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什么時候？

    秦戮話雖然沒有說明白，顧硯書心中卻十分清明：

    秦戮想說的，恐怕是待到他繼位或是徹底隱退的時候。

    畢竟現(xiàn)在整個厲王府都在高空走鋼絲，的確是不適合再去拉一個無辜的孩子下場。

    而這一次，顧硯書也不再胡攪蠻纏，神色認(rèn)真地回應(yīng)著：

    “日后再說吧，至少現(xiàn)在，我不太想要孩子，畢竟我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呢……”

    說到后半句的時候，顧硯書的語氣略微有些嬌嗔，但又帶著些微的心虛。

    他兩輩子的年齡加起來，丟能夠當(dāng)自家小鹿的爹了，哪里還能還能算是孩子？

    秦戮可不知道顧硯書腦海中的那些彎彎繞繞，反而非常吃自家王妃這一套，連忙順著顧硯書的話說：

    “沒錯，王妃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呢?！?/br>
    秦戮愿意寵著，顧硯書直接將心底的那一絲心虛給拋到了腦后，又將話題重新拉回了馮歆蕊身上：

    “我剛剛看著馮歆蕊，是因為想到了李桂花。”

    緊接著，顧硯書便將自己剛剛的推斷同秦戮說了一番。

    說起正事，秦戮也收起了腦海中那點亂七八糟的想法，神情逐漸變得嚴(yán)肅了起來：

    “王妃的意思是，李桂花可能還沒有死？”

    “沒錯。”

    顧硯書想也不想便點了點頭：

    “止戈之前便說過，李桂花的尸體身份存疑。但卻因為李桂花的信息太少，又過于模糊，所以他也不敢肯定，所以才沒有下定論?！?/br>
    “若是按照王妃所說著的這般，的確有些對不上?！?/br>
    秦戮倒不覺得顧硯書這是在無中生有。

    甚至在顧硯書說出止戈在一開始便懷疑李桂花的尸體身份有疑的時候，心中便已經(jīng)有了七八分確定。

    顧硯書沒有上過戰(zhàn)場，不知道經(jīng)歷過數(shù)次戰(zhàn)役，在生死邊沿行走的武將身上，會有一種玄妙的直覺。

    曾經(jīng)這樣的直覺，救過秦戮許多次。

    雖然無法解釋這樣的直覺是從何而來，原理又是什么，但很多時候，秦戮都愿意相信這樣的直覺。

    止戈所經(jīng)歷的戰(zhàn)役并不少，自然是培養(yǎng)出來了同樣的感覺。

    既然止戈在看到李桂花的尸首的第一眼便覺得不對，那其中多半有些問題。

    “但是僅憑身高這一點，應(yīng)該沒有辦法蓋棺定論。”

    而剛剛被尷尬地滿臉通紅的梅顏夕，不知什么時候也已經(jīng)整理好了思緒，加入了討論之中：

    “畢竟小孩子長身體的時間各有差異，年歲相同身高不盡相同的情況也有……”

    梅顏夕說這話倒不是不相信顧硯書，而是與顧硯書相比，梅顏夕自己是女孩子，小時候也有幾個比較玩兒的來的兄弟姐妹。

    對于小孩子的身高這一點，梅顏夕自覺比顧硯書更加了解一些。

    旁的不說，就說梅顏夕自己，在小時候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比同齡人矮上一點。

    梅家在追隨秦戮之前，雖然不如現(xiàn)在這般風(fēng)光，但也是衣食無憂，至少梅顏夕吃的并不比自己的兄弟姐妹們差。

    故而對于顧硯書所說的，因為飲食差異而造成的身高差異，梅顏夕并不十分贊同。

    “梅小姐說的沒錯，小孩子長身體的時間的確有早晚的區(qū)別，但李桂花，絕對不是較早的那一個?！?/br>
    顧硯書先是給了梅顏夕一個贊同的目光，隨后便是話鋒一轉(zhuǎn)，甚至不等梅顏夕提出疑問，顧硯書便直接給出了答案：

    “畢竟這李桂花不僅僅是在飲食上跟不上，本身身體也較為孱弱。”

    梅顏夕皺了皺眉，在腦海中搜尋起了關(guān)于李桂花的信息，但最終無果：

    “李桂花身體孱弱嗎？”

    “一般來說，父親的身體狀況，是會影響到孩子的，李二狗本就身體孱弱，孩子能夠好到哪里去？”

    顧硯書指間點了點桌子，直接開口：

    “更別說這李桂花還經(jīng)歷了一遭難產(chǎn)，難產(chǎn)之事，不僅對母體損害高，對孩子的影響可同樣不小。”

    雖然李家村的人沒有細(xì)說李桂花留下了什么病根，但就按照常理而言，李桂花的身體都不會好到哪里去。

    這幾個原因加起來，這李桂花如何能夠比千嬌百寵的孩子長得更好？

    隨后，顧硯書的這番話也直接得到了于立人的肯定。

    “那動機呢？”

    梅顏夕顯然已經(jīng)被顧硯書剛剛的那一番言論給說服了，但心中顯然還有沒有想通的地方。

    既然自己想不通，梅顏夕便干脆問了出來：

    “人沒死卻說人死了，動機在哪兒？”

