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

    她不過是眼光好，看懂了一切而已。

    與其找一個鄉(xiāng)下的莽漢，日日伺候著對方，為什么不做一場豪賭。

    唐教授回城以后，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找老婆孩子，他也不記得是一年，還是一年半，當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以后，小寡婦母女可憐兮兮的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做保姆，她最開始的要求那么卑微，只是做保姆。

    當時唐教授身體不好，學(xué)校也一直要求給他請一個生活保姆，好讓他用更多的時間投入到教育事業(yè)跟科研事業(yè)中，黃彩珠立馬表示這些她都會很上心，她跟唐教授是老熟人，她比別人都了解這幾年時間內(nèi)唐教授受到過的苦，也更懂他的身體。

    當時才三十幾歲的唐教授，由于長期缺乏營養(yǎng)，以及心緒不寧，身體比風燭殘年的老人還，黃彩珠干的很好，她對唐教授非常關(guān)心，也正是那段時間，學(xué)校的一個項目在攻關(guān)，有了黃彩珠的幫助，唐教授可以花更多的時間用在工作中，項目組很快在國際上幾個重要級別的刊物上面發(fā)表了論文。

    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對黃彩珠很滿意。

    作為回報，學(xué)校安排了她的衣食住行，也安排了孩子讀書，除了編制問題，學(xué)校都能給她解決。

    再后來，組織上出面撮合兩人。

    在那個年代，組織出面做媒的并不少。

    就是這樣一步步的，黃彩珠做到了教授夫人。

    盡管她也只是個掛名夫人而已……

    唐教授一走，范曉軍就拐進范曉娟院子里。

    “那人，你把他趕走了？”范曉娟指著老人：“我看著挺可憐的?！?/br>
    范曉軍冷冷看著她，就想看看這丫頭腦子里面到底想了啥，當初被人叫沒爸爸的孩子的時候，她不是哭的挺慘嗎？

    范曉娟也看出哥哥那點兒不爽出來了。

    但是她對爸爸，真的沒啥感覺啊，他走的時候范曉娟還不懂事兒，他回來的時候都已經(jīng)是老年人了。

    但是既然哥哥不爽，那就這樣過去吧。

    范曉娟笑笑：“老頭看著挺可憐，不過我沒有要認他的意思啊，就是覺得老頭挺可憐的，嘿嘿，我不會認他，除非你認他，好了吧我要去忙了?！?/br>
    可是心里。

    范曉軍瞧著meimei，真的不在意，真的能不在意？

    ————————

    這事兒范曉軍沒繼續(xù)說，范曉娟也當做略過，剩下的話她不敢問，甚至連在哥哥面前提都不敢提，剩下的日子就是過年。

    一般到了臘月底，附近務(wù)工的人都開始往老家返鄉(xiāng)。

    到了臘月二十，陳冰就給許燕了放假。

    臨走之前給了許燕一個大紅包，雙倍工資，算是給許燕發(fā)年終獎了。

    秦星辰很舍不得許燕，臨走之前跟她抱了抱：“許阿姨，嚶嚶嚶。”

    小當當也能察覺到短期離別的悲傷，抱著許燕不肯撒手。

    這一年來相處的都不錯，許燕是個很知進退的人，話也不多，干活兒特別勤快，對照顧小當當也盡心盡力。

    陳冰問她：“許姐，明年還過年嗎，要是翻過年還來，再給你漲一百?！?/br>
    原本許燕是想去醫(yī)院學(xué)做護工，拿小當當練練手的。

    帶著帶著，就舍不得走了。

    推遲了一個月又一個月。

    許燕說：“你要我過來那我還來，過完年，元宵節(jié)以后過來行嗎，農(nóng)村親戚多，我這幾個月沒回去了，家里親戚得走動一下，還有就是我兒子要相親，我也得多看看?！?/br>
    許燕知道重新找雇主也不容易，很難碰到性格合適的，沖著多拿點錢，還不如圖個安穩(wěn)，現(xiàn)在家里有她跟兒子在外務(wù)工，男人在家把地種起來，家里面眼看就富裕起來了。

