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眼睛底下都生了一圈黑影。

    離臘月三十，除夕還有不到兩日的時(shí)候，陸凜蹲不住了。

    年前娶個(gè)媳婦，結(jié)果除夕夜還跟沒娶似的孤枕難眠，太他娘的窩囊了。

    第33章 嫁   認(rèn)錯(cuò)

    只是他從沒說過軟話, 就連在芙蓉軟帳，繾綣過后也沒和嘉月溫存過幾句。

    至多拍拍，摸一摸, 算是哄了。

    讓他低頭服軟，陸凜一時(shí)還真不會，也別扭的慌。

    就在男人煩躁又不得法的時(shí)候，耳畔響起熟悉的, 微弱的抽泣聲。

    他腦子里的想法還沒薅明白腿便先動了, 卻不小心踢到一塊瓦, 發(fā)出了異樣的動靜。

    這是陸凜從未有過的疏漏, 放在戰(zhàn)場上很可能致命。

    只是此刻他沒在意。

    嘉月微不可聞的抽泣聲近在咫尺, 這原本他最頭疼, 想躲又沒辦法的聲音蓋過了其它的一切。

    高大的身影幾乎擋住了自門口撒落進(jìn)來的陽光, 在地上投下一片壓迫又強(qiáng)勢的陰影。

    屋內(nèi)攥著一塊上好的羊脂玉配盈盈垂淚的嘉月在婢女的驚呼聲中怔怔地抬起頭, 朦朧的視線中, 那高大的黑影越來越近，直到最后停在她面前。

    “小，小姐, 我去叫——”人。

    后面一個(gè)字婢女沒能說出來，她被陸凜的長劍擊中脖子，倒在地上。

    “你, 你怎可——”

    “你哭什么？”

    嘉月的話被陸凜打斷了，男人將劍擱在她面前的桌上, 忍著將她抱進(jìn)懷里的欲.望，搬過凳子在她旁邊坐下，格外順手地提起水壺倒茶，但那目光始終在嘉月臉上, 像要把她吸進(jìn)去帶走。

    “沒哭你。”

    擦了擦臉上的淚，少女垂下眼簾，雙手握住玉佩置于腿上，將它藏于袖中。

    就是哭你也不會說的。

    那日將話說的如此決絕，今日卻好像并無此事一般闖進(jìn)來。

    臭陸凜，才不會讓你如意。

    “你想哭也沒這機(jī)會?！?/br>
    “我又沒弄你?！?/br>
    盡管直覺和自己脫不了關(guān)系，但陸凜還是順著她話往下接，語調(diào)慵懶又透著無恥，卻讓嘉月哽住一口氣，堵得眼前都在泛黑。

    “你，你說過不讓我回來，你出去。”

    纖細(xì)的雙手緊緊攥著那塊玉佩，即使掌心硌得生疼嘉月也沒松，櫻紅柔嫩的唇瓣緊咬著，努力不發(fā)出脆弱的哭聲。

    可那淚水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一刻不停地往下滾。

    “我來找你，話沒說兩句你就趕人？”

    陸凜抬起手要給嘉月抹眼淚，卻見她跟看見洪水猛獸一般，驟然圓睜了一雙楚楚可憐的桃花眸便往后躲，卻一時(shí)沒穩(wěn)住重心，仰面摔了下去。

    只是有他在，嘉月想磕了碰了都難。

    男人有力的臂膀環(huán)過她的背，牢牢地托住嘉月細(xì)柔的身子，烏黑的發(fā)絲自他肩頭垂落，拂過她泛著紅的小臉，那癢意讓她驚魂未定，淚光盈盈的瞳孔漸漸有了聚焦，微張的小嘴眼看著就要合上，卻被驟然襲來的薄唇堵得嚴(yán)實(shí)。

    手臂使力將她扶起來，陸凜的另一只手托住嘉月的后腦勺，深彎下腰，趁虛而入，不顧她的抗拒與她糾纏。

    對陸凜而言這幾日遠(yuǎn)勝三秋，她隨便一個(gè)表情都勾人得緊，更別提這樣近在咫尺的觸碰。

    不親不是男人。

    這個(gè)吻又熱又纏綿，可嘉月非但無法沉溺，還只覺得心疼難忍，越發(fā)的喘不上氣。

    最后她猛然合上眼睛，狠狠咬了下去，血腥彌漫間，陸凜也睜開了眼，但里面洶涌的炙熱情.潮久久未能褪去。

    松開嘉月，男人勾唇輕笑，舌尖舔去薄唇上的鮮血，俊得近乎邪氣，動作又野又充斥著危險(xiǎn)的欲色。

    少女猛然起身，視線慌得無處安放，無意中看到他擱在桌上的劍，不管不顧地將它抽.出來，雙手顫巍巍地舉著，一邊退一邊指向陸凜。

    “你，你不要再碰我了......”

