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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越說越埋怨。 凌曄眼角余光審視著袁叔背影,表情逐漸變得不可思議。 就連鄒靈雨自己也相當詫異,她還是頭一回看到不是笑臉對人的袁叔,更別提他因凌曄做事不妥,在同她告狀。 鄒靈雨很是無奈地瞥了凌曄一眼,有心想為他美言幾句,奈何袁叔所說句句屬實,這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忍多久了。 直到今日鄒靈雨才真正得知,原來一直以來大夫來替凌曄診脈得少,不是他消極求醫(yī),而是真正負責診治凌曄的人,其實是就是袁叔。 袁叔還在滔滔不絕說起凌曄今日莽撞出行所留下的后患。 他說:“經(jīng)此一遭,前頭所做努力功虧一簣,又得從頭再來,這會兒可千千萬萬,都不能讓公子再勉強站起,否則再一次,這腿就真的廢了!” 最后那句,鄒靈雨聽得雙眼都瞪圓。 難怪袁叔會這樣生氣! 這因由鄒靈雨也是初次耳聞。 本因凌曄是特意來救自己才受的傷,鄒靈雨心里一直很是愧疚。 現(xiàn)在一聽凌曄的腿有可能真的不能再恢復,鄒靈雨更是過意不去。 而且,聽袁叔話中意思,凌曄也知曉自己有不能再站起的風險。 ──即便他知道,卻還是來尋她。 袁叔話已說畢,收拾完出了屋子,剩下的就交由鄒靈雨來處理。 自己的話凌曄千次百次不聽,那就藉少夫人之口,能讓凌曄多少聽進去一點,也算有了大用。 都能讓他義無反顧前去救回來的人,想來鄒靈雨在凌曄心中份量有多重,不必親口去問,答案自昭然若揭。 由鄒靈雨來勸凌曄,想來為了討她歡心,他也多少會配合些才是。 不得不說,袁叔這如意算盤打得真不錯。 鄒靈雨看著凌曄的表情本就愁眉苦臉,這會兒越發(fā)眉頭深鎖。 她眼里滿是不贊同,凌曄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瞟了她一眼,催促:“怎么?有話便說?!?/br> 反省的跡象是半點也未見。 本來,凌曄以為,鄒靈雨許是會責怪他一句:“你的腿不想要了嗎?” 那他也已想好反駁之詞,打算回她:“不這樣的話,還怎能帶你回來?” 想必到時的鄒靈雨定是只能被他說得啞口無言,瞪著杏眼望他,腮幫子都微鼓起,氣憤自己說不過他。 可與凌曄預想的狀況大相徑庭,鄒靈雨盯了他老半天后,最終對他說的是:“小公爺,謝謝你。” 凌曄還以為自己聽錯。 他問:“謝什么?” 鄒靈雨淋過雨的發(fā)絲雖然擦過,還是有幾縷黏在她白皙的面上。 她一邊與他說話,一邊伸手將黏在頰上的發(fā)絲輕輕撥開,很自然地道:“謝謝小公爺特地來救我啊?!?/br> 若沒有凌曄,只怕到了現(xiàn)在,她也僅有被逮回、加重看守的結(jié)果。 好一點是這樣,壞一點便是,皇后還不知要給她怎樣的苦頭吃。 聽那些人的說法,甚至都還考慮過她若不吐露,他們便要對她用刑逼供。 再留在那里會獲得什么樣的下場,鄒靈雨光想象了下,都覺膽寒。 鄒靈雨突然間坦率起來,凌曄聽著還真覺不太習慣。 他沉默著,沒有立即回話,而鄒靈雨卻走到床側(cè),輕輕將手覆在他手背上。 鄒靈雨的手很小。 又小又軟,每根手指和每塊指甲都像被精細打磨過似的,也不愛涂丹蔻。 她修得圓潤的指甲甲片透出淺淺櫻粉,手覆上時還能看見她手背肌膚過薄,因而透出的淡淡青色。 凌曄抬眸看她。 每當鄒靈雨主動湊近他時,通常目的都并不是真正想親近他。 凌曄在等。 等看她這次又要耍些什么花樣。 可鄒靈雨道完了謝,這次卻是在同他道歉。 她說:“小公爺,對不住,要不是為了護我,你也不會受到此傷。只是……” 鄒靈雨收緊自己的手,兩人的手更加緊密地相觸。 回到溫泉莊子后,他們手上的溫度都沒有適才的冷意,已經(jīng)漸漸恢復溫暖。 鄒靈雨對著凌曄的眼,細聲說道:“下回,別再不把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了,好嗎?” 她想起有關(guān)凌曄的傳言。 相處了這么久,傳言虛虛實實,鄒靈雨也多少能弄明白孰真孰假。 經(jīng)過今夜以后,她能更確定一件事。 凌曄上戰(zhàn)場,每回打了勝仗,卻總是落得滿身傷。 那是因為他只注重攻擊去砍敵,從來不在防御上多下工夫,任那刀劍往自己身上招呼也連眼都不眨,形同感覺不到痛似的。 就連他們自己這方的兵士看著凌曄這樣,內(nèi)心都膽寒得很,更別提得直面凌曄的外敵。 而凌曄對自己傷腿痊愈狀況毫不在意,去尋她、替她擋下箭矢,也眉頭都不皺一下的。 鄒靈雨抿了抿唇,很慎重地對他說:“我不知道小公爺為何這樣蹧踐自己身子,你護了我,我雖然很是感激,但你受傷,你自己不在意,旁人卻會替你著急。” 想到剛剛端出去的那幾盆血水,鄒靈雨就覺喘不過氣來。 她不問凌曄為什么總這樣,只同他說了重點。 “我也不希望看見小公爺受傷?!?/br> 她雙手搭在凌曄手上,原先裹在身上的厚毯被她捏著,尚看不清理頭衣著情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