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素都穿暗色的衣裙，私下里的寢衣卻是淡粉色的，溫柔明快，松松散散地勾勒出身材。尚有些潮的烏發(fā)垂在身后，在她行走間微微晃動(dòng)，看起來既乖巧，又透出點(diǎn)脾氣。

    對(duì)嘛。

    他早就在想，小母妃這樣穿才更好看。

    他于是安然欣賞了會(huì)兒，直至她鉆進(jìn)被子看不見寢衣了，才也站起身，踱向拔步床。

    他躺下身，她如昨日一般下意識(shí)地往里縮了下。可他好似比昨日更有興致，銜起笑意，一寸寸往她面前湊。

    她一而再地躲，直至后背貼上床壁。

    躲無可躲，她的眼神驟然慌亂。

    他笑中的邪意不做掩飾：“朕不喜歡強(qiáng)人所難。但母妃這副樣子，真的讓人很想欺負(fù)?！?/br>
    你哪天沒欺負(fù)我。

    她抿唇，一語不發(fā)地想。

    下一瞬，他忽而抬手。

    她慌忙要躲，但身子已貼在盡頭，早已無處可躲。

    他伸手一攬，輕而易舉地將她攏到了懷里。

    顧燕時(shí)大驚失色：“陛下！”

    她好似從沒和他這樣親近過，就算昨晚他抱她回房，也不曾貼得這樣近。

    現(xiàn)下，他身上龍涎香的味道都變得無比清晰。

    同樣的熏香味道，她曾在先帝身上聞過。想來該是一模一樣的東西，在他身上倒少了三分污濁與腐朽。

    她奮力地推他。

    他不理她的驚恐，將她緊緊箍在懷里：“一千兩，母妃乖一點(diǎn)?！?/br>
    第20章 林城

    顧燕時(shí)一下子不再動(dòng)了。

    然后，她心底生出一陣說不清的悸動(dòng)。

    他口中喚著她母妃，卻和她同處一榻，做著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

    她卻發(fā)覺自己并未有侍奉先帝時(shí)的那種惡心。

    可他們這樣，分明該更惡心才是。寡廉鮮恥，天理難容。

    心思矛盾地糾纏著，她僵在他懷里，他頷首，將臉深埋在她發(fā)間深吸了一口氣。

    她感受到了他的貪戀之意。

    她知道他是等不及的。單看看先帝，她也知男人在床笫之歡上的享受。

    只是因?yàn)樗膽B(tài)度不能讓他滿意罷了。

    她身上漸漸地發(fā)了麻，每一寸與他相觸的肌膚里都透出恐慌。伴著這一分分接觸，一些長久以來被她壓制的擔(dān)憂終是彌漫開來，她心煩意亂，手不知不覺地攥在他的胳膊上，越掐越緊。

    他很快發(fā)覺了，視線定在她發(fā)白的面色上：“怎么了？”

    她一聲聲地吸著涼氣：“我……我想問，陛下有沒有想過……”

    “什么？”

    “陛下有沒有想過……”她太緊張，白皙的頸間繃出青筋，“若這些事被旁人知曉，該……該當(dāng)如何自處……”

    他笑音短促，轉(zhuǎn)瞬又將臉埋回她柔軟的發(fā)里。他的鼻息觸在她頸間，低沉的聲音里帶著滿不在乎的意味：“管那些做什么，人生得意須盡歡?！?/br>
    顧燕時(shí)屏息，瑟縮著閉上了眼睛。

    人生得意須盡歡。

    可他是皇帝，這些事不能將他怎么辦，卻足以要她的命。

    只是他不在意罷了，她也并不能要求他什么。

    蘇曜又往前湊了半寸，薄唇觸在她頸上。

    她打了個(gè)寒噤。

    他笑了。

    他后悔昨日沒好好抱著她。

    小母妃香香軟軟，雖然膽小又愛哭，讓他沒心思強(qiáng)求，但抱在懷里還是舒服的。

    他勾唇，下一吻落在她額角上。

    顧燕時(shí)心底悲涼，覺得他的每一個(gè)舉動(dòng)都像催命符，一步步地將她推入死地。

    于是在這一吻落下的時(shí)候，她下意識(shí)地又是一掙。腿剛稍稍一蜷，她忽而僵住。

    她膝頭碰到了些不當(dāng)碰的東西。

    隔著衣料微微發(fā)著熱，硬邦邦的。

    顧燕時(shí)雙頰驟紅，紅到極致。

    蘇曜看到她的臉色，反應(yīng)了一瞬，面露了然。

    又覺她的腿猛地伸直，避開了他，他笑出聲：“母妃怎么就面子這么薄？”他兩指碰在她發(fā)熱的臉上，“宮中可素有傳聞，說父皇……很精于此道?！?/br>
    “你——”顧燕時(shí)羞怒交集，更心驚膽寒，“先帝是……是你父親，你怎能說這種話？！”

