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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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靈對護衛(wèi)道:叫他住手。 立即有護衛(wèi)上前制止監(jiān)工,大聲呵斥。 鄭信連忙趕來,他聽聲還以為出了什么事,見是公子靈制止監(jiān)工鞭策刑徒,輕輕嘆了聲氣。 早有耳聞公子靈生性仁愛,最見不得人受苦,他今日硬是要進來冶煉場,恐怕之后還會有其他指示。 途徑第一座冶煉作坊,此時風漸大,吹散籠罩在上空的煙霧,也使得視野開闊,能看清溪岸的面貌。 也許別人第一次抵達孟陽城,站在成片的冶煉作坊前,會發(fā)出驚嘆,何等強盛的國力,才能擁有如此規(guī)模的冶煉作坊。 源源不斷的礦料被送進日夜不息的冶煉爐,它們被熔化,被打造,鑄造出矛戈劍矢,青銅甲胄,用來武裝士兵,使國家擁有一支勁旅。 昭靈內(nèi)心沒有喜悅,也缺乏激情,他問鄭信:一日能生產(chǎn)多少武器?存放兵器的倉庫在哪? 回稟公子,冶煉場地有倉庫兩座,在前方就有一座。鄭信手指前方,在前帶路。 紫溪的北岸有一座大房子,顯然就是倉庫,房子里頭有駐軍,房門外插著旌旗,有數(shù)名士兵看守大門。 一路鄭信跟昭靈稟報冶煉場的情況,昭靈問得細,他也巨細無遺的都交代了。 紫溪南岸,越潛卸下背簍,將背簍中的礦料傾倒在礦料加工場里,他往地上一坐,稍稍停歇。 隨后起身,面無懼色從監(jiān)工跟前走過,越潛來到一口水缸前,掀開缸蓋,拿葫蘆瓢舀水喝。 缸中的清水浮著一層炭灰,用葫蘆瓢在水中輕輕晃動,蕩去炭灰,飲用相對干凈的水。 扯下蒙住口鼻的破布,快速將水飲下,要是不及時飲下,喝入口的將是滿嘴的灰塵。 大高個,我也要喝。 一只小手拉扯越潛衣擺,同時響起童稚的聲音。 越潛低頭一看,是個六七歲的小男孩,男孩臉上也罩著一塊布,只露出一雙黑溜溜眼睛。 越潛往水缸里舀瓢清水,溫語:阿寶,你咳嗽好些了嗎? 男孩拉下蒙嘴的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綻出笑臉:嗯!現(xiàn)在不咳了! 蹲下身,越潛把水瓢遞到男孩唇邊,同時用身子擋風,避免沙塵吹進飲用水里。 喝完水,喉嚨得到滋潤,男孩伸手摸越潛滿是灰塵的臉,關(guān)切道:大高個,你前天替章叔挨鞭子,傷還疼嗎? 越潛道:不疼。 像似想起什么,男孩向身后張望,說道:你快走吧,等會褚監(jiān)工過來,又要抽人鞭子。 男孩口中的褚監(jiān)工,就在他們身后,是個滿臉橫rou的男子。 說完這句話,男孩便從越潛身邊跑開,他打著赤腳,腳上沒有腳鐐。 越潛喊道:阿寶,把臉蒙上! 男孩聞聲,立即將布條往上拉,遮擋住口鼻,十分聽話。他只是個小孩子,但知道如果不蒙住口鼻,會一直咳嗽,以前咳得整夜都睡不著呢。 褚監(jiān)工來到越潛身邊,他手握鞭子,用鞭柄敲在對方肩上,沒說話,只是一個眼神,催促干活。 背上背簍,離開作坊,越潛途徑燒炭場,見到已經(jīng)返回燒炭場,正在撿拾木炭的小孩阿寶,他干起活來像模像樣。 冶煉場不都是青壯男子,也有一些老人和小孩,只要是個人,在冶煉場就得干活。 大高個!阿寶抬起頭,朝越潛揮了下手。 