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下班早，沒事情干就來你單位門口看看你又怎么了，你說你這人。”韓江有些無語，伸手過來牽住她的手：“你忙的昏天暗地的，連mama的忌日都不記得了？”

    范曉娟家里不記生祭，但是明天是她mama過世的日子。

    每年這個時候全家一起爬山祭奠先人。

    韓江雖從沒有見過范母，卻一直都記著拜祭丈母娘的日子。

    范曉娟心頭暖暖的。

    前世，回來的好幾次是要拜祭她母親的日子，韓江都記得買好東西，安排好行程，那會兒韓星辰就羨慕不已的說：“這世界上沒有比我爸爸更愛我mama的人了，真是羨慕哦?！?/br>
    得來的容易反而理所應(yīng)當(dāng)，范曉娟有些惱怒的說：“好歹你外婆還能看見你媽帶著你爸去拜她，等mama以后不在了，在天之靈看著你一個人來拜我，我死了也不會閉上眼睛的。”

    那會兒可能是因為她年紀(jì)還不大，語言里百無禁忌的。

    韓星辰也不以為意：“那我不拜您?！?/br>
    范曉娟就生氣了。

    韓星辰摟過她的肩頭，笑嘻嘻的跟她玩笑：“那你多活幾年啊，爭取看到我結(jié)婚生孩子，一家和和樂樂的，別動不動提什么那啥啥?！?/br>
    她不愿意說“死”這個字。

    盡管范曉娟身體不錯。

    韓星辰還是很忌憚一個“死”字。

    事實(shí)證明忌諱這些也沒什么用，最終她過世的時候都沒活到平均年齡。

    想到這里一陣陣的心酸。

    “多虧你還記得。”范曉娟看了丈夫一眼，其實(shí)母親過世的時候韓江還沒跟她結(jié)婚呢，但是每年拜祭母親的日子他卻是記得的：“那咱們買點(diǎn)香燭紙錢。”

    “還用得著你買？”韓江抬手，拉著她繼續(xù)往前走：“這里都買好了，咱們先回家吧，明天請一天假去山上拜祭丈母娘去?！?/br>
    第二天范曉娟請了一天假。

    早上起來，先給自己收拾好了，再喊韓星辰起床，小家伙被mama從被窩里面抱出來，打著呵欠搓眼睛：“要生煤爐子了嗎？”

    好吧，煤爐子這一章是怎么都過不去了。

    “生個什么煤爐子呢。”范曉娟沒好氣的揉了揉她的臉：“清醒清醒，咱們要去給外婆拜拜啦?！?/br>
    韓江早早就起來收拾東西了，除了昨天買來的那些，還有一些吃的水果等物。

    每年外婆忌日，都要爬山拜拜，下山的時候路邊上有一家涼面攤子，賣的涼面很好吃，韓星辰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拜拜！是不是要去吃面面了?！毙『⒆訉]有見過面的外婆沒有一點(diǎn)印象，首先映入腦海的居然是好吃的。

    于是一骨碌的就翻身起床，小手拿起衣服來往身上套。

    白色的小裙子mama早就準(zhǔn)備好放床頭了。

    韓星辰麻溜的穿上，摸了摸裙子的蕾絲邊：“這是嬢嬢給我買的。”

    張燁給她買的衣服，每次穿上都會說上一回。

    因為是嬢嬢買的啊，小姑娘就格外喜歡，沒有一個小姑娘能夠拒絕蕾絲邊呢！

    范曉娟沒好氣的拍拍她的小屁股：“嬢嬢給你買的每次都要說，mama給你買的怎么就不講？”

    小沒良心的。

    韓星辰：“那是因為你是我mama呀?！?/br>
    看看這理所當(dāng)然的小模樣。

    范曉娟把人抓了過來，給扎了兩個羊角小揪揪。

    韓星辰臉蛋圓圓，扎了兩個小揪揪就顯得更可愛了。

    夏天日頭長，四點(diǎn)多鐘就天亮了，韓星辰一睜開眼睛就問：“mama，都中午了嗎，好熱的對不對？”

    天氣一熱，就能吃冰磚或者冰袋了。

    范曉娟不給她吃太多冰涼的東西，但是耐不住小家伙嘴饞，就只能同意她特別熱的時候吃上一個。

    “可以，咱們?nèi)サ牡胤竭€有水井，還能搖井水給你喝?！毙〖一镱^頂毛茸茸的，不太好扎起來，mama又怕給她勒得太緊了，變成個禿頭。

    “井水涼嗎？”

    “涼津津的，還很甘甜，很好喝，mama小時候沒有冰棍吃，就喝井水去暑。”

    “哇，太好了我要喝井水。”

    “mama小的時候這一帶有個涼水井，你舅傍晚都會去打涼水回來給mama喝，后來到了夏天，熱水壺突然就不保溫了，你猜怎么著？”范曉娟笑著繼續(xù)說：“是打了涼水的熱水瓶，就不保溫了?！?/br>
    “那舅舅被外婆打了嗎？”韓星辰很關(guān)心，大人小時候會不會挨打呢？

    畢竟mama以前是個鐵匠，打起人來好疼的呢！

    “不，你外婆人很好，從來不打人。”偶爾揍一下范曉軍，那家伙跑的可比范母快多了，等大人消了氣再回來。

    小時候沒有冷飲喝，范曉軍就從別人家水井里面打來了涼水，用熱水瓶裝著，晚上天熱的睡不著，喝一口涼津津的井水也是一種享受。

    物質(zhì)生活貧瘠的時代，精神世界卻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

    范曉娟捧著女兒的臉蛋，在她臉頰上香了一口，mama一定會替你守住童年的幸福。

    小娃娃被mama親了，抱著mama的脖子也要在同樣的位置親回去。

    可愛的不得了。

    天冷，大人都貪一口涼水，小孩子們饞冷飲都饞的不得了，誰家里要買個電冰箱，一條巷子的孩子們都要跟著去看稀罕。

    說著話，范曉娟收拾了兩個水壺，她跟韓江用一個，韓星辰有她自己的小鴨子水壺，這年頭路邊的農(nóng)戶很好說話的，等會兒喝完了還能在路邊找人要點(diǎn)井水添進(jìn)去。