    男人眼饞母子兩個賺錢，說是等家里面房子蓋好了，也要出來。

    以前家里窮，都沒人肯給她兒子做介紹，現(xiàn)在上門做介紹的人都踏破了門檻。

    現(xiàn)在兩人都出來打工了，吃住都在雇主家里，一年下來存了不少錢，回家想把老家的房子翻修一下。

    農(nóng)村人找媳婦，還要看對象，給紅包，給彩禮，房子至少得準備兩萬塊錢，彩禮三金那些至少要一萬，這樣下來，許燕覺得自己還得在外面多打幾年的工。

    況且她現(xiàn)在還年輕著呢。

    陳冰表示理解：“那沒事，你回去就多待一陣，跟家里人也多相處相處，本來保姆一個月也有四天的休息時間，這一個月給你放假就當補你每月的假期了，明年你還要干的話，五一，十一，我都給你放假?！?/br>
    “那我干到你以后不給家里請保姆！”許燕半開玩笑半認真說。

    “許姐，你不會說真的吧?！标惐行@喜，許燕勤快又肯學(xué)，早就比一般的育兒嫂要更優(yōu)秀了，當護工也好，當育兒嫂也好，收入都要比當保姆好。

    雙職工家庭哪能不需要保姆呢，請到孩子讀高中住校都是需要的。

    不過瞧著許燕這樣，能感到兒子生娃！

    “我還能說假話不成，我這人一是一，二是二，我兒子說了，干的舒服就成，多一點少一點無所謂的，再說我這個年紀，重新適應(yīng)一個環(huán)境也挺累的，這是小華跟我講的?！?/br>
    陳冰很感動：“那我打聽打聽育兒嫂的工資，回頭就按育兒嫂給你開，市場怎么定價我就怎么給你?！?/br>
    許燕也覺得陳冰是個很好相處的人，起初看著有點高傲有點冷，相處久了就知道性格是這樣，并不針對她，比起別的奇葩雇主，這一家人太好打交道了。

    陳美華是建議她在這里繼續(xù)做下去，這會兒保姆市場良莠不齊，當育兒嫂是很好，工資也高，但是保不齊跟主人家能不能合得來，這年頭要求多奇奇怪怪的雇主也多了去了。

    當然，好保姆更難找。

    許燕算了算，她兒子也沒那么快娶媳婦，娶了媳婦也沒那么快要生孩子，再等個幾年，小當當就長大了，陳冰不請保姆了再給自己兒媳婦帶孩子，先存幾年錢，以后養(yǎng)老自己手里頭有錢才踏實。

    許燕高高興興就回家去了，走之前包了好多小餛飩給放進冰箱。

    小當當看見許燕收拾東西，還以為又要出門了。

    高高興興的看著許燕呀。

    直到許燕出了門，才知道原來就她自己出去，這孩子“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許燕是從當當出生就一直帶著他的，多少有感情在，眼眶紅紅的就走了。

    本來計劃小年去秦家過小年，順便把孩子送過去，臘月里秦老有個熟人的孩子在京郊開的溫泉酒店開業(yè)了，邀請秦老家人過去玩，于是把計劃改了一下，袁橋做東定了四間房，把家里人都叫上。

    于是，秦老兩口子，范曉軍一家，范曉娟一家，以及老太太和孫女就一起往溫泉酒店去啦。

    第204章

    人不多，范曉娟包了個小巴，一群人跟旅行團一樣的熱鬧。

    “聽說你爸爸來找過你們了？”陳冰有個耳報神。

    “嗐，讓范曉軍趕跑了?！?/br>
    “難怪我看他最近臉色不好?！标惐f。

    “他還能臉色不好呢，我以為他一點都不在意爸爸?！狈稌跃陮Π职诌@兩個字挺陌生了已經(jīng)，對于她來說，爸爸意味著什么呢？

    童年里也沒有關(guān)于爸爸的記憶，只是一個斯斯文文的年輕人。

    mama經(jīng)常同她講，爸爸長得很好看，以前爸爸學(xué)校就在mama的學(xué)校隔壁，爸爸學(xué)校小，他們經(jīng)常跑來打籃球，只要是唐同學(xué)在，學(xué)校的女孩子們都跑出去看。