阿寶身邊有一名黑亮的燒炭工,正是彭震,他看見越潛,只是將頭一點。 當再次背負上沉重的礦料,沿著溪岸行走,越潛不像其他背簍的刑徒那般被重量壓彎腰,他的腰背挺拔。 背部的鞭痕覆蓋上塵土,被背簍遮擋,看不清鞭傷是輕是重,越潛的腳步穩(wěn)健,緩緩行進。 無意間,他眼角的余光瞥見北岸出現(xiàn)一大群穿長袍的人,只是一眼,便就從那二十余人中認出一個熟悉的身影。 公子靈! 他的身影修長,正用絲巾捂住口鼻,側(cè)過臉朝紫溪的南岸張望,目光從越潛身上掃過。 越潛的身前身后有無數(shù)肩負背簍的刑徒,他們或高或矮,基本都是同樣的裝束,戴腳鐐,打赤腳,渾身上下只有腰間有遮擋,臉上綁的一塊破布。 燒炭場冒著濃煙,越潛看得見公子靈,但公子靈認不出他。 越潛駐足,直勾勾望著溪對岸的人,心中驚愕。 沒有料到公子靈會前來云越,此時此刻就在孟陽城,就和他隔著一條紫溪相望。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怎敢相信。 此刻,越潛心中也確認一件事:昨夜夢中遇見的鳳鳥,顯然就是昭靈變化的。 阿靈,你不該在這里出現(xiàn)。 幾天后,孟陽城會有一場大戰(zhàn),戰(zhàn)火將摧毀這一大片冶煉場,孟陽城的城墻將在烈火中被燒得發(fā)燙。 無數(shù)的刑徒將解開腳鐐,舉起從倉庫里搶得的武器,奮起反抗。 越潛以刑徒的身份潛入在孟陽城,便意味著這里即將有一場戰(zhàn)事。 裊裊的煙霧,使公子靈的身影顯得朦朦朧朧,看不清他的臉龐。 就像那日,越潛被押上奴船,往碼頭望去,見到馬車中的公子靈,那時他臉龐仍是模糊不清。 有多少個夜晚,公子靈的模樣清晰浮現(xiàn)在越潛眼前,他的一顰一笑,他的聲音,他身體傳遞的溫度。 這人,是越潛的軟肋。 一年前的抉擇,使越潛最終走向與融國為敵的道路,再見時,兩人已經(jīng)是敵人。 隔著一條溪,昭靈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個瘦高的刑徒身上,這人背著裝礦料的大背簍,沉重的礦料壓在他肩上。 這名刑徒似乎因為太累而停下腳步,監(jiān)工的過來驅(qū)趕,他才低著頭,邁著吃力的步伐,繼續(xù)前進。煙霧之中看不清他的模樣,昭靈不清楚自己為何在意,不過是無數(shù)刑徒中的一員罷了。 一群懶鬼,慣會偷懶,還不快往第五作坊送去礦料,要是耽誤工事,老子挨訓你們也別想過好日子! 監(jiān)工揮舞鞭子,一路罵罵咧咧,驅(qū)趕這些干重體力活的刑徒,他口中說的是云越語。一個越人監(jiān)工,揚起鞭子欺凌比他不幸的族人。 哪有什么好日子,已經(jīng)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還能滑落向哪去! 刑徒中有人恨得咬牙切齒,有人默默忍受,越潛清楚在沉默之中,是長年累月積壓的怒火,當怒火點燃時,必將吞噬一切。 昭靈跨過一座木橋,來到溪南,他前來溪南時,越潛正好被監(jiān)工趕往溪北,兩人沒有碰面。 前方便是一處燒炭場,煙霧越發(fā)濃烈,熏得人都要睜不開眼睛,衛(wèi)平勸道:公子請回去吧,每座作坊都差不多,這一路也走了五六處。 咳咳。 昭靈發(fā)出一陣咳嗽聲,他望向濃煙的來源一口燒炭的大土爐,土爐旁有幾個干活的刑徒,其中還有個矮小的刑徒,是個幼年的孩子。 