    小兔子拿劍威脅狼，有趣又稀罕，男人完全不惱，看著她哆哆嗦嗦可憐又惹人憐的模樣，邁開腳步，一點(diǎn)點(diǎn)逼近。

    鳳眸中閃過一抹詭異的，讓人心顫的幽光。

    倒要看看她那些刺變成實(shí)的，刺起人來能有多疼。

    嘉月一步步后退，沒一會就絆到軟榻的踏板，跌坐上去，而陸凜強(qiáng)勢地走近，傾身上前，單手包住她執(zhí)劍的，冰冷的小手，任由那鋒銳的，晃動著森森寒光的劍尖抵在自己心口，甚至刺破衣服，微微扎了進(jìn)去。

    冬日里衣服穿得稍多，他心中也有數(shù)，只是將嘉月嚇得不輕。

    少女的瞳孔因驚恐驟然縮小，不停地往后縮著身子，試圖將劍拿開。

    已經(jīng)被陸凜嚇得忘記了哭。

    “慫樣?！?/br>
    “老子任你殺還抖成這樣？”

    若無其事地挑了挑眉，陸凜另一只手輕輕抹去嘉月眼角掛著的一滴淚，嗓音低沉又帶著分讓人恍惚的戲謔與溫和。

    鳳眸里那抹悚人的暗色也消散干凈。

    終究舍不得了。

    沒刺進(jìn)皮rou，他的心口卻疼了起來，被她這慘兮兮的小模樣鬧的。

    “我不要?dú)⒛?.....”嘉月閉著眼睛一個(gè)勁地?fù)u頭，嗓音濕糯糯的，委屈至極。

    他根本不懂她抗拒的原因，總是誤會于她。

    “殺了我你就是小寡婦?！?/br>
    “至于改嫁想都別想，老子做鬼都跟著你。”

    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陸凜輕而易舉地?fù)荛_她的小手，將劍拿出來丟到一邊。

    這上面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都是殺戮晦氣，她一雙小手干干凈凈白白嫩嫩的，少沾為好。

    “不是這樣的......”

    “我不想殺你，只是一時(shí)慌亂，你為何總要誤會我......”

    蜷縮在軟榻里，嘉月藕粉色的精致羅裙層層鋪展開，像朵盛放的嬌花，而她就是中間最柔嫩的花蕊，小小的一團(tuán)，十分招人。

    身子一抽一抽的，少女抹著臉上的淚水，一雙大眼睛里既有焦急又有委屈。

    他來尋她，她其實(shí)是有些歡喜的，可又被陸凜那個(gè)強(qiáng)勢的吻給弄沒了。

    他待她總是離不開親密接觸，卻少有些耐心細(xì)致的言語。

    行動固然重要，可話有時(shí)候也必須要說的。

    “還不是因?yàn)槔献酉肽恪！?/br>
    陸凜舌尖狠抵著牙槽，這話說的多少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兇意，但也不過是欲蓋彌彰，用以隱藏他眼底的一抹閃爍和別扭。

    他又不健忘，當(dāng)然知道嘉月躲著不讓他碰，但他要真有那自制力，別說幾晚，一刻都不會待在屋頂上喝西北風(fēng)！

    嘉月忘記了揉眼睛，愣愣地看著他，瞳孔里的光因?yàn)樗蝗缙鋪淼闹卑子兴郎?，甚至覺得是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

    這一切都是假的。

    緩緩伸出手，少女一點(diǎn)點(diǎn)觸上陸凜溫?zé)岬?，急促跳動的心口?/br>
    是真的。

    眼眶又一次熱了起來，只是這次是因?yàn)樾牡渍趶?fù)蘇的歡喜。

    嘉月大眼睛里纏繞多日的朦朧憂傷淡了開去，有了守得云開見月明的一絲清亮。

    那她今日姑且就多說幾句吧。

    不然可能到回孟良他都不知道自己錯(cuò)哪了。

    “陸凜，那日你那般兇我咬我，我是你的妻子，你，你就不愿同我道一聲歉嗎？”

    說到最后嘉月有些哽咽，輕輕放下覆在他胸口，好像沾了他的熱意，燙得有些發(fā)軟的指尖，緩緩觸上自己的脖子。

    若他啃咬過后沒有轉(zhuǎn)頭就走，哪怕是抱住她，像過去那樣拍拍她，說一句“沒事了”嘉月都不至于這么傷心。

    她或許永遠(yuǎn)都忘不了一個(gè)人蜷縮在被子里，忍受痛楚，又被寂靜折磨的壓抑和痛苦。

    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凍僵了，近乎麻木。

    “我沒認(rèn)過錯(cuò)。”

    男人的聲音里有她聽不真切的沉郁，在嘉月看過來前，他移開了深幽的，藏著一分濃烈回憶色的視線，指尖收緊。

    該認(rèn)的時(shí)候沒有，不該認(rèn)的時(shí)候更沒有。

    對誰都不例外。

    “可是陸凜，你——”

    嘉月有些委屈，只是她剛開口說了沒幾個(gè)字，便被陸凜低沉的聲音打斷。

    “你要我就給。”

    “那天是我不對。”

    末了，男人蜷縮的指尖在那一瞬間驟然舒展，瞳孔里有什么隨著這些話一點(diǎn)點(diǎn)淡了，又散了，直到最后再無蹤跡。

    一片壓抑沉寂的黑。

    “陸凜，若你真的不想說，就不要勉強(qiáng)了......”

    與他成親的日子雖不長，可嘉月到底是摸到一點(diǎn)男人的脾氣的，他有那樣不為人知的身份，過去所經(jīng)歷的種種很可能并不好。

    她猜得到，也感覺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