    收拾好了水，再帶了點(diǎn)吃的。

    韓江穿著白色的t恤，黑色的長褲，每年拜祭丈母娘，都穿的十分正式，韓星辰長大以后還在說：“看一個男人重不重視你，就要看她怎么對待你的家人，看我爸爸就是個老婆控?！?/br>
    范曉娟上下打量著他，還真是很喜歡看他穿白色衣服的樣子。

    他穿紅色的隊服應(yīng)該也很好看。

    “我從沒見過你穿隊服時候是什么樣子?！彼蝗惶岬剑骸耙郧耙矝]有那么多電視節(jié)目，你以前打球的視頻還能找到嗎？”

    她突然很想看。

    “哪里還能找得到，我自己都沒看過。”韓江說。

    八幾年的時候電視轉(zhuǎn)播不多，國際上的大小賽事也只有日本的電視臺轉(zhuǎn)播，國內(nèi)的就更少了。

    在她眼里韓江只是丈夫而已。

    她挽著丈夫的手，感受他小臂上的力量，漂亮的肌rou線條，十分有力也讓人很有安全感。

    要是母親能夠活到親眼看見他的那天一定很歡喜。

    她只記得母親的溫柔，她過世之前很擔(dān)心兄妹兩個會不會過得不好，范曉軍畢竟一直在部隊，跟她在一起時間也不多，拉著她的手很擔(dān)心：“也不知道你以后會找個什么樣的對象呢，mama真的很想看到你結(jié)婚的那天。”

    母親身體不好，到了油盡燈枯還在耗著。

    如果母親能夠看見韓江，看見他們現(xiàn)在過得這么好，看見活潑可愛的韓星辰，應(yīng)該是會很高興的。

    范母書香門第，人很斯文也很好，對孩子們講話從不大小聲的，如果看見女兒這樣訓(xùn)外孫女，肯定受不了。

    韓江有些受寵若驚：“喲?！?/br>
    眉毛一抬，感覺到他很高興的樣子。

    他很喜歡范曉娟偶爾示弱或者示好，或許男人都是這樣，但是能從韓江身上看到nongnong的需要認(rèn)同的感覺。

    范曉娟剛一挽住他的手，韓星辰也蹬蹬蹬跑過來牽著爸爸的手。

    “爸爸，咱們是去拜祭外婆嗎？”太陽很大，范曉娟給孩子帶了一頂小黃帽子，韓星辰的小臉被帽檐下照出來的陰影罩住了，一團(tuán)稚氣的看著爸爸，又看著爸爸，十分好奇mama為什么會挽著爸爸的手。

    她也要挽住爸爸的手！

    一家人從院子里往外面走。

    從家里到墓地有一段距離，全家只有韓江會騎車，昨天他從單位同事那里借來了一輛二八大杠，范曉娟斜坐在后座上，韓星辰一屁股坐在橫桿子上。

    現(xiàn)在的人都這樣帶著人走。

    范曉娟卻很不習(xí)慣，男人使勁一蹬，一道大力往前一頂，慣性使然她就往前沖，伸手抱住了韓江的腰。

    男人的腰部線條結(jié)實(shí)有力。

    韓江卻能感覺到一團(tuán)綿軟，還帶著香香的味道。

    應(yīng)該買個自行車的，他要經(jīng)常帶著娟子母女兩個出來，以前覺得距離近沒有必要，可偶爾出個門沒自行車很不方便，娟子不會騎，只能他帶著。

    韓江心里這樣想著。

    坐在前面的韓星辰高興壞啦，兩只小手手抱著自行車橫桿，高興的唱起歌來。

    對于韓星辰來說是一天快樂的郊游。

    爸爸mama給她請了假，等會兒還能在山上的樹蔭下吃零食，她最喜歡的就是一家三口一起出游的日子。

    “韓星辰，不要在前面張著嘴，吹涼了會鬧肚子?！狈稌跃暝诤竺嬲f。

    “可是mama，天氣這么熱，怎么會吹涼呢？”盡管是夏天，在樹蔭底下騎著車，都還是很涼爽的。

    “不行就是不行，難道你想拉水水嗎？”

    聽說是會拉水水，韓星辰馬上捂住嘴不敢說話了。

    從家里到墓地距離不短，但自行車讓韓江踩出風(fēng)火輪的感覺，也不過四十分鐘就到了。

    這邊不會常常有人來清理，范曉軍不選日子會回來拜一下。

    兄妹兩個無論是誰來，都會給這里這里清理清理，拔拔草，也打掃一下。

    算算日子范曉軍已經(jīng)一年沒回來了，清明節(jié)的時候全家人來了一趟，已經(jīng)兩個月沒人來。

    還沒走近，范曉娟驚訝的發(fā)現(xiàn)周圍收拾的干干凈凈了。

    墳頭放著一小束白菊花，兩聽飲料，水果還有燒掉東西的痕跡。

    韓江把車停在不遠(yuǎn)處：“是大哥過來過嗎？”

    范曉娟搖頭：“不會，他回來會先來找我的?！?/br>
    范曉軍每次回來會來找她一起過來，絕不會一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