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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嬪沒想到自己那話就這么輕描淡寫地被忽略,一時間覺得有些難堪,但又不好表現(xiàn)出來,只悶悶地在一旁拿了個糕點放在面前,又不太想吃下去。 “你身子重,下去休息吧!”太上皇趙蒼看了她一眼,淡淡吩咐道。 韋嬪咬住了嘴唇,依言起了身,安靜地在宮人的攙扶下退了出去。 看了一眼韋嬪的背影,趙蒼也起了身,慢慢地走到了窗戶邊上往外看。 重華宮花園中的景致是極好的,一草一木都是趙如卿親自吩咐人按照圖樣收拾,無論從哪里往花園里面看,處處是景。 他很了解自己的女兒,反過來,他的女兒也對他了解得透徹——知己知彼,有多了解就會感覺有多棘手,就好像他當初迫不得已的退位一樣。 當初他當然可以不退位,但他舍不得這好不容易才一統(tǒng)的天下再次陷入戰(zhàn)亂,他也知道自己堅持不退位最后不過是讓他們父女之間的關(guān)系徹底決裂,最后讓彼此都添上不好的名聲,在史書上只會留下污名一筆,所以他退了,他退位成全的不僅僅是趙如卿,也是他自己。 而這一次,他早早就知道了趙如卿打算讓有學識的女人入朝為官,他很明白她這樣做的理由。 如今的確宗室和權(quán)貴世家之中都對她還有許多不服,從來最簡單化解矛盾的方式都是分化對方的陣營,所以她采取了這樣一個讓人無法拒絕的手段。 現(xiàn)在識字讀書最多的女人多半也都是宗室和世家出身,當她們必須要依附家族的時候,當然沒有自己的意見和想法;但當她們有機會站出來,作為一個堂堂正正的、獨立的人來說話,而不是作為某門某氏的時候,她們會拒絕嗎?她們會反對一個讓她們有機會參與到國家大事中來的女皇帝嗎?再反過來看她們的出身,當她們都站出來的時候,宗室和世家的力量還能剩多少呢?可以成氣候嗎? 她不在開恩科的時候把這個法子拿出來,因為那時候她要穩(wěn)住的是最廣大的讀書人的心,那時候她在告訴天下讀書人,現(xiàn)在你們和從前一樣有機會通過讀書科舉來改變自己的命運,她不會在那時候提出要讓女人來進入朝堂,是為了穩(wěn)住他們那些人的心。 事實證明了她的正確,在開過恩科之后,至少從最普通的百姓和讀書人來看,他們對她的抵觸已經(jīng)幾近于無。 當?shù)讓幼銐蚍€(wěn)定的時候,她就會著手來解決其他的問題。 他想起來當初趙如卿剛出生時候的情形,那時候他與死去的元后秦氏已經(jīng)接連夭折過了三個男孩,趙如卿出生時候其實是龍鳳胎,但那男孩兒太小太弱,還沒滿月就夭折了,而趙如卿卻堅強地活了下來,成為了他與秦氏之間唯一活下來的血脈。后來他與秦氏之間的關(guān)系越來越難以形容,他又因為魏朝厲帝的猜忌不得不避其鋒芒,做出縱情聲色的樣子來裝瘋賣傻,秦氏在后宅中與他爭纏不休,趙如卿于是一半時間被他的岳母永安公主撫養(yǎng),一半時間被他的養(yǎng)母曹氏撫養(yǎng),那兩個從亂世中走過來的女人,或許就教會了趙如卿心機手腕,還有無人能比的耐心,以及運籌帷幄的大局觀。 正想得出神,外面有宮人進來通報:“陛下,德妃求見?!?/br> 趙蒼回過神來,往外看了一眼,擺了擺手:“不見,讓她回去吧!” 殿外,德妃聽著宮人的回稟,秀麗的柳眉擰了起來。 她原本是想來向趙蒼打聽一下女人入朝做官是個怎么回事,昨日秦家有人讓人送信進來,說是趙如卿招了秦家的五小姐秦璐做官,連官袍都發(fā)了下來。 女人做官? 趙如卿怎么敢做這樣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 第29章 二十九 她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趙如卿要讓女人入朝為官的事情很快便傳遍了。 跟隨在她去御城的人倒是這次比京城還慢了一些,是秦家給秦琳送了信,才后知后覺知道了這事情。 看著秦琳去求見了趙如卿,洛鼎便忍不住向一旁的顧蘭之幸災樂禍道:“等會老秦肯定要被圣上給罵出來。” 顧蘭之和秦琳根本不熟,這會兒聽著洛鼎的話,便只好隨便附和著笑了一聲,心里還在想趙如卿要讓女人入朝為官的事情。 這是他之前沒想過的——認真說起來,他其實都沒想過頂頭上的皇帝從男人變成了女人會有什么不同,因為恩科就那么開了,中間也沒提過什么女人做官的事情,一切似乎都和從前沒什么兩樣。 但突然之間女人可以做官,便讓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很難去描述自己的想法和感受,他朦朧地感覺到趙如卿這樣的做法應當是有目的的,但他并不能準確地把她的目的給猜出來。 正想得入神,一旁的洛鼎又笑了一聲,道:“聽說秦家的那個五小姐特別厲害,以前聽圣上說,是個格外堅毅的女人?!?/br> 顧蘭之不想去聽不相干的女人的事情,便道:“圣上怎么會忽然想到要讓女人入朝為官?” “你覺得意外?”洛鼎看向了他,“還是不愿意要反對?” “只是意外。”顧蘭之老老實實地說道,“突然就有了這么個旨意,便覺得意外?!鳖D了頓,他思索了一會兒,才繼續(xù)說了下去,“反對和不愿意倒是也沒有,我向來都覺得女人和男人一樣,但和我想法一樣的男人大概不多——圣上這旨意突然,會不會讓人生了別的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