    “我對爸爸說不上恨，也說不上別的感情?！睂τ跊]有感情的父親，范曉娟看的比較理性：“咱們國家領(lǐng)導(dǎo)人都有孩子沒找回來，那會兒找人確實很難，一旦搬個家，說不定就一輩子都見不到面了，我爸出去的時候是六六年，回來的時候是七五年，整整九年時間，物是人非?！?/br>
    她不知道爸爸現(xiàn)在過得好不好，到底是在干什么。

    有沒有人照顧，是否還記得mama。

    她只記得mama永遠都會用期待和寬恕的語氣跟她講話：“爸爸是最喜歡圓圓的，但凡他能回來，肯定能回來看我們?！?/br>
    那會兒去下放住牛棚的人比知青還辛苦。

    最開始還能聯(lián)系上的。

    “后面亂起來，mama的工作也干不成了，就回了白山村，我姥姥原來也不在白山村住，大家是一起回去的，白山村原來是我們范家的祖宅，沒有那么亂。”

    “那你爸爸就沒找過？”

    “可能找過吧，我mama也寄過信的，但是到我mama過世，他都沒有回來找過，我們都以為他死了，我爸本來身體就不好……”

    “那你說姥姥會不會很生氣。”

    “我姥姥是個很神奇的人，一般人生氣的事情她未必會生氣?！?/br>
    “看出來了，咱姥姥不是一般人?！?/br>
    就連陳冰也感覺到了，姥姥跟一般老人不一樣，從來就是從容優(yōu)雅，她做事兒未必你當時能看懂是到底為啥，可是細品品，卻能感覺出來章法，就好像武林高手各顯神通，姥姥就是那個亂招里面出大招的那個。

    從嫁給范曉軍開始，陳冰就想好好組織一個新的家庭，也是愿意拿姥姥這樣值得敬重的長輩當自己的親人看待的：“我覺得得讓姥姥知道，看看姥姥怎么說呢？”

    “這事兒靠譜，我姥姥一直不太喜歡我爸?！?/br>
    “那你們爸爸的事情？”陳冰還有點好奇。

    “你可別在我哥面前提及爸爸，他知道肯定翻臉?！?/br>
    “你可太明智了，咱這回出來吃好喝好，泡溫泉你泡過沒有，泳衣你買了沒有？”

    “沒——”

    “酒店里面還挺貴的。”

    “我打算穿著大褂子下水。”范曉娟直接說。

    這么多人浩浩蕩蕩的去一個地方玩，還是第一次，兩個小孩最開心了，擠著坐都要在一起。

    秦星辰一直在跟小當當比劃：“叫jiejie呀?！?/br>
    小當當舉起胖乎乎的小手手：“雞雞?！?/br>
    給秦星辰愁的呀，這孩子說話早，但是沒啥進步，最開始說的那些，現(xiàn)在還是那些，秦星辰捏捏他胖乎乎的小臉蛋說：“叫jiejie呀?！?/br>
    小當當干脆變成復(fù)讀機：“雞雞，雞雞，雞雞?！?/br>
    秦星辰要郁悶死了，翻著肚皮假裝自己要打滾，小當當也要打滾，姐弟兩個鬧成一團。

    學(xué)校也放假了，培訓(xùn)學(xué)校趁著寒假要全天開班，老馬他們幾個一天要上八個小時的課，每天帶四個班，說起來也快過年了，范曉娟跟秦江討論起學(xué)校的事情來。

    “在長寧路租了個老廠房，租期十年，假期就在準備裝修了，你看看怎么整，咱家跟大哥家里裝修，都是請的熟人吧?！?/br>
    “你說劉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