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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狗尾巴草開花時,頂端會開出小小花序,和它的葉兒融合在一起,很不起眼,就像是偷偷懷著一腔綿綿情思之人,默默守著喜歡卻無法言說。 顧颯舉過狗尾巴草,裝作逗她玩耍,輕輕從心水鼻子上掃過。 心水一把將他打開,昂首一句,“這有什么不能的?你們行軍打仗之人尚有一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既出來了,便也可自由,你盡管拿酒來就是了。” 顧颯等的就是她這句,他心下歡喜,收回狗尾巴草,利索向心水道,“公主你且等著。” 心水瞧他喜形于色,總覺有哪里不對,再想想這才后知后覺又落入了他的圈套,但堂堂國朝公主,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許下的承諾,便沒有后悔的道理。 只是心有余恨啊…… 失防在先,懊悔不已卻已經(jīng)是來不及,心水無奈去尋顧颯,只見朦朧月色下,翩翩少年郎正以背朝她,立在河岸邊和船家商量著雇船之事,而且毫不費力將事情搞定,轉(zhuǎn)身隔著遠(yuǎn)樹,對她招手,示意她過去。 心水想了想,將寧王叔叔送她的小匕首取了出來,掂在手心,及至行到他面前,一把將手柄頂?shù)剿骂€。 顧颯心下明白,以她的聰慧,定是識別了他的小心思,忙小心陪笑,裝作不知,“公主怎么了?” “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嗎?”心水再進(jìn)一步威脅道,且不待顧颯回答,直接又添一句,“我最恨欺騙,若是你對我有半分不懷好意,說半句假話,我便一刀將你割了……” “公主說笑,我又豈敢……”顧颯連聲笑著討?zhàn)?,俯身恭請心水和阿顏上船?/br> 河水幽幽,月光迷離,替他隱藏了心底的不安。心水的話,他是聽進(jìn)去了,若說欺騙,前世那樣傷她,如今這樣哄著她,若是她有朝一日想起所有,那么她是不是該恨極了他? 顧颯不敢想,唯將一腔心事藏在了夜色下。身側(cè)心水應(yīng)是第一次坐船,顯然對這乘船夜游之事好奇極了,一壁撩水,試圖將船推向水波深處,一壁臨水照花,細(xì)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顧颯滿懷不舍和眷念,在朦朧月色下伸手,他不敢接近她,只能將手影湊到她水中倒影邊,水中手影慢慢往前,捧起了水中倒影里佳人清秀的側(cè)顏。 心水同樣瞧見了水中落影,很是不解,扭頭去看顧颯。 顧颯心下一慌,果斷將手收回,一掌拍到了自己臉上,假似抱怨道:“這天竟然有蚊子啊……” 心水瞧他將自己打得真切,這才不作他疑,專心在船艙邊躺下,以手做枕,伴著淙淙水聲,靜看兩岸垂柳和天際里不甚明朗的星光。 他果然沒有騙她,在小船上,隨波逐流水,真的是無憂無慮,愜意極了。 顧颯瞧心水躺得舒坦,便也想躺下,他先是顧及著男女大防,想著與她腳對腳而躺。 但想了想,最終還是改了主意,與她并肩而臥,以同樣的姿勢,一起看天。 心水見他如此靠近,立馬如臨大敵般,半撐起身子,大聲呵一句,“顧颯,你想干什么?” 可不料她話音未落,他卻輕輕松松勾手,一下子就將她拉回到了他臂彎上。 如此之下,反而更近了…… 第14章 雙雁 下月十五是我生辰,一起拜月老…… 心水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顧颯這小子的膽子這般大。 他,竟然敢輕.薄她。 此刻她被迫窩在他臂彎上,他個高,身姿修長,她個矮,嬌小玲瓏,令她完全依附著他。 她的額頭更是貼到了他下巴,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帶著年輕男子特有的,青青的胡茬。 或許是因為夜風(fēng)吹拂的緣故,他的肌膚上向她傳來一絲又一絲涼意,冰冰涼涼貼著她,消去了她一天的燥熱,竟讓她感覺很是熨帖和舒服極了。 而同時,他那只握慣了刀劍的大手,正大咧咧覆在了她肩膀上,像是鐵榔頭一般,禁錮著她,使她完全動彈不得。 這一切,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臣子與公主的關(guān)系,逾矩到只要心水一聲令下,甚至可以要了他顧颯的性命。 “顧颯?!毙乃耙痪?,并狠狠踢在了顧颯腿上,“敢輕薄公主,你不要命了嗎?” “公主,你快看天上。” 男子聲線平穩(wěn),面對心水的斥責(zé),他顯得平靜極了,不僅不懼,反而以指指向了高遠(yuǎn)天空處。 那里,月下,一對大雁緊緊相依,結(jié)伴飛過。 “兩只呆雁有什么好看的?!焙茱@然,對于顧颯所欣賞之物,心水毫不在意,“又不是什么絕世美景,更不是可以許愿的流星雨?!?/br> 顧颯知她不解其中深意,只得無奈笑笑,目光緊隨越飛越遠(yuǎn),并逐漸消失于天際的雙雁,面露羨慕和向往,并久久收不回目光。 “雙雁非尋常鳥。”顧颯回道。 “你又戲耍于我?!毙乃娝牟辉谘桑制蝾欙S腰際。 女子纖手無力,并不能帶來一絲疼痛,反倒是因著她細(xì)細(xì)碎碎的捶.捏,徒給他腰際添了些許酥酥麻麻。 如同夏日蜻蜓撩.過幽綠水面,蕩起悸動一圈圈,顫動在他心尖尖上,讓他瞬間想起了上一世里,兩人沒日沒夜的放肆癡纏與歡好。 “大雁對待愛侶,一心一意,時時相隨,若一方有難,另一方定舍命相護(hù),絕不獨活,哪怕最后為愛侶而死,都無怨無悔。所以世上男子成婚,通常都會以雙雁向心愛的女子下聘,也是希望能夠與其白頭到老,不離不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