    “傳言飄來聽到了卻非當(dāng)不知，豈不很虛偽？”他無所謂地勾笑。

    又說：“況且于父皇于朕，母妃又不是外人。”

    顧燕時(shí)噎住。

    這人慣會(huì)沒理辯三分，總能將話說得冠冕堂皇。

    所謂道貌岸然，所謂衣冠禽獸，用在他身上都再合適不過。

    她生硬地反手推他：“胡說八道，放開我?！?/br>
    他失笑，倒真的松開了她，還脾氣很好地挪遠(yuǎn)了些。

    顧燕時(shí)裹好被子，翻身背對(duì)著他，悶頭睡覺。

    蘇曜支起頭，無聲地看著她的后背——生氣了嗎？

    他反省了一下。

    下次不拿這種話打趣她了。

    蘇曜闔目安然睡去，天不亮?xí)r就起了身。

    顧燕時(shí)睡得尚沉，他避去外屋簡單盥洗過，就安靜地離開了欣云苑。

    御前宮人早已找尋借口驅(qū)離了在附近走動(dòng)的宮人，蘇曜直至走出壽安宮，都沒見到什么人影。邁出壽安宮宮門，新調(diào)上來的御前掌事宦官張慶生上前躬身：“陛下，林大人回來了。”

    蘇曜聞言，目光一轉(zhuǎn)，果見不遠(yuǎn)處的宮道偏僻處立著一道黑色的人影。

    他擺手摒開宮人，兀自上前，林城抱拳：“陛下。”

    “還知道回來?！碧K曜面無表情，“說臘月前抵京，如今什么日子了？”

    晚了足足月余。

    林城卻不怕，臉上掛著笑：“陛下息怒，臣是聽說了舊都的案子，去看了一眼。”

    蘇曜挑眉：“誰許你去的？”

    “臣……”林城微滯，“這是無蹤衛(wèi)的案子，臣自然……”

    “下次不許了?！碧K曜搖頭，“朕只你一個(gè)表弟，你有什么閃失，讓舅舅絕后么？”

    林城頓顯不耐：“提他做什么?！彼齑鬼鴱膽阎忻鲆槐静緝?，雙手一遞，“這是此番查到的事，陛下請(qǐng)自行過目吧。”

    這話中明顯帶著氣。

    蘇曜無奈：“什么脾氣?！?/br>
    林城置若罔聞，抱拳：“臣告退?！?/br>
    他說罷就往后退，蘇曜復(fù)又啟唇：“還有件事?！?/br>
    林城停住腳。

    蘇曜往前踱了一步：“有一個(gè)人，你從前應(yīng)不曾聽過。但若日后查到關(guān)乎她的事情，一概直接稟朕，少讓旁人知道?！?/br>
    林城頷首：“何人？”

    “姓顧，雙字燕時(shí)，今年十六歲，江南人?！彼院喴赓W地說完。

    林城眼睛一轉(zhuǎn)，就笑起來：“顧燕時(shí)？這是個(gè)姑娘啊。陛下莫不是……”

    “這是宮中的靜太嬪。”

    林城一下卡了殼，原本的調(diào)侃之語說下去不是，不說也不是，只得化作一聲尷尬的強(qiáng)笑：“哈……失敬……”

    “去吧?！碧K曜不以為意地?cái)[手，“好生歇一歇，明日我們一起喝個(gè)酒?！?/br>
    “老地方？”林城問。

    蘇曜點(diǎn)頭：“老地方?！?/br>
    “諾?！绷殖潜^而人影一晃，就消失無蹤了。

    蘇曜望著天邊他消失的方向吁了口氣，折壽安宮前，帶著宮人們一道回紫宸殿。

    欣云苑里，顧燕時(shí)醒后在被子里好生悶了半晌，才慢吞吞地爬起來。

    不是因?yàn)楹吞K曜同榻而眠讓她難為情，而是因?yàn)椤挥X醒來，她發(fā)覺褻褲濕了一塊。

    自然，究其原因，這還是怪他。

    都怪他昨晚動(dòng)手動(dòng)腳，還讓她碰到了那個(gè)東西。以致于臨近天明時(shí)她做了場夢，一場很見不得光的夢。

    夢里的她，終是和他做了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她再次嘗到了先帝曾帶給她的痛苦，痛不欲生地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