    別說，這不僅僅是梅顏夕的心中的困惑，同樣也是顧硯書心中的困惑。

    沒錯。

    這般做的動機在什么地方？

    倒是從剛剛開始，便一直沒有開口的秦戮，此時說出了一個猜測：

    “或許是為了撇清嫌疑？”

    “嗯？”顧硯書向秦戮投去了一個疑問的目光。

    “李桂花若是感染天花死了，便是受害者，尋常人應(yīng)當(dāng)是不會將嫌疑放在一個受害者身上的?！?/br>
    秦戮低頭思索著。

    不僅僅是尋常人，就是秦戮，一開始也沒將自己感染上天花的事兒與李桂花聯(lián)系在一起。

    就算是后來知道李桂花所感染的是天花而非水痘，秦戮或許也會將這一切歸于巧合。

    即便事后察覺到了不妥之處，想必當(dāng)時的陽臨縣，也已經(jīng)將證據(jù)湮滅干凈。

    若說此事的幕后之人算漏了什么，那便只有一點，那便是顧硯書不相信巧合。

    還有便是牛痘疫苗。

    止戈等人接種了牛痘疫苗，不懼天花病毒，才能在感到溢州的第一時間，便進(jìn)入陽臨縣調(diào)查前因后果，捕捉到最后的這幾絲蛛絲馬跡。

    “這樣的話，那就還有一點就說不通了。”

    然而秦戮沒有想到，自己的這番解釋，非但沒有讓自家王妃眉舒展，反而讓其心中的困惑更甚。

    “什么？”秦戮低聲詢問。

    “若李桂花還活著，李二狗與李明鵬顯然是對整件事都了若指掌，李二狗我不清楚，但若是李明鵬，怎么會允許李桂花活著，但李二狗卻死了的事兒發(fā)生？”

    顧硯書眉頭緊皺，這件事從李明鵬的方向走，邏輯上說不通。

    饒是秦戮，此刻也有一些跟不上自家軟軟的思緒：

    “這和李明鵬有什么關(guān)系？”

    他們不是在討論李桂花的生死嗎？

    這個時候，顧硯書才反應(yīng)過來，秦戮還不知道李明鵬與李二狗之間的關(guān)系。

    當(dāng)下便三下五除二，將自己對李明鵬的那番推斷給說了出來。

    “王妃的意思是，李明鵬喜歡李二狗？”

    梅顏夕聽完之后，腦海中只閃過了兩個字，荒唐！李明鵬那樣的人，怎么可能喜歡上什么人？

    “否則沒辦法解釋他對李二狗的特殊。”

    顧硯書此話一出，梅顏夕直接被堵了個啞口無言。

    沒錯，若是這樣，如何能夠解釋李明鵬對李二狗的特殊？

    雖然內(nèi)心覺得李明鵬這樣的人不可能喜歡上任何人，但此刻聽到顧硯書的話，梅顏夕卻感覺不出任何異樣來。

    就在屋內(nèi)的幾人眉頭緊鎖，理不出頭緒來的時候，被顧硯書派去調(diào)查李明鵬的止戈，卻敲響了房門。

    向過顧硯書以及秦戮問過安之后，止戈也不賣關(guān)子，直接說出了自己調(diào)查出的結(jié)果：

    “如同王妃所預(yù)料的那般，那李明鵬果然有問題！”

    “嗯？”顧硯書有些意外地看了止戈一眼。

    從止戈中午出門到現(xiàn)在，也不過三個時辰不到吧？

    如此短的時間，止戈竟然就已經(jīng)調(diào)查出了結(jié)果？

    顧硯書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止戈的調(diào)查進(jìn)度一度停滯不前，完全是因為沒有絲毫頭緒。

    現(xiàn)在有了明確的方向，再去調(diào)查，對于止戈來說，便像是找到了亂毛線團(tuán)的起端，動作自然就迅速了許多。

    但是讓顧硯書沒有想到，是止戈帶回來的資料，與他所想的大相徑庭。

    在止戈所帶回來的資料之中，無論是顧硯書對李桂花的推測，還是他對李二狗以及李明鵬之間的感情判斷，竟然沒有一個，與顧硯書的猜測吻合。

    第167章

    不得不說,止戈的能力確實很強。

    一開始，止戈其實并沒有在李明鵬身上查出什么線索來。

    但后來想到顧硯書提及李明鵬有問題時篤定的語氣，便下定了決心向下深挖。

    又想到了從李二狗以及李桂花下手已經(jīng)沒了任何頭緒,最后干脆一狠心，直接將將調(diào)查的重心放在了李明鵬身上。

    傾盡大半個厲王府的力量,全力調(diào)查的結(jié)果便是，不過兩三個時辰,止戈便將李明鵬給查了個一清二楚。

    在拿到資料后的第一時間,止戈也沒多少耽誤，直接將資料拿歸來,遞給了顧硯書。

    翻開手中的這份資料,饒是顧硯書這般，經(jīng)歷過了十年末世之久,自認(rèn)為見識過了人性最黑暗的一面，此刻也被李明鵬的下限以及無恥給刷新了認(rèn)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