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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家人對視一眼,出了門就看見了斜對面的紅木門里,抬出來擔架。 謝毛毛小小的身子躺在里面,輕若無物,老謝滿臉的焦急。 醫(yī)務人員帶著口罩維持著距離:“現(xiàn)在病源尚且不明,家屬還是離遠一點的好,以免傳播?!?/br> 旁邊的人都一驚,“毛毛這是咋了?” “會不會是染上了病啊?!?/br> 特殊時期,人們但凡聽見一絲風吹草動就弄的人心惶惶的。 擔架抬過了梧桐胡同,探頭的人們紛紛捂著鼻子躲讓。 雖是人之常情,但是難免讓人心寒。 陳麗推了推鐘爸爸,“去,拿上錢包,咱們跟著一起去。” 鐘爸爸還沒反應過來呢,就看見了鐘安齡一言不發(fā)的跟在了擔架的后面。 即使是醫(yī)務人員百般催促他也亦步亦趨的跟著。 他看見些毛毛原本一向不停歇的嘴巴緊緊的抿著,臉頰上泛著不正常的酡紅,好像是偷喝了酒似的。 他心里默默的念著:謝毛毛,對不起。 他見過學校里被擔架抬走的人,有的人回來了,有的人沒有。 謝毛毛是meimei,但是當他來海城的第一天時,她卻肯為他挺身而出,幫他打跑了張小熊。 現(xiàn)在輪到鐘安齡保護她了,哥哥是要陪著meimei的,他心里想著。 緊緊的握住了謝毛毛的手,怎么都不撒開。 直到到達了醫(yī)院的時候,消毒水的味道在鼻尖彌漫。 沖的人頭腦發(fā)昏,只想捂住鼻子,但是令人窒息的壓抑感卻鉆進了著毛孔,無處不在。 鐘安齡一路走來,看著走廊上都是生病的人。 他們的面容或蒼老或年輕,但是此時都是滿臉病容,手上打著吊瓶,佝僂的身子似乎要把自己的心脾肺都給咳出來。 還有啼哭不休的嬰兒,遠處悲痛的家屬。 抬著謝毛毛的擔架路過他們的身邊。 但是他們的臉上都帶著麻木,似乎生活在如此壓抑而又嘈雜的環(huán)境里,已是常態(tài)。 鐘安齡站在了中間,看著謝毛毛緊挨著眼睛被送進了治療室,然后門在他的面前緩緩的被合上,他的眼底一片茫然。 陳麗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臉手足無措的兒子。 她的心底一疼,她的兒子雖然早熟,但也不過八歲。 這一下午承受的指責和埋怨,讓這個孩子產生了深深的自我質疑。 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我拋下了謝毛毛,現(xiàn)在她就不會躺在醫(yī)院生命垂危。 鐘安齡這樣想著,一向挺的直直腰板此時卻像是被一座無形的山給壓在身上,慢慢的佝僂了下來。 陳麗沒有說話,她雖然心疼,可是必須讓孩子知道責任是什么。 以及不負責任帶來的后果。 鐘爸爸拍了拍老謝的肩膀,“這事,對不住,我替孩子給你們道歉了?!?/br> 于是鐘安齡看著他印象里一向睿智也有風骨的爸爸,即使是在沒有流放前也不會向任何人卑躬屈膝的爸爸。 深深地,充滿歉意的彎下了腰。 一切都是為了他的孩子,因為一時的糊涂,而讓另一個家庭承受著烈火烹油的煎熬和痛苦。 同樣的為人父母,最看不得如此情況。 鐘安齡感覺到自己的世界里有一堵墻轟的一聲塌了,他的耳朵嗡嗡作響,聽不見別的。 只看得一向剽悍在外的謝mama,此時卻紅著眼眶的看著病房的門,雙手合十,嘴里不住的祈禱著。 他的心里滿目瘡痍,謝毛毛會死嗎?因為自己嗎? 想到這個,他頓覺不安,但是環(huán)顧四周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大人,他又不知道自己應該干什么。 就這么惶惶著,一雙有力的手輕輕的按在他的肩上。 對上了老謝的眼睛,跟鐘爸爸一般,混濁中帶著經世的睿智和通透,此時卻多了份包容。 他有些不安的低著頭,吶吶的:“謝叔叔……” 老謝開了口,知道他羞于啟齒的歉意和不知所措的驚恐。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拂走了所有的不安?!安还帜??!?/br> 鐘安齡的身子一震,抬起了頭看著他。 老謝安撫的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頭。 “毛毛是個任性的孩子,但是我相信老天會眷顧她。只是普通的發(fā)燒感冒,不嚴重的?!?/br> 大手掌輕輕柔柔的,這是鐘安齡在事發(fā)之后,得到的第一個安慰。 內心的酸澀感讓他當時就落下淚來,羞愧跟內疚充滿了胸膛。 鐘安齡幾近哽咽:“對不起,是我沒有等她,是我沒有照顧好meimei?!?/br> 陳麗的鼻子一酸,但是卻別過了臉去,看似隨意的拂去了眼角的沁出的淚花。 “沒關系,毛毛已經原諒你了,不是嗎?”老謝說道,目光卻緊緊地盯著那扇門,仿佛能透過厚重的門看到里面的情景一般。 謝mama站了起來,伸出了手摟住了鐘安齡,輕輕的撫了撫他的背。 而鐘安齡,終于在這種溫柔而又無聲的原諒當中放聲大哭起來。 第18章 醒來 所幸的是,謝毛毛在注射了一些藥物之后,他的體溫很快的降了下來。 醫(yī)生摘下了口罩,走出了治療室:“看情況來說,應該不是感染了疫情,但是還需要再住院觀察一段時間?!?/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