‘定北王’的稱號只能給我?guī)頌?zāi)難和流血犧牲,那我為何還要留著它?不若我們早日隱居山林,打獵種田,相伴相守,平安喜樂,總比在這里老死掉的強不知道多少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