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玨回神，輕輕舒了口氣，抬腳跨過了門檻。

    雍王當年被關(guān)到這里時，暗衛(wèi)已經(jīng)廢了他的一身功夫，如今他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子而已。

    多年不見外人的囚禁生活讓他整個人恍恍惚惚，看到赫連玨進來，站在廊下的赫連珒竟是呆呆的望著，好一會兒才認出來人。

    意外的，雍王面對囚禁他的人，格外的平靜，目光清明后也只是輕笑著問了一句：“你來了？”

    仿佛他們是多年未見的好友，之前種種爾虞我詐并沒有發(fā)生。

    他問完便自顧自的坐在一旁，赫連玨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角落里，掛著一精致鳥籠，里面有只鸚鵡，正歪頭望著他，眼神跟赫連珒一樣呆滯。

    赫連玨走過去，站在他身側(cè)，兩人許久未說話。

    一陣風吹來，廊下的鳥籠晃動了起來，里面的鸚鵡看上去驚慌失措，支棱著翅膀亂竄，不時發(fā)出“呱呱”的叫聲。

    “六年了，皇上終于肯來見我啦？”

    赫連珒的語氣輕快，神情更是從容淡定。他伸手將鳥籠撫穩(wěn)，安撫好那躁動的小家伙，這才看向赫連玨。

    “是要送我上路了嗎？”

    打從奪位失敗，赫連珒就等著被賜死那天，可他這位弟弟卻并未這樣做，反倒是好吃好喝的留著他，只不過折斷了他的翅膀而已。

    赫連玨直視他的雙眼，一字一句的問道：“朕想問你，明仁太后之死，與你有無關(guān)聯(lián)？”

    聞言，赫連珒愣了一下，他眼神里閃過迷茫，微微瞇起了眼，片刻后才道：“明仁太后？當年的賢貴妃？”

    “或許吧，我記不大清了。”

    風輕云淡的態(tài)度讓赫連玨越發(fā)惱怒，他設(shè)想過所有的可能，唯獨沒想到赫連珒會以這樣一種毫不在意的語氣，說他記不大清了！

    怒氣在一瞬間爆發(fā)，赫連玨直覺一股烈火直沖腦門，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赫連珒已然被他掐著脖子，逼到墻角，整個人臉色烏青，額上青筋暴起。

    王晉及一眾暗衛(wèi)面露擔憂，在一旁出聲道：“皇上……”

    赫連玨緊咬著牙根，恨不得就此掐死他，可最終還是松了手。

    赫連珒身子滑落到墻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不時還抬頭看著他，發(fā)出“咯咯”的笑聲。

    “朕再問你一遍，明仁太后的死，跟你有關(guān)嗎？”

    赫連玨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說到底，當年赫連珒也不過是十幾歲的少年，他還是愿意相信他這唯一的兄長并沒有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或許都是當時的皇后所為。

    可赫連珒的回答卻讓他如墜冰窖，他從地上爬了起來，理了理身上的布衣，淡淡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沒記錯的話，當年還是我出的主意，母后才找了刺客入宮，目的就是殺了你，只可惜任務(wù)失敗了?！?/br>
    當年先皇病重之時，赫連珒謀亂已然犯下死罪，可他不顧朝臣反對，留他一命，并且讓他的妻女依舊住在王府，就是念著小時候赫連珒對他的疼愛有加。

    他還記得，母妃死的那個白天，他因為調(diào)皮爬上樹掏鳥窩，卻不小心踩空，是路過的赫連珒飛身救了他，赫連珒還因此摔斷了胳膊，在床上躺了兩個月。

    可誰能想到，赫連珒白天還在舍身救他，晚上就派人來殺他了！

    真真是諷刺至極！

    “為什么？”良久，赫連玨才問了一句，他聽到自己聲音微微發(fā)著顫，“為什么要殺我？”

    若說為了皇位，當年他不過五六歲，什么都不懂，赫連珒又聰明機靈，大寧又向來立嫡立長，他怎么都不會對赫連珒構(gòu)成威脅。

    “為什么？”赫連珒喃喃重復(fù)了一句，又嗤笑道：“你居然問為什么？當然是為了那至高無上的寶座！”

    “我當年要是將你殺了，今日恐怕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就是我了！”

    赫連玨壓著嗓音回道：“可那個時候父皇根本沒想過立我為太子。”

    父皇臨死前在他耳邊說過一句：“你皇兄什么都好，就是太狠了！”

    他那時沒有去想這話里的含意，如今再回頭看，這才驚覺，或許父皇早就知道了赫連珒做的一切，不然他也不會在母妃死后，突然對他比以往更好，并且漸漸削弱皇后一。黨的勢力。

    “可后來的確是你成了太子！”赫連珒收起了自他來后便漫不經(jīng)心的淺笑，嚴肅道：“你看，當年要是將你殺了就好了?！?/br>
    “我從來都沒有想與你爭那個位子，若不是你一意孤行，結(jié)黨營私，陷害忠良，父皇終歸是屬意你的。”

    即便赫連玨不想承認，可他這位兄長，于治國一事上，的確有著比他更強的能力，只可惜他心術(shù)不正。

    當年滿朝的大臣，只要與他意見不和，下場往往凄涼。這也是文如鶴會選擇扶持他為太子的主要原因，就連他也看得出來，赫連珒這人要是得了皇位，那些曾經(jīng)反對他的人，絕不可能安穩(wěn)度日。

    赫連玨雙眼赤紅，忍不住吼道：“是你自己葬送了自己的人生，與我何干？與我母妃何干？”

    相比他激動的模樣，赫連珒顯得沉穩(wěn)多了，他甚至連表情都沒變一下，不輕不重道：“自古皇位之爭，幾條人命算什么？別人可以死，賢貴妃怎么就死不得了？”

    “況且，若不是因為賢貴妃，我母后也不會失寵于父皇，終日郁郁寡歡，最后病入膏肓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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