昭靈喚道:鄭信。 對方立即上前來,畢恭畢敬聽候差遣。 昭靈問:冶煉場未成丁的孩子有多少? 鄭信擦了把臉,濃煙熏得他落淚,回道:未有統(tǒng)計,不多就二三十個吧。 一路走來,昭靈看見的就有十多個孩子,未看見的肯定不少。 昭靈收起絲帕,抬起頭,朗聲道:冶煉場如此惡劣,我等皆是大人,都難以忍受,何況是幼孩。即日起,將未成丁的刑徒送往織坊,將年過六十五歲的老者釋放。 早料到公子靈這一圈走下來,會有指示,鄭信應道:是! 織坊都是女刑徒,小孩有人照顧,干的也都是輕活,而且至少不用在毒霧彌漫的冶煉場受煎熬。 本不該有刑徒,這是弊政,日后必須廢除。這些人,這其中的大部分人都沒有罪過,不該遭受這樣的刑罰。昭靈背著手,喃喃自語。他遠眺西面,煙霧迷眼,望不見那座開著紫花的紫銅山,紫銅山上有刑徒七千余人。 衛(wèi)平默然,鄭信錯愕。 昭靈道:回去吧。 冶煉場的情況,他已經(jīng)都了解了,從鄭信的講述中,從親眼所見中。 公子靈終于肯離開冶煉場了,鄭信舒口氣,這一趟走下來,他喉嚨疼,眼睛流淚,很不舒服。 一行人擁簇一名十分年輕的融國貴族離去,等這些人走遠,待在燒炭場里的彭震才出聲:怪哉,這人到底是誰? 這個融國貴族,看起來也就弱冠年齡,不知道是什么來頭,連孟陽城的管理者鄭信在他面前,都謙卑地像名仆役。 阿寶問:彭叔,那個穿漂亮衣服的大官說什么呢? 昭靈說得是融語,阿寶只聽得懂云越語。 彭震拍拍阿寶的頭,回道:小娃娃,你以后得去織坊了。 ???我不要去織坊。阿寶很吃驚,他沒去過織坊,不認識里邊的人。 他的阿爹歿了,身邊一個親人也沒有,就認識冶煉場的幾個叔叔。 彭震笑道:織坊好啊,沒有毒煙害人,還有一群溫和的姑娘,臭小子,你不想去,我還想去呢。 唉,都怪波那,他們潛入孟陽城當刑徒也有半個月了,到底什么時候動手呢? 當刑徒可比當徭夫苦多了,饒是硬漢的彭震都覺得自己快要熬不下去。 夜晚,刑徒終于能休息,他們臥在木棚里沉沉入睡,鼾聲如雷。 越潛身處夢境,他化作一條青蛇,來到臺國的都城廢墟紫臺,紫臺距離孟陽城很近,天晴時站在高地上,就能望見它。 夢中的紫臺上,圓月似餅,青蛇在廢墟上爬行,碾過一簇簇銅草花,爬至紫臺的最高處,他沐浴皚皚的月光,靜靜等待。等待一只鳳鳥到來。 凌晨時分,越潛從夢中醒來,見到臥在他大腿旁的阿寶,這小娃娃不知道什么時候跑到自己這兒來。 輕輕抱起阿寶,越潛將人放在自己身側(cè),用胳膊摟住他。越潛沒有孩子,對小孩也缺乏耐心,不過阿寶很乖。 明日,這個孩子將被帶去織坊,因為公子靈下達的命令。 去織坊也好,能有一處相對干凈的環(huán)境,能遠離粗暴的冶場監(jiān)工。 望向門外,黑漆漆的夜,霧霾使夜空變得越發(fā)昏晦,望不見一顆星星。 孟陽城的最下方,臥著越潛,他躺在臟亂的草席上,與刑徒為伍;孟陽城的最上方,臥著公子靈,他睡在干凈柔軟的床榻上,也許夜風正吹動床幃,輕輕拂過他的睡臉。 越潛閉上眼睛,手指觸摸脖頸上掛的玉觽,如同在撫摸這件溫潤玉器的主人,撫摸他的臉龐。 作者有話要說: 越蛇:阿靈。 昭靈:誰準你叫,叫公子。 導演:那還是叫親愛的吧。 感謝在20210822 22:10:06~20210825 19:34: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玉苦瓜、19084763 2個;旖旎、琴古、清風梅影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空枝留月 30瓶;臭美公子7、糖醋魚 20瓶;葉燭、獨步看花、grave、卯月、追更度日、小葉圓荷 10瓶;遲遲 5瓶;攝氏度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75章 大清早, 霧霾籠罩孟陽城山腳,一群孩子被士兵從冶煉場帶出,孩子們嘰嘰喳喳往北面的小道而去, 他們將被送往孟陽城北郊的織坊。 昭靈站在城門外,目送冶煉場的小刑徒離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幾名士兵正在解開老年刑徒的腳鐐,將他們釋放。 公子靈的命令, 孟陽城的官兵認真執(zhí)行,不敢有異議。 目光從山腳往上挪, 望向西面綿延起伏的山脈,昭靈對跟在身邊的鄭信道:我將前往紫銅山察看礦場,鄭卿城中有事務需要處理, 不必隨行。 鄭信身為桓司馬的幕僚, 也是孟陽城的管理者,平日里事務繁多。 紫銅山礦場路遙道阻, 公子此時前去, 也得巳時才能抵達。不如將管理礦場的工尹從紫銅山喚來,公子想了解礦場的情況, 問他即是。鄭信連忙勸阻。 昭靈道:聽他人說一百遍,不如親自看一眼。 知道公子靈心意已決,鄭信不再苦勸, 回頭吩咐屬下,做出行準備。 辰時,一支隊伍從城門出來,往山腳走去,隊伍中有官員, 還有數(shù)量眾多的護衛(wèi)與士兵。 他們途徑冶煉場,行走在通往紫銅山礦場的山道上。 絕大部分刑徒埋頭苦干,沒留意這么一支隊伍經(jīng)過,越潛正在燒炭場干活,瞥見這支由官兵組成的隊伍,他眾人之中一眼認出公子靈。 這回兩人依舊隔著溪岸,公子靈的模樣仍是影影綽綽,他衣冠博帶,做盛裝打扮,身影莊穆。 分離一年,公子靈變化不小,從他的身上,再看不見以前的少年意氣。 彭震湊過來詢問:這人到底是誰?昨日,就是他下令將冶煉場的小孩送去織坊。 越潛回道:融王的第八子,公子靈。 噫! 彭震大為驚詫:你認識他嗎? 何止認識。 越潛不語,默默望著隊伍中公子靈那朦朦朧朧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 隊伍遠去,消失在前方的林地,彭震問道:居然是融王的兒子,他不待在寅都,來孟陽城干什么? 他壓低聲:青王,有個融國公子在孟陽城,咱們和風伯益約定的事,要不要推后幾天? 風伯益是活躍在云越西地的起義軍領(lǐng)袖。 不必。公子靈肯定是受融國太子差遣,前來云越巡視,他在孟陽城應該待不久。越潛執(zhí)著一把木耜,從炭山上鏟木炭,將木炭裝入大竹簍中。 越潛消息很靈通,他老早知道融王臥病不起,如今是太子監(jiān)國。 一名監(jiān)工從越潛和彭震身邊經(jīng)過,兩人低頭干活,不再交談。 等監(jiān)工離開,彭震小聲道:張軍師那邊不知道準備得怎樣?也沒個傳信的。這破地方,我是再不想待了。 張軍師,指張澤。 越潛潛入孟陽城當刑徒,他的大后方的部眾由張澤在管理。 張澤早與我約好,無論風伯益能不能成事,他都會攻打南夷郡的郡城,為我們開辟一條通往金谷關(guān)的路。 越潛的聲音很低,只有離他最近的彭震能聽見。 每隔三日,士兵會叫冶煉場的刑徒到紫銅山運礦,今日正是第三日。我前往礦場,和風伯益的人接頭,好將那邊的事情確定下來。越潛背起大竹簍,神情波